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第二天下午, 兰波一家和波德莱尔一起吃了晚饭。事先就说好是家人聚餐,出席的自然也就只有自家人——太宰带上了阿敦, 因在户籍上他确实是他的收养人, 就算前者只比后者大了四岁,就算太宰自己也没成年。
    就法律意义而言, 阿敦通过这位年轻的收养者成为了兰波教授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既然是家人,那就带小孩一起去玩顺便提前适应下节奏呗?
    这个节奏是指中岛敦适应将来可能要沦为保姆的节奏……
    拜太宰那些“不要□□不加冰的冰咖啡”之类胡闹要求所赐,这孩子已经被折腾到无论遇到什么奇葩都能挂着敦厚微笑淡然面对, 在个性鲜明的家庭成员中着实成为一股清流。
    他甚至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的、不安定的懦弱,这是种不被人称赞的性格缺陷,显得他自卑软弱毫无主见。
    但波德莱尔却意外的很喜欢他:“敦厚的孩子好, 笨笨的胆小的也很好。我见过太多聪明孩子啦,他们总是早早离去, 留下我这个老头子替他们伤心。”
    说着他看了眼太宰, 就差指着鼻子“说的就是你”。
    “哎呀~人家聪明是天生的嘛~”太宰很会抓重点, 捧脸在座位上扭了扭,把老爷子气得直笑:“溜滑。”
    “嘿嘿嘿嘿!”笑完又把小老虎使唤得团团转。
    兰波放下勺子表情淡淡的:“阿敦,坐到你的座位上吃东西。太宰, 收敛点。”
    “哦!”眼下可没人敢惹教授小姐,毕竟她锤起人还是挺疼的。
    被安排到最远角落里的森先生正努力替她将汤里的蘑菇挑出来, 纵容得毫无底线可言。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真实了, 一言不合就吐得干干净净, 从来都莫得良心的森先生几乎被负罪感压得不敢看她。
    出于补偿心理以及“也就暂且一段时间”的判断, 这家伙迅速由医生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妻子大人说不吃的东西, 务必绝对连看都不让她看见!
    有食物链顶端的女王大人发话,谁也不敢跳,太宰放过可怜的阿敦专注努力把盘子里的菜摆成奇怪的形状然后再把它们吃掉。
    新来的孩子对于这个家庭还不大熟悉,太宰一直把他扔在port mafia大楼里待着,因为他是被太宰捡回来中也对这个小家伙也不怎么搭理,兰波更不会给儿子捡回来的流浪猫铲屎,至于森先生……阿敦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太会用西洋餐具,礼节更是惨不忍睹,对食物倒是来者不拒,努力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尽量往肚子里塞——百分之九十九的流浪儿都会这么做,如果不赶紧把到手的食物吃下去,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别人抢走。
    波德莱尔并没有什么不悦,微笑着示意执事多给他添了两回炖菜。他收养过太多孩子,其中八成都是从这个阶段开始,经过一段时间让他们明白食物不再匮乏后孩子们自然就会随着教育的步伐慢慢改掉坏习惯。
    “让娜,你的长子教育得很好,次子么,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问题。”老爷子非常偏心的替女儿甩锅然后继续忍不住念叨:“但是我希望,我们家的孩子都能成为受人尊重的人。诗歌和音乐!教育的最高目标是让人灵魂完整超脱世俗,这些可不能马虎。亲爱的,你觉得你适合什么乐器?”
    他问的是太宰,问错了人。
    黑发少年眼睛一眯:“三角铁!”站那里敲一下就行,或者不敲也可,反正没人注意。
    兰波扭脸怒视森鸥外:你看看你捡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森先生咳了一声:“他……可以唱歌。”
    跑调是一回事,声音好听是另一回事。
    “那么你呢,亲爱的?”波德莱尔放弃让自己肝疼的选项转而问吃的一脸奶油的阿敦,小孩子茫然摇头——孤儿院可不会那么好心花钱再去购买乐器聘请老师教导孤儿们学习音乐。兰波替他做了决定:“让他跟着用中也的琴。”
    现成的琴不会给他带来太大压力,反正也不指望谁能成名成家,随便敲一敲就好。
    “也行,仓库里还有架三角琴,我让他们发货送过来当做给你的长子的成年礼物,你家还有地方放吗?那么小的房子!”
    其实也有面积更大安全系数更高的住所,但是兰波不喜欢搬家,中也也不喜欢。对于橘发少年来说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他重视的是多年以来母子相依为命的感情,以及寄托了这些感情的纽带。兰波也是如此,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从现在这个上下两层的白色小独栋里搬出去。
    “放在海边公寓里?正好也是送给中也君的礼物。”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早有预谋的森先生——即将成年独立的男孩子怎么还围着妈妈转呢?碍眼!都给老子滚出去!
    当然,滚出去的范围同样包括太宰。
    “我无所谓。”兰波是真的不在乎,横滨市就那么大点,搬出去能住多远?就中也骑他那个粉红小机车的速度,五分钟飙到家门口。
    普通人家饭桌上会聊什么话题,波德莱尔家的饭桌上也一样。哪怕在法国被尊为无冕之王,他也仍旧喜欢和孩子们一起围坐闲聊。聊过教育,接下来当爹的就开始念叨女儿:“不要那么懒!多出门走走,脾气不要那么暴躁,你看看把几个孩子吓得……”
    除了阿敦屁股都不敢坐实,其他两个还真没有怕兰波的。
    老爷子默默换了个方向:“多吃点东西,看看都瘦的!”
    “嗯嗯嗯嗯嗯。”兰波就着他的啰嗦把没有蘑菇的奶油蘑菇汤灌下去。
    没人顶嘴的唠叨没有灵魂,接下来他把目光移到森先生身上:“你偷笑什么!”
    森先生事先没有预习过这部分,下意识坐得更直:“抱歉。”
    “所以你就是在偷笑!”锁定找茬对象后岳父大人战斗力飙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窃喜明天我回国就不能盯着你了?做梦!”
    森先生:“……”沉默是金?
    “不说话就是默认!”岳父把桌子拍得叮当直响:“别以为我允许你坐在餐桌旁就是承认你了,想得美!”
    “……”所以您老人家到底是想让我张嘴还是闭嘴?
    森先生对这种不讲理乱找茬的老人特别有忽悠经验,慢慢擦嘴放下布巾坐正低头:“您说得是,我还需要您指点。”
    “哼 ╯^╰ !”老爷子这才满意:“看我干嘛,吃饭!”
    要不是有先代boss的培训经历,他还真应付不下来,在此特别感激已经领了米饭便当好几年的前辈。
    ……
    好不容易应付走不远万里搭乘黑鹰直升机差点把他办公室楼顶压个洞的岳父大人,森先生觉得头顶轻松不少——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发际线有点着急,不过他坚信随着岳父离开这种情况会有稍许好转。
    目前port mafia形势一片大好,老婆娶进家里这么多年总算吃到红利,不枉他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果然还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一点不亏心甚至有些喜滋滋的森先生系着围裙戴着蓝牙耳机在厨房里努力钻研——上次误将夫人要吃的蛋奶布丁错认成蒸蛋羹,后果不言而喻。如今只能奋力自修,争取从一个只会煮泡面的废柴进化为家庭煮夫。
    严格来说兰波并不是个挑食难养活的人,比起真正难养活的作死精太宰来说,她完全可以用“省事”来形容。但是吧,限定对象一旦换做森鸥外,省事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如果早饭是中也做的,哪怕糊了还是咸了淡了兰波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然而只要森先生一沾手,哪怕样子略难看了一点也会被吐进水槽去和厨余垃圾作伴。
    从来只听说孕吐与食物有关,哪有还看人的?
    森先生敢怒不敢言,非常从心的刷干净锅子重新开始慢慢再来。
    小公主的这笔贷款还不知道得从哪里补回来,他就像是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那样天天提心吊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结果没等来夫人的老朋友,反而因为偷偷摸摸翻垃圾箱的行为太过猥琐变态而挨了顿揍。
    又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动静,森先生这才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先不要慌……他背着兰波在port mafia下属医院挂了个号溜进去专门找妇科、精神科以及内分泌科医生讨论半天,最终决定以“检查”之名把妻子骗去做个详细体检。
    需要抽血的体检大多安排在早上,早早抽取样本早早放受检者去吃早饭。起得太早大脑一片浆糊的兰波教授乖乖接受检查,护士们看到她手肘内侧密密麻麻的旧针孔忍不住交换眼神,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咳了一声:“你们什么也没看见,懂吗?”
    不懂也没关系,port mafia从不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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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看点
    兰波教授
    坐在沙发上
    静静观看
    森先生
    各种极限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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