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乎呢。」
    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高正,是卡萨,低沉的声音回盪在整个居留室,一年多前也有类似的景象,他大声跟主人争辩,说自己不是奴隶,主人那时就是这样回答他的,谁在乎呢。
    谁在乎一个奴隶怎么想,谁在乎一个奴隶说自己是清白的,谁在乎一个奴隶说自己没有罪,他现在身份上不是奴隶了,但他实际上还是奴隶,他是阿克赛人,只要他的皮肤还是红色的,就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
    想来那时主人就是在教他吧,教他现实的残酷,这世界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也不是大声嘶吼就能够翻转的。
    教…这个词让卡萨已如冰天雪地般寒冷的心口窜过一丝的热流,只有主人有真正教过他东西,只有主人…
    「我已经把你刚刚说的话记明笔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以私人名义帮你聘请一位审判代理人。」高正直觉能肯认对方没有说谎,因此愿意破例帮上一把。
    卡萨却摇头。
    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他还想见到主人,即使远远地看一眼也无所谓。
    他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无论笔录上怎样记载,只要站上审判台他都一定会被判决有罪,他听人说过,联邦法官的权力相当大,联邦法律没有刑期刑度的限制,也就是说即使是小小的偷窃,也有可能被吊死,卡萨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判决吊死。
    卡萨开始想,不断的想,将这一年多来他观察到他听到他看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他想找出自己的生机,他不想死!
    忽然,他抬起头,双眼直望着高正,高正被他吓一跳。
    「我认罪,可不可以帮我不要上审判台。」
    「你认罪!?」明明没做的事情却要认?
    「请、请帮我写笔录,重新写过。」卡萨低下头,紧张的抿着嘴。
    高正暗地里重重叹了口气,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看在他是清白的份上,又是斐德南上将的奴隶,本想帮他一把,没想到阿克赛人就是阿克赛人,没有自尊也没有骨气,连争取清白的勇气都没有。
    「卡萨是猪…」
    「什么?」高正没听清楚。
    「写笔录,写卡萨是猪…」又重复一次。
    「我虽然脱离了奴隶的身份,但我还是奴隶,奴隶跟猪是一样的,跟牛是一样的,跟马是一样的,我跟畜生也是一样的,我不懂的人的世界,不知道金钱用来做什么,不知道不可以像畜生一样对人大声咆哮,所以我犯了错,请不要杀我,吊死我跟吊死猪没什么两样,猪肉还可以吃,卡萨却没什么用,请法官大人慈悲宽容的原谅卡萨,恩赦卡萨的愚笨。」
    高正不敢置信这份卑贱又噁心的笔录是出自他手,光写他都觉得玷污,这人怎么说得出口!太噁心了!
    高正一张脸绷得死紧,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写好笔录后就丢到牢里。「签名。」
    卡萨五指握拳似的拿起笔,平静的画出自己的名字,跪姿将笔录呈交回去。「谢谢你的帮忙。」
    高正刷一声抽走笔录,头也不回的走了。
    卡萨应该觉得屈辱,如果是一年多前,他一定会认为身为骄傲的阿克赛人,寧死也不可以折腰折辱,不可以让先祖蒙羞,不可以认没做的恶行,但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签名的时候也不感觉愤恨,他向冷酷的现实低下头。
    说低头就低头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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