“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十一操起身前最后一件器物,是一种会发出声音的盒子,许是她手上用了些力,将音盒的按钮触发,忽而,一种安静又清脆的铃儿声从宝盒中传出,十一那颗躁动心在莫名间便已被安抚下来。
    “好吧,我瞧你还有点儿作用,便不砸你了。”十一将宝盒音量关停,悄悄塞进自己袖中,好东西自然要据为己有。
    营帐中一片狼藉,该打砸的东西都已被十一摔成粉碎,可营帐内设下的结界却铿锵犹在,这才是真正的牢笼。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然让我夫君找来了,把你们这些坏蛋都大卸八块!”
    十一见没东西可打砸发泄,便叉着腰开始对准营帐外大骂:“你们这些臭蛮子,傻蛮子,快将姑奶奶放了,不然——”
    营帐大门突然被掀开。
    一个五大三粗,身裹兽皮大衣、满脸须髯的莽大汉冲进营帐,他身后还随着七八个与他一般模样的男人,或许在蛮族女人的眼里这样的男人才能被称之为“真汉子”,但汉族女人见了,十人九个厌。
    十一下意思地退却两步,眼中又惊又恐又讨厌!
    “这就是月北楼抓回来的真武小妞儿?除长得白嫩外,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须髯大汉虽说如此,可一双淫目从进门便没从十一身上离开过。
    他身旁一个黝黑汉子道:“二族长,这小妞儿在真武可算得上极品吶,难怪月北楼会抓来送给你。”
    须髯大汉顺了顺大胡子,大笑道:“哈哈哈,腰细屁股小,在老子这儿可算不上极品,只能算是凑合,哈哈哈……真武的娘们儿,老子也有一百多年没搞过了,今日尝尝鲜!”
    “二族长,你爽过了可莫要宰了,让咱们几个喝口汤啊!”
    “耍去,耍去!”
    须髯大汉倒也直接,边走边褪去衣服,如一头发了情的大狗熊,贪婪又恶心。
    “你……你别过来,我……我可是有绝招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十一惊恐着连连后退,体内阴魄也已提出丹田,随时都可掐碎。
    “你们在作何?”忽而间,一个极寒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再见时,月北楼已出现在营帐大门口。
    须髯大汉回首瞧见来人,态度即刻转为热情,大笑道:“哈哈哈,北楼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道谢呢,这个小尤物我喜欢得很!”
    月北楼瞥了一眼惊颤的十一,目中忽而闪过一丝愧疚,他冷声:“月二族长莫要误会,她是我请来的客人,并未供你玩乐的女人。”
    须髯大汉有些不悦,反问:“北楼大人难不成在与我开玩笑?你请一个真武的女人做客人?还是在我月兴的族营中。”
    “是。”
    月北楼轻吐一个字,越过须髯大汉极其随从,直走十一身旁,轻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先前有些事情在忙,现在你随我离开。”
    十一若不是个傻子都该随月北楼离开,不论须髯大汉与月北楼哪个好坏,就凭长相她也应该挑长得俊的。
    “不准走!”
    须髯大汉一声呵,几个随从组成一道墙拦在营帐门口,谁也不让离开。
    须髯大汉又指着月北楼身旁的十一,直言道:“这个女人我要了,北楼大人给不给?”
    月北楼偏了偏头,眼神寒入极冰,他先问:“你有弟弟么?”
    须髯大汉不知此问何意,便不做回答。
    这时,一行随从中战出个黝黑大汉,拍着胸脯道:“我便是二哥的弟弟,你要如何?”
    “很好。”
    月北楼点点头,张手变出一击银白长刃,“唰!”一记手起刀落,须髯大汉的脑壳便从脖颈上掉了下来。
    “二哥!”
    “二族长!”
    月北楼又用白刃在跟前画出一条线,指着地上那可死不瞑目的须髯大汉头颅,寒声告诫:“谁若敢逾越这条线,下场便与它相似。欢迎试一试。”
    随从见须髯大汉被砍了脑袋,即刻拔出腰间弯刀,发狠要冲锋,可下时又听月北楼这番话,没有哪个不敢站在画线后。
    黝黑大汉指着月北楼道:“月北楼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族长你都敢杀,你们妖族还有没有将我们月兴氏族放在眼里!”
    月北楼直言道:“并没有。”
    黝黑大汉也只敢怒言:“你如此狂妄,就不怕月兴与妖族的联盟瓦解?”
    月北楼已确定这帮人不敢造次,便收起手上的白刃,轻声道:“我一直认为,遇到一个识大体的合作伙伴,那妖族与月兴的联盟便不会瓦解。”
    他又望着黝黑大汉道:“你大哥被真武人割了脑袋,你二哥便接替族长;现在你二哥又被我割了脑袋,你觉得谁来接替族长比较合适?”
    黝黑大汉哑口无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哥死了给二哥,二哥死了自然要给他这个三弟了。
    月北楼似笑非笑,望着黝黑大汉道:“你想不想做妖族的合作伙伴?”
    黝黑大汉自然想,可当着这么多随从的面,杀哥之仇岂能这么算去?他冷哼道:“二哥死了,族长自然是由我来接任,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有本事左右我族的首领么?”
    月北楼杏花眼笑成桃花眼,他并未说太多空话,只是轻声问道:“你有弟弟么?”
    黝黑大汉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息,干笑了两声,让开一条道:“北楼大人真是开不起玩笑,请吧,有事稍后再谈。”
    月北楼轻声道:“知趣。”拉着十一走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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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开我,我夫君是真武大将军,他一定会带着千军万马来踏平你们!”十一想甩开月北楼的手,可这个男人力道齐大,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办法。
    “我若放开你,这些虎视眈眈的蛮族人便会争抢你去,剥光你的衣服轮流将你羞辱致死,然后他们会将你分尸烹煮,享受你的内脏与皮肉。”
    月北楼拉着十一穿梭在尽是蛮族人的军营中,蛮族男人见她模样,眼睛里尽闪淫光,围拢过来,用那听不懂的土蛮话诱骗挑逗,甚至有人直接上手揩油!
    十一曾以为这样野蛮的场景只有在怪异小说里才能读到,没想到今日竟亲眼瞧见,这会儿,她再也不想甩开月北楼的手,反而依偎得紧,并支吾道:“这这这……这里的蛮族部落怎么与烨加不一样?他……他们连衣服都舍得穿,长得也好……好丑!”
    月北楼冷声笑道:“每个氏族都有自己习性,月兴部落的荒唐是出了名的,他们喜欢强奸女人,喜欢吃人肉,喜欢干一些连畜生都不会干的荒唐事。”
    “那你呢?”十一看向月北楼,道:“你看上去好像不坏,可你与这些禽兽不如的人为伍,你不也是禽兽?”
    月北楼并没有生气,因为确切来说,他算不上是人,他是狼妖,即便修炼成人形,但骨子里流淌的是兽血,最终形态亦是兽态。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便不存在所谓禽兽如不如的事。”
    月北楼将十一丢进一间宽敞的帐篷,摊开手心化出一道赤光结界,留下一声嘱咐:“这里头很安全,等着我。”
    言毕,未等十一再问话,转身退出营帐。
    ……
    北蛮地区亦分南北,北方则由烨加氏族占领,修金陵都城,筑“山海关”抵御其他氏族入侵。南方则以月兴为首的原始部落组成,部落冲突较多,氏族文明落后,乃真正的蛮夷之地。
    山海关,只有山,不见海,关口横着平原上唯一一条高耸山脉,名曰“庆连山”。
    月兴等野蛮部落怎瞧得起庆连山的战略意义?他们只认为山陡峭,路难行,打不了猎,捕不到鱼,是一处只有麻烦的地方。
    烨加氏族践行人间大道,深知“山海玄关,易守难攻”的作用,便早在五百年前就秘密在此山修筑栈道,隧道,玄关,用以抵御整个南方野蛮部落的进攻。
    月兴过不了山海关,相反烨加可率兵出征,进可攻,退可守,可保万里疆域。
    真武的先遣部队便驻扎于此,骑兵在黎明破晓时便陆续归位,步兵日夜兼行则还剩三日。
    此刻,商囚站在山海关口,极目远眺山海关以南的各大部落,为抵抗烨加,南方所有的部落也形成了统一战线,原本他以为斩首行动后月兴等氏族会乱成一盘散沙——可后来才知,对于荒唐的野蛮部落来说,死一个族长并算不上什么,再找一个加冕便是。
    “哼,多可笑的国度,只可惜很快便会从真武界消失了。”商囚轻哼道。
    通往洪荒的路有两条,一是从山海关以北,顺着庆连山脉走到尽头,便可顺利抵达洪荒大地,此行山路崎岖,行军路线诡异,顺着蜿蜒山脉会多走很多冤枉路;第二则是从南方,穿过月兴等部落氏族镇守的南蛮之地,按行军速度,步兵日夜兼行,最多要不了三个月便能抵达洪荒中心。
    有捷径不走,莫非是傻子?
    “商将军,有客人到了。”
    刘向扯着嗓子,在山脚下喊道,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很快便传到了商囚的耳朵里。
    商囚冲刘向做了个手势,示意请客人上来。
    见过一面的是熟人,没见过面的才叫做客人。
    商囚听夏笙阐述过昨夜的突袭战,打响战斗的是一群半人半狼的妖族士兵——暗夜狼族。
    暗夜狼族乃妖域五大妖族之一,亦是唯一一个能与真武当面洽谈的种族。
    月北楼登上山峦,态度傲慢,即便是作客,也丝毫不客气,他开门见山:
    “我代表暗夜狼族与商将军会晤,希望真武大军能停止讨伐蛮荒。”
    商囚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月北楼无情道:“理由便是两国得以和平解决,都免去了不必要的牺牲。”
    商囚偏头,仿佛是在瞧一个幼稚的三岁小儿,他问:“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月北楼冷声道:“我没时间与你做问答游戏,你,现在告诉我,你的态度和答案。”
    商囚深吸一口气,只道:“要我们停止进攻亦可,前提是你们带着妖族滚出洪荒界。真武国不希望自己的脚边被人钉钉子。”
    月北楼沉默了很久,语气也稍有些缓和,道:“我们退守真武界的边缘,你们则止步于此,双方各退一步,共达到双赢如何?”
    商囚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问道:“在洪荒界制造麻烦是元门给你们妖族下达的任务?”
    月北楼道:“是。”
    商囚冷笑道:“堂堂妖族,却做了元门的走狗?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
    月北楼沉声道:“这就是你们真武人的谈判态度?”
    “谈判?”商囚露出一副极度不屑的神情,“你们没有资格与真武谈判。”
    “呵……我抱着真挚的态度与商将军合作,没想到竟遭受如此冷眼,既然真武这么喜欢战争,那边如你所愿!”
    月北楼腾空而起,一道银狼背影赫然出现在身后,银狼张牙舞爪,极为霸道张狂!
    “你想来这里撒野?”
    商囚腾空而起,连武极体都未开出,他又指着月北楼道:“你若识相就应该带着你的狼族滚出月兴,最多三日我便会举兵南下,踏平月兴不过顺带——杀了你,亦是顺带。”
    “哼,都说真武人狂傲,今日我倒要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
    月北楼背后虚影突然一记仰天长啸,只见高升的旭日瞬间变作圆月——银狼啸月,意境妖术!
    银狼虚影在月光下逐渐衍生实体,月北楼骑上狼狈,手中多出一记四尺白刃,他剑指意境中无动于衷的商囚,轻呵一声:“上!”银狼一声怒号,张牙舞爪朝商囚撞去。
    商囚声色不动,身形亦不动,反之嘴角还带有一抹自信微笑。
    “呛!”
    一剑寂灭!
    一柄擎天巨剑突然横在商囚跟前,如一张结实的盾牌,完美挡下月北楼的银狼冲击。
    江城抱着肩,脚尖轻点重剑之上,一双红瞳堪比修罗眼,瞪谁都觉后颈发凉。
    “暗夜狼族就来了你一个人?”他开口问道。
    银狼当前的剑意吓得连连后退,狼背上的月北楼亦冷冷地听着江城,瞧目光,并没有善罢甘休之意。
    而就在这时,月夜中突然掠过一道五彩霞光,霞光一出,皓月的光辉在顷刻间便黯然失色!
    霞光分散,各走出五位武巅殿主,殿主抬手一指,如众星捧月,却见那五彩聚散之处一道五彩神座从天而降,夜无双侧身躺在座位上,双眼轻闭,如小憩。
    “本座以为是何人来犯,原来是个孤胆英雄,妖族难道没人了?真龙何时再临?本座甚想收复一条真龙当坐骑。”
    银狼再也没有先前龇牙咧嘴的嚣张气焰,它左顾右盼不知该作何退步,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哀鸣。
    月北楼紧咬着牙,面对各路超强高手,他也无可奈何。
    商囚负手而来,当将军自然便需有将军的风度,他居高临下,以审判的口气道:“暗夜狼族是诸多妖族中为数不多清醒的种族,真武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只是战争残酷,谁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今日你所见的真武高手不过冰山一角,我随意挑出一人便能带领烨加踏平月兴,所以你在月兴的那点小动作起不到一丝波澜!”
    “出于真武礼仪,今日我放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狼王,告诉你们的妖帝——犯我真武国威者,虽远必诛!”
    商囚一拳打破当空明月,将银狼领域拉回现实。
    月北楼轻捂着胸口,一丝鲜血从口中呛出:“哈哈哈……”他却放声大笑起来:“果然是敢与仙界作对的真武,我月北楼心服口服!”
    这时,刘向急忙攀上峰顶,瞧见对峙的一系列高手,又瞧见口吐血迹的月北楼,赶忙招呼道:“哎呀,怎么搞成这样?月老兄,你是不是没三两句话便与人干架了?怎么还受伤了呀?”
    月北楼用舌头舔去嘴角血迹,轻声笑道:“一点小伤,并不碍事,若我不敞开实力试探一番,又怎知真武将领的真正实力,又怎好放心与真武合作?”
    “合作?”商囚一头雾水地望着刘向:“怎么?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么?”
    刘向摆了摆手,笑道:“我也是到了军营,听夏笙阐述后才知道,原是暗夜狼族的老朋友造访。”
    月北楼轻叹道:“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听命于元门,试问哪个种族愿意当仙界人的走狗?狼族天性高傲,仙界越是打压,我族便越要反抗——此次我借口来到蛮夷之地,假意帮助月兴对抗烨加,实则是找机会来真武寻求合作。”
    商囚凝眉并未表态,虽从先前与月北楼的交谈中能感觉到暗夜狼族迫切需求和平的意愿,但他们所开出的条件实在难以让人接受,让出真武的一分一厘领土都绝不可能!
    月北楼又真挚道:“妖界中有组多小妖族都与我狼族有相同反向,我们暗夜狼族能给的承诺便是,保证将妖界反对元门的力量串起,与真武达成统一战线,推翻仙界人的统治时代。”
    商囚抿了抿嘴,思考了一会儿,轻声点头道:“看似可取,看似可谈。”
    月北楼喜笑颜开,赶忙又道:“所以恳请商将军暂时莫要对月兴动刀子,我还要以他们的立场做掩护。”
    刘向赶忙道:“来日可期,来日可期!”
    “且慢!”商囚突然出声道。
    月北楼神色逐渐凝重,问道:“商将军有何顾虑?”
    商囚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昨夜听说你俘虏了一个小侍女……呃,她也是真武人,且是一个颇为重要的军医,你把她放回来吧……”
    月北楼长吁一口气,苦笑道:“原来是此事,将军请放心,近段时间月兴人员看管得紧,来日会晤时,我便将她一并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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