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弓箭迅疾地射向红铃和水柔。
    燄玥看到山坡上的两支弓箭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射去,仅仅在一瞬间,了解水禹的阴谋。
    燄玥咒骂道:「可恶!」
    他奋不顾身徒手打掉飞往水柔的那支箭,转身正要解救红铃时,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到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花溅出。
    时间,霎那间彷彿停止般。
    红铃微微缩紧瞳孔,感觉尖锐的箭头刺穿自己的肌肤,直直地射中胸口,飞洒大量鲜血。
    只是,她的眼眸定格在燄玥解救水柔的那画面,当她看到燄玥选择先解救水柔时,明白了解了些什么。
    心很痛,痛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鼓动着,彷彿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毫不留情也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原来自己早就没有归宿了,这一次,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弓箭射击的力道让虚弱的红铃站不住脚,身子如一缕轻烟往后方的悬崖坠落。
    红铃那双空洞的眼眸凝视充满乌云的天空,任由强烈的风劲拂过自己的脸颊,像利刃般地疼痛。
    〝我会保护铃儿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红铃闭上眼眸,嘴畔噙着一抹苦涩。
    「铃!」
    燄玥想要抓住红铃的手,却挥空,看见直直坠落于悬崖下的她,那抹凄艷的笑顏。
    或许,想在最后看见他的模样,想好好的在脑海刻印他的轮廓,红铃缓缓地睁开眼眸,带着笑容却充满绝望的眼神望着燄玥:「我不会……」
    最后的话,被强劲的风吹逝,随着落叶飞向天边。
    悬崖下的人儿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眼帘,燄玥缩紧瞳孔,心像是揪住一般。
    「铃──!」
    当燄玥失去理智,想要跟红铃一起坠落悬崖时,水柔赶紧拉住燄玥。
    燄玥怒吼:「放开我!」
    「皇上!请你冷静一点!」
    从来没有人看过失去冷静的燄玥,水柔吓得赶紧拉住他的身子。
    「铃!」
    像风一样撕裂的咆哮,却唤不回坠入悬崖下的人儿。
    一点一滴的,任由最特别的女人,如雾斑驳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看到目的达成后,黑衣人纷纷举刀自尽,正当裴飞要转身解救其他人时,看到红铃坠谷的那一幕,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落悬崖。
    在红铃跌落悬崖后,不一会儿,天空下起滂沱大雨,地上残留她大量的血跡,他们三个人不知道在雨地站了多久,彷彿雨下得再大,也无法驱逐刚才红铃摔落悬崖的那一幕所带给他们的震撼。
    过了许久,裴飞走到燄玥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回去吧。」
    当燄玥转身时,那一刻,裴飞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张脸,那般落魄。
    向来不为所动的男人,此时竟是如此的狼狈,再也看不到他的洒脱。
    「铃儿……她怕雨。」
    短短的一句话,让裴飞的心为之一震,看到这样的燄玥,要他离开此地,大概他不愿听从吧!
    最后,裴飞心一凛,往燄玥的后颈一打,让他昏迷。
    水柔惊呼:「裴飞,你在做什么?」
    裴飞扶着燄玥的身躯,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水柔凝视裴飞,又看向燄玥的疲惫:「……我知道了。」
    她帮忙裴飞一起扶燄玥回到皇宫。
    天际漆黑昏暗,雨不停地滴落,越来越大,彷彿在泣诉哀怨什么似的,聆听雨幕的骤降,足以让心强烈地为之一拧的雨声,让人无法承受那抹一声声的痛彻心扉,无法阻止雨声传入耳际的声音,只能任由心痛了一遍又一遍。
    李格得知消息之后,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同样站在一旁的净雅无法相信裴飞说的话。
    早上,那个女人,如昔日那般跟她对话,她才去处理水家的事情而已,居然发生这种事情……
    裴飞难得感到疲惫,声音几分沙哑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悬崖底下了。」
    李格问道:「皇上呢?」
    「御医诊治过了,只说皇上最近操劳过度,只要休息几日便可以了。」
    「那就好。」
    净雅淡淡地说道:「假如没事的话,我先回水芳厢了。」
    不等他们回应,她已经离开书房,拿起纸伞,慢慢地走到雨幕中,走着熟悉的道路,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那个女人。
    不晓得为什么事情在一夕之间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她以为只要水家的事件落幕,所有一切就会如同以往那般,只是,快要落幕之际,那个女人却死了。
    她的唇瓣渐渐抿紧,握着伞柄的手也收紧。
    咬紧自己的唇瓣,甚至咬到出血,她愤愤地道:「果然,是个讨厌的女人。」
    两行温热滚烫的液体滑落脸颊,和着雨滴一起掉落在雨幕中。
    燄玥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熟悉的摆设,他知道他已经回到曜阳殿。
    「……」
    滂沱大雨的雨声吵醒了他,让他忆起他的铃儿害怕雨,对了,他的铃儿……
    突然想起红铃坠入悬崖的那一幕,燄玥缩紧瞳孔,连忙下床,门扉还没打开时,门外的人已经先一步打开了。
    他瞪视裴飞,他可没忘记是眼前的傢伙将他打晕的:「裴飞。」
    「我已经派人去找红铃了,你先休息吧。」
    燄玥走回寝房,坐下来,疲惫地将脸埋在大掌上:「她身体那么差,能撑得过吗?」
    「不知道。」
    他知道,红铃的情况并不乐观,加上她又中箭坠入悬崖,大概……凶多吉少。
    这点,他都明白了,何况是燄玥!
    「假如……」
    裴飞话还没说完,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射了过来,让他住口。
    燄玥的眼眸流露杀气腾腾的冰冽:「没有假如!」
    「那么,崇要怎么办?」
    「他会不会回来都是一个问题,先别理他了。」
    「我知道了。」裴飞凝视如此冷静果断的男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先离开了。」
    「嗯。」
    燄玥的眼瞳始终冷寒漆黑,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有独自一人时,那道促狭的黑眸才彻底晦暗下来。
    他读到了,他从她的唇型读到她落入悬崖,对他说的话。
    〝我不会原谅你。〞
    是吗?她不会原谅他吗?当他选择背弃她时,早就有这份觉悟了,只是他想,总有一天,一定会得到她的原谅。
    只是,所有一切却超乎他的预料,他连弥补也没办法……
    燄玥痛苦地拧紧眉头,始终无法忘怀最后一次见到红铃时,她那虚弱的模样,想起她中箭坠入悬崖,而此时又下着冰冷的大雨。
    「铃儿,别怕,不会有事的……」
    交叠着颤抖的双手,一想到红铃待在如此漆黑又冰冷的雨幕中,他就有股衝动想要立刻亲自去找她。
    「铃儿……」
    他的铃儿怕雨,现在雨下得那么大,她又隻身一人,不知道……
    想到这里,燄玥握紧手,寝食难安。
    「你不会连让我补偿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吧……」
    燄玥勉强扯起笑痕,眼眸却是化不开的忧鬱。
    他,是皇上,国家和自身……永远得把国家放在第一位,或许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当下当两支弓箭分别射向红铃和水柔时,他下意识先去解救水柔。
    但是,他失去了,生命中最特别的女人。
    事情过了许多天,依旧没有红铃的下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燄玥神色铁青,深邃的眼瞳流露冰冷的寒气,坐在王座聆听这几天的稟报,却没有找到红铃的消息。
    「恕属下无能,无法找到红铃娘娘,只找到红铃娘娘戴的信物。」
    当对方呈上红铃的东西,映入他的黑瞳是红铃想要的对戒。
    「……」
    〝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不管怎样都不能拿下来,知道吗?〞
    想起当时,她是这么说的……最后,没想到,是她先拿下来。
    那枚戒指放在自己的掌心,随后握紧。
    他知道,她累了,也知道他让她失望了,所以她才选择离开。
    收起那抹伤得他血跡斑斑的心痛,他板起脸孔下令道:「继续找!」
    「属下知道了。」
    待其他探子离开后,那一瞬间,燄玥疲乏不少。
    始终默默地站在一旁的李格说道:「我已经派人查探悬崖下方的河流了。」
    燄玥无心应道,只是瞅着掌心的戒指:「嗯。」
    第一次看到燄玥如此沮丧,但是李格并没有多说安慰的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燄玥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就算找到红铃,或许,他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心,彻底的绝望,绝望到了心死的地步,甚至怀疑自己究竟为何而存在……
    就算保住了一切,终究保不住最重要的那个。
    燄玥不断地派人寻找,甚至派人到河流下游的芬德志王国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却都找不到。
    直到一年多了,燄玥才放弃寻找红铃,选择接受事实。
    只是,每当下雨时,他总会到水芳厢,凝视红铃一直放在桌上的相框,凝视她的笑顏充满灿烂美丽,是抹无法让人忘怀的〝红〞。
    而他,始终没有让红铃露出如此灿烂,没有忧愁的笑顏。
    燄玥抬眸看向天空乌云密布,在一阵闪电打雷后,雨下得更滂沱。
    「铃儿,别怕,我陪着你呢……」
    〝下雨天时,不要离开我。〞
    他的心谷回盪着那抹令人心碎的縹緲声音,让他更加心痛难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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