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心脏骤停,又听六万扔下炸弹:“我的宝贝,你真是,一吃就吃个大的。也太能瞒了,难怪什么帅哥都看不上,你对象是……周教授啊!”
    妹宝在后面淡定地拿起手机,咔咔摁了几张照片。
    六万替她解释:“留个证据,要挟周教授请饭吃。”
    周烨毕竟有师严,六万说完惊觉自己冲撞。却见一向不苟言笑的人,将伍桐放下小心后,替她整了整衣领,又将她的手攥手心里,声音亦刚亦柔,带着男朋友的关心,刚好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不是发烧了?手怎么是冷的。”
    说罢,还回头肯定地看了六万一眼,似乎鼓励她继续说什么,还是做什么。天知道,六万做学生,只被周烨瞪过。
    可伍桐别扭得很,冷漠地将手抽出,用力推开周烨,自己盖上了被子,神色不太好。
    六万心中起起伏伏,感叹这就是小情侣的情趣。伍桐虽冷淡,实则脾气极好,还没见过她这样呢。生气也要哄。
    妹宝捏了捏六万的指,两人相看一眼,已经明白对方目中含义:好嗑!
    很快便有护士进来,瞧见床上床边两人,侃到:“自己也是病人,方才陪了她这么久。周先生,你也该去休息了。放心,你女朋友没事,本来就低烧,药也吃了。再测下体温,好了就能回去。”
    伍桐心猛地一跳,听出她的话中之意。原来她睡着时,周烨便来了。
    她该速速反驳的。可周烨与她亲密之举以落入六万和妹宝眼中,再解释自己另有男友,未免更奇怪。以后她真该多加小心,毕竟恋人最忌猜疑。
    那晚伍桐没有回寝室。既因和周烨这一龃龉心中不舒适,也因察觉自己忙了太久,没有关心姚景,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不知不觉又眯了眼。
    沉浮中,有人将伍桐抱起,她闻见陌生的酒味和香水味,还未睁眼,手已准确辨别方位,摸上姚景的脸,很烫。她的声音如羽毛划过姚景心尖:“今晚被灌酒了?”
    姚景笑得有些疲倦:“被甲方带出去,没办法,陪着清华姐喝了点。”
    伍桐蓦地就想起今天被经理洗脑那番场景,更懂得姚景周旋过不少这种可怖情境。
    他双目凝滞,只看她时还有微光闪烁。抱她进了房间,却没像往常那般撒娇。而是摸了摸她额头:“退烧了?”
    伍桐心一跳,下意识去抓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生病?”
    姚景眼睛忽地就红了,喉结上下动了几次,才有些哽咽地说:“是……许咲伊告诉我的。”
    伍桐在学校唯一的紧急联系人就是许咲伊,之前让他们加了微信。她一时也未多想,只看着他这般倦怠无力的模样,难以与同她逐火、抓蛇、看星星那人对应起来。
    她忽然想,也许自己才是吃羊的狼,将他骗到这样的世界来。
    几分愧疚作祟,伍桐将姚景一拉,翻身压上他,吻了下去。想用热情带动他。舌交缠在一起,共享缱绻的热度。她咬着他耳朵喊他名字,又拨开他的衣服一路往下舔,直至裤间。
    纤指挑开皮带,伍桐仰面满是媚态,目光攫住姚景怯又热的眼,伸出软舌,在那因醉酒不能硬起的柱身上触了触,又张开小小的口去吸顶端。
    身下人微微颤抖,呼吸急促,猛地拉住她胳膊往上,翻了身,拿腿间疯狂蹭她腰腹,又破入她口掠夺尽空气。结束才说:“姐姐今天做了什么坏事,对我这么主动。”
    伍桐一顿,    本想如以往一样告诉他,她见了周烨,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她头一次掩饰道:“怎么会。”
    姚景眼睛暗了暗,情绪并不高:“那以后做坏事,不要被我抓到。不然姐姐,就出不了这个房间了。”
    到底只是伍桐多心,这件小事终究没起什么水花。她与姚景不谋而合地增加了给对方打电话的频率,关系还如从前,并未有甚裂缝。
    之前市里的那场比赛,伍桐只拿了参与奖。大三结束,周烨引荐伍桐去参加亚洲大学生策展赛。与周烨谈题材都只能在病房,吊瓶一罐罐,他说几句话便心脏疼痛,声音慢而无力。
    伍桐终于道:“周烨,你有没有想过,做手术,活下来。”
    周烨勾了勾唇,还在玩笑:“是我活下来,能让你记住,还是死了能让你记住?”
    伍桐不与他拌嘴,坚定道:“活下来。”
    周烨失神地笑了,喊她小姑娘。
    “你这么说……活着好像也挺不错的。可我都……这样了,你才劝我,不觉得……太迟了?”
    “你还没死,就为时不晚。”
    “你还有功夫气……老师。”
    周烨说着,又因疼痛紧皱眉头,紧咬了牙,闷钝地缓不过劲来。胸口衣服被抓烂,他臂间玉色青筋脆弱地凸起。伍桐急着要按护士呼叫铃,周烨拦住她,将被子猛地掀起盖住自己,蜷缩在其中,艰难地吐字:
    “别……别看……我……”
    伍桐还是用力拍下铃,说:“周烨,希望你不是为赌我强迫你做手术,才等到现在。”
    周烨在被窝里呵呵笑起来,被子都在跟着他身体颤抖。
    护士很快到了,一时按压胸肺,确认心跳,又打了针。
    周烨复能平静地躺在床上,他呼吸慢而轻,生命体征已以泄洪之势,自他身上流逝。他伸出一只手,寻到伍桐的指,捏着。
    手很凉,凉到透进骨里。周烨偏过头,闭了眼,不肯看她,几近无声:“你才猜到,太慢了。”
    “你应该知道,周烨不怕赌。既然死前不虞有了点可怜的爱情,我拿什么做赌注都不奇怪。把生死压在你身上,就是要你,放不下我。”
    “小姑娘,只有你让我生,我才生。”
    疯子。
    伍桐仅是腹诽,周烨便虚着声睡去了。
    她看的出他还有在打理头发,胡子刮得干净,在她来之时总不会形象不佳。只有身体的惨败真的掩藏不住。心脏病是周烨的家族史,李崇明说,周烨叔公便是因冠心病,二十岁逝世。如周烨这般撑到将近三十,已是老天宽容。
    手术成功率本不低,但他叔公和周烨一样随性人间,又冥顽偏僻,不肯信人,也拒绝动刀子。如今周烨再做手术,大约只有三成概率,至多活十五年。
    伍桐出了医院,便给姚景打电话,说自己已经探望周烨而回,还确定了选题,就做“死亡与轮回”。那边正在拍摄休息期间,应得很有活力,又支持她说,有需要多找男朋友帮忙。伍桐心中更无其它担心,大半个暑假投入到比赛中去。
    姚景自八月初,去北京录制综艺。两个人整个暑假前前后后一起的时间不过五六天。这是个棚录选秀,姚景在里面担任的角色不算重要,是编外导师助理,但一录便是四五个月,一个月才能回来一两次。
    伍桐偶尔回到家里,面对一室孤寂和空漠,会忽然特别特别想他。思念不咸不淡,但痛但痒。打开电视看见另一个世界如火如荼上演狂欢,姚景也是其中的演员之一。在舞台上,不会哭不会笑,离她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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