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la收回目光看向蓝岑之:「现在不是吃饭时间。」
    蓝岑之回想了一下,月亮部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好像的确没看过有人吃宵夜,但他不在意地耸耸肩:「只要肚子饿,随时都是吃饭时间。」
    「但我不饿。」
    蓝岑之呶呶嘴:「在外面呢,睡觉前这一段时间吃的东西叫做宵夜,这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时刻,它可以让任何食物都变得很美味。」
    carla带着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吃你们外面的食物吗?」
    蓝岑之点头。
    「那走吧!」carla跳下地,径直朝蓝岑之所在的屋子走去。
    「等一下!你也不打把伞!」蓝岑之在后面追着她,将雨伞撑伞在carla头上。
    在楼梯走到半道上时,carla便闻到很香的味道,她好奇什么样的食物可以散发出如此迷人的香气,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一进屋便看见帝诺坐在一锅冒着滚滚热气的小锅前,笑着和她打招呼:「晚上好。」
    carla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回礼,「晚上好。」
    她好奇地望着矮桌上煮得浓郁的食物和底下冒着火的单口炉,「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对用火的认知还停留在烧柴阶段,对瓦斯没有任何概念。
    蓝岑之将雨伞上的水珠在门外抖落后,靠墙放在地上,回过身便见carla一脸神奇地看着炉火。
    帝诺起身拿毛巾去了,蓝岑之指着一旁的露营椅让carla落坐,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位置解释道:「这个是瓦斯。」
    他指着地上的露营用瓦斯罐,手指沿着连接管往上,边指边解释:「这是将瓦斯送到炉口的连接管,然后开关在这里,只要把它打开,就会有火。」
    carla新奇地望着这套野炊器具追问道:「为什么从这边打开就会有火?」
    「呃……」蓝岑之被问住了,他不知道。
    正巧帝诺拿毛巾回来了,他一条递给carla,另一条罩在蓝岑之头上,轻柔地帮他擦拭着不多的雨水,蓝岑之仰起头,看着颠倒方向的帝诺问道:「你知道瓦斯炉的点火原理吗?」
    帝诺摇头:「没想过这个问题。」
    蓝岑之关掉火:「这是前人的智慧,我也不知道。」
    carla接过毛巾就放在脚上,淋雨对她来说稀松平常,更何况这点小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它如何製造的,那不是很危险吗?」
    蓝岑之对帝诺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这样就好,没有很湿,你拿点想吃的罐头加菜吧!」
    帝诺嗯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蓝岑之的头发,确定水分不多后,才转身离开。
    carla一脸呆愣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他们不是上星期还在吵架的吗?
    怎么现在已经和好了?
    蓝岑之拿着叉子开始分装食物,反道问:「那你知道雨伞的製造原理吗?」
    carla被问住了:「……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使用了吗?」
    carla没有回答。
    「所以啊,现在这个时代要将所有东西都弄清楚是不可能的,如果遇到不明白的东西,只要接受就好。」
    crala看着蓝岑之和麵条搏斗的身影,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
    她微微俯身,伸长了去拿桌上碗里的另一支汤匙帮忙装着麵:「即使那样东西看起来很危险,也不问吗?」
    蓝岑之停下动作看着carla,「如果我今天说要送你几把枪,你想不想要?」
    carla也跟着停下动作,她认真地思索了很久之后才回答:「……想。」
    「为什么?」蓝岑之问了,但他没有等carla回答,便自己把答案接上:「因为你见识过它的威力,它危险但它同样强悍,而你害怕万一之后又有其他拿着枪威胁部落的人出现,你无法去抵抗。」
    「……是。」
    蓝岑之将盛好的麵给carla,「之前我在圣殿遇到巫母,她占卜预示了部落将会有大变动,而她则祈求着部落的延续。你说,未来到部落观光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像德尔柴斯罗那样与你们发生衝突的情况也会可能有,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去抵抗?现在年轻一辈和老一辈之间的矛盾你又要怎么去化解?」
    帝诺开了一个午餐肉罐头、一个牛肉罐头外加一个蒲烧鰻鱼罐头,他坐到蓝岑之旁边补充说明道:「这次的药品宣传政策就是因为有一个部落被客人传染了疟疾,差点灭族才让政府有了危机意识。新时代的很多疾病是你们不了解也无法靠那些草药治癒的。」
    蓝岑之终于将三碗麵给分好,他对了一脸若有所思的carla道:「吃吃看,这个叫做泡麵,宵夜食物的最佳选择。」
    carla点点头,她先喝了一口汤,觉得有点辣,但是味道还不错,她静静地吃着麵,蓝岑之夹了许多罐头里的东西给她,这些东西她都是第一次吃,从没想过长期存放、方便携带的食物也可以多汁又美味。
    蓝岑之现在胃口小了很多,一碗麵吃不到一半便说吃不下,帝诺想着今天一天没见蓝岑之吃多少东西,他哄道:「再吃两口,真吃不下的话再给我。」
    蓝岑之盯着帝诺看。
    帝诺顺毛摸,「你太瘦了,随便一隻老鼠都能把你叼走。」
    蓝岑之被逗笑,「别小看我,老鼠我还是打得赢的。」
    说归说,蓝岑之还是又吃了两口麵加一块帝诺夹给他的蒲烧鰻鱼才被放过。
    帝诺则在心里思索,怎么认真盯着他吃东西盯了一星期也不见脸圆润多少?
    carla就在一旁看着两人秀恩爱,他等帝诺将蓝岑之碗里的麵都吃完后才开口:「那个部落后来怎么了?」
    帝诺:「死亡人口超过三分之二,倖存的族人被当地政府给接出雨林诊治,再之后我就没有关注了,只是小孩和老人好像基本都死亡了。」
    carla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蓝岑之说出自己的看法:「有没有可能巫母选择不吃药,不是因为拒绝改变,而是为了延续?她藉着这个机会退位、将位置让给你,就是想让你去领导部落未来的方向?」
    carla认真思索着蓝岑之话里的意思,她看着蓝岑之和帝诺如今的相处氛围,两个人只要眼神对上,就会自然地流露笑意。
    她想蓝岑之要跟她说的是:「改变」不一定是坏事。
    当初蓝岑之想长期借住在部落里也是有许多人反对,但是巫母却顺从了她的意见,她说她想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蓝岑之待在这里不只对她学习西班牙语有帮助,接待客人方面也能帮忙翻译。
    后来──
    他和帝诺救了巫母也救了月亮部落。
    carla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些答案,她起身双手合十靠在额头,弯身90度鞠躬向两人道谢:「我好像找到了一些答案,谢谢你们。」
    蓝岑之上前摸了摸carla的头,「也许有点多管间事、也许我们的想法是错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多方面思考看看,不要只是一昧地拒绝。」
    「我明白。」carla对蓝岑之露出甜甜的微笑,「宵夜很好吃,如果不打扰的话,下次的宵夜时间我也想一起参与。」
    「当然没问题。」蓝岑之朝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早点睡吧!」
    「两位也早点睡,晚安。」
    carla离去的步伐比到来时多了一丝坚定、少了一丝徬徨,蓝岑之看着她的背影问帝诺:「我会不会太多管间事?」
    帝诺揉着他的头发,「你就是爱操心,对别人比对自己好。」
    「只是有点心疼她。」蓝岑之回过身抱着帝诺,「毕竟我有你,而她却孤身一人。」
    帝诺伸手回抱蓝岑之,在他耳边求饶似地叹气说道:「别勾引我。」
    在月亮部落驻扎的两位护士留到替病人拆完线后就离开了,接下来的换药工作都由蓝岑之和carla来负责,一人负责一个。
    虽然高烧使巫母脑袋受损,但她身体的復原状况还不错,伤口已经结痂,不要有大动作拉扯,再过一个月基本可以痊癒,也因此carla只是每日替她更换癒合辅助的草药,族人也没有再陷入什么用药争吵中。
    帝诺这边更简单,每天涂一些碘酒替伤口周围消消毒就行,他不喜欢药物黏在身上的感觉,也不喜欢纱布搁在胸口的触感,好不容易拆了线,要不是蓝岑之坚持,他碘酒都不擦。
    当然,蓝岑之坚持的交换条件就是,他得替帝诺上药。
    拆线后的第二天晚上,帝诺洗完澡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裸着上半身擦头发,蓝岑之则是趴在床上看那本快被他翻烂的预言笔记本。
    从帝诺的视线看过去,长衣短裤下,蓝岑之的两条腿笔直又修长、挺翘的臀部、纤细的腰肢和柔顺的黑发,无一不写着无声的勾引。
    帝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那双腿在主人的随心所欲下摆动、摇晃,在隐晦不明的橘黄色油灯照耀下,每一次的晃动都有着不同的阴影在墙壁上跳动,像是帝诺心中狂怒叫嚣的慾望。
    帝诺的眼神像是黑暗中蛰伏的野兽,望着篝火前的猎物想一步一步迈出爪牙,却在对方的倏然回头下,仓皇奔逃。
    蓝岑之维持趴着的姿势,单手拎着书、扭头看向帝诺问道:「你觉得这本书上会不会有线索?」
    帝诺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我帮你看看吧!」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却被蓝岑之给阻止,「不用不用,先上药,不然待会忘记。」
    蓝岑从床上爬起来,拖鞋也不穿,咚咚咚地三步併成两步便往帝诺的方向跑。
    帝诺怕他跌倒,也跟着往前两步一把将人给抱起来后,直接回座,蓝岑之理所当然地坐落在他的大腿上。
    太近了,蓝岑之心想。他随手将预言本往桌上放。
    帝诺刚沐浴后的清香混合着男人浓浓的费洛蒙直往他脑袋里鑽,蓝岑之推搡着帝诺,力气不大像欲拒还迎,「这样怎么擦药。」
    帝诺捏着自己精心餵养后总算是长回来了一些的脸颊肉,「谁让你不穿鞋子乱跑,地上万一有虫还是尖刺的东西刺伤脚怎么办?」
    蓝岑之理直气壮:「我想早两秒到你身边啊!」
    帝诺脸上的故作严肃没崩住,染上笑意的眼睛出卖了他,接着便是失守的嘴角,他低下头啃着蓝岑之的耳朵,报復性地用舌头舔着他的耳廓,恶狠狠地说道:「就爱撩拨我!」
    蓝岑之耳朵十分敏感,他整个人都软了,趴在帝诺的身上求饶,「别这样,好痒!」
    帝诺却不理他,像要把无处发洩的慾火在这里讨回来一般,持续进攻,蓝岑之痒得在帝诺身上打滚,「救命啊!好痒!」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
    帝诺见蓝岑之是真的快承受不住了才放开他的耳朵,替他拨开因为玩闹而和汗水贴在一起的瀏海后问道:「下次穿不穿鞋?」
    蓝岑之捏着帝诺的嘴唇,明明还在气喘吁吁、没缓过来却十分有骨气地说道:「不穿!」
    帝诺看着眼前这个恃宠而骄的小傢伙,捨不得打、捨不得骂,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喜欢,喜欢他现在欢快的模样、喜欢他对自己的依赖。
    蓝岑之看帝诺的眼神便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他放开捏住帝诺嘴唇的手,抬起头便想去亲对方,可帝诺却幼稚地将头给仰起,「小朋友不乖,不给亲。」
    蓝岑之和他较着劲,他伸长了脖子,双手用力勾着帝诺的后颈、手脚併用地想撑起自己去亲他,却不料动作太大,碰撞了桌子,将桌上帝诺事先开好的碘酒给打翻了,全部撒在预言本上。
    「啊!」蓝岑之连忙跳过去抢救本子。
    帝诺将翻倒的碘酒给重新立好,语气有些快:「你别动,我去拿抹布!」
    蓝岑之双手捏着本子,让来不及被纸张吸收的碘酒滴到桌上,他在心中感慨道,色字头上果然是一把刀啊!
    小小的混乱很快便被收拾乾净,帝诺出去洗抹布的时候,蓝岑之便用卫生纸一页一页地尝试要将那些书页里头的水分给吸出来。
    随着过多的水分缓慢被吸走,蓝岑之发现那些被碘酒浸黑了的书页缓慢浮现出一个图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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