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质朴的村庄内外透着清灵,康国柱灵气逼人,小伙伴儿们依计而行,不多日便准备停当了。
    学堂西侧有一排茅舍,两间较大的是男女学员用的,靠边两个较小的是先生老师用的,其中一个是女先生用的,只是学堂没有女先生,所以一直空着,另外一间比较宽大,是供男老师先生出恭用的。
    农村的茅舍没有多少讲究,三面垒着土墙或者秸秆,在上面搭半截瓦块遮雨就成了。
    学堂的茅坑还算讲究,全身砖墙砌成的,蹲坑也是砖头做的,蹲坑后面是敞开着的粪坑,一直通到墙外,与其他几间茅房一溜在墙外面连成一片露天的大粪坑,也是为了方便村人拉粪浇地。
    村里习惯在茅房里种上一二棵树木,一是蹲下的时候有个抓扶的,二是树长在茅房也比较旺盛,还有一点就是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男先生的茅房里长着一棵才几年的小榆树,碗口粗细,村里的牛羊大都是散养着的,为了不让牛羊肯到树皮,每年开春都会在树干上涂抹一层白石灰,防止被牛羊啃到,影响树木的生长。
    男先生茅房里的这颗榆树,前几天才刚刚涂抹了一遍白灰,今天似乎又抹了一层。
    下午申时,学堂的第一节课程结束了。
    郝老师这两天心情不错,学堂里那几个本村里最调皮的孩子最近几天表现都不错,应该是被自己感召了,都非常听话,在课堂上也不胡乱讲话了,对自己也是前所未有的尊敬,也不怎么欺负外乡的学友了,看来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学堂里的气氛变好了,郝武勇感慨良多,不由幸福的仰天长叹一声:“苍天,你,真是有眼啊!”
    整理了一下教案,郝老师像往常一样准时准点的去茅舍出恭,这是几十年养成的好习惯,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准会来一顿大的,除过拉稀闹肚子,从不间断,也没有误过时辰,这说明身体机能优良,新陈代谢正常的缘故。
    几十年如一日,容易嘛。
    郝武勇心情愉快,手里拿着草纸摇晃着大大的蒜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摆着巨大的身躯慢慢朝茅舍挪动着。
    学堂前面的空场上,学员们三三两两的玩耍着,平时在场子里跑的跟疯了地野狗似的周小同康国柱等人出奇的本分,在那里和几个学员一本正经的玩着沙包。
    今天也太反常了,郝老师隐隐觉的不大对劲,这变化也太快了吧,这几个野小子,什么时候正经的玩过沙包啊!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看看也没什么异象,摇摇蒜头,走进茅舍。
    郝老师体态臃肿,这也不能怪他,遗传基因变异,得了肥胖症,好在从小能吃苦。
    郝武勇小时候家境不好,村里人多地少,有一年大旱,地里的收成比往年少了六成,家家户户受饥挨饿,顿顿吃的是稀汤寡水,天天靠喝稀粥度日。每家的存粮是有一点儿,可那是种粮,谁家也不敢吃,盼着熬过这一年,来年种了地,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郝武勇家自然也不例外。
    村里家家喝稀汤,整天闻不到一点油水,他家和别家无异,偏偏郝武勇的老爹死要面子,每天吃完饭后用筷子在嘴皮子上抹上一滴麻油,然后到村里四处逛荡,让人家看他嘴上的油水。
    村人们大都知道他的德性,有些多事的就问了,我们天天清汤寡水的,你郝老爹怎么天天吃好的?郝老爹这时会很得意,你们没看我这么胖嘛,都是吃出来的,俺们家天天吃面条,油泼面。
    在他们村里,能天天吃上面条的人家寥寥无几,即便是有一年收成好,能隔几天吃一次面条就很不错了。
    面条必须要细粮才能擀的成,一般的粗杂粮擀不了,即使是擀成了,下到开水里也就化成糊糊了。村里习惯把稀汤称做‘糊涂’,‘糊涂’在村里最为常见,家家熬上一大锅,就着咸菜疙瘩或者晒好的甜面酱什么的喝,一顿喝个三四碗,算是一顿饱饭。
    郝老爹正得意的和村人吹牛侃大山,儿子郝武勇过来叫老爹吃饭,村人故意问他:“小胖子,今天你家吃的啥饭呀?”
    郝武勇那时还小,不知道内情,傻乎乎的回道:“糊涂。”村人一阵大笑,郝老爹涨红着脸给儿子说:“什么‘糊涂’,是面条,油泼面。”
    郝武勇好像听懂老爹的意思了,连忙改口道:“啊,是,是糊涂面条,糊涂油泼面。”村人又是一阵大笑,郝老爹面上无光,急的辩解道:“是,那是我家新创的,不信,不信等会我端出来让你们看看。”村人嬉笑,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在小村里,天气暖和的时候,村人习惯端着饭碗在外面边吃边拉呱,却从未见过郝老爹端着碗出来过,今天正好见识见识,出出他的洋相。
    郝老爹回到家里左思右想还是面子重要,一咬牙一跺脚让孩儿他娘把仅剩的一点过年才敢吃的细粮拿出来,擀面条,就下到糊涂锅里,儿子不是说了嘛,糊涂油泼面。于是煮熟了再在上面泼上一点油,端着碗就出来了。
    在外等候多时的村人见郝老爹真的把‘糊涂油泼面’端了出来,一看,还真是那回事儿,闻闻还挺香的。
    郝老爹死要面子,把碗里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糊涂油泼面’一一分给大家,说是让大家尝尝他天天吃的东西。大家一尝,还真是好吃,有村人说比在市集里卖的还好吃,建议郝老爹也去市集卖,保证有人吃。
    郝老爹听了,便当回事儿记到心里了。
    第二年,地里收成好了,郝老爹还真的扛着担子到市集上卖他的‘糊涂油泼面’,这一卖,还真是有人喜欢吃,慢慢就给卖出名了。
    至此‘郝记糊涂油泼面’远近闻名,成了当地的名吃。
    过了几年,郝老爹见家境好了,思量着让儿子学点东西,于是便开始送儿子去学武功。
    郝武勇练了一些武功,算是略有小成,对付七八个寻常汉子没什么问题,要不是身体太过肥胖,兴许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后来进展不大,指点的武师也没心思传授了,让他自己回家练去。
    学武前途暗淡,郝武勇悲愤之下弃武学文,头悬梁准刺骨,苦读了几年诗书,考了几次,至今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没有功名到那儿也没人要,郝武勇文武双全,却都是半瓶子醋。
    周永茂没事总会到邻村溜达,多次观察郝武勇,虽然生的肥胖无比,资质也不值一提,但为人却正直不阿,做事一丝不苟,堪称做人的典范,于是便请他周康村来当老师。
    郝武勇久闻周老爷子的大名,又是诚意相邀,于是便欣然来到周康村任教。教了两年,和学堂里的周先生倒也融洽,只是看不惯本村小孩子的脾性,偶尔出手教训一下,好让他们懂得做人的道理。
    学堂一侧,郝武勇走进茅房,双脚站在蹲坑两边,双手解开裤腰带,然后一手抓着裤带子,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去抓那颗榆树,好用来平衡身体重心。
    稍一用力,树干突然一松,从手底下折了,郝胖子心道不好,身体重心已后移,再想抓别的东西也没有了,于是两只胖手挥舞着、随着庞大的躯体朝着身后大片屎尿坑里坠落。
    “扑通”地一声巨响,郝武勇那三百多斤的肉体就掉到了粪坑里,巨大的身体瞬间被屎尿淹没,上面泛起土黄色并且黏稠的浪花。
    好在郝武勇身具武功,扑通了几下钻了出来,蒜头上还顶着一大片黄物,一只眼睛也被一片黄物遮掩,嘴里吐出一股稠糊的黄水,仰天呐喊道:“天爷,你是在惩罚我吗?”
    郝武勇怀着无比难过的心情扒拉了几下慢慢爬到坑岸,一群土狗心有灵犀,跑到粪坑边查看。
    郝武勇身上有许多新鲜的粪便,众土狗眼馋心热,两三胆大的土狗慢慢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舔舐。
    吧唧声惊醒了正在喘气愣神的郝武勇,感觉有软乎乎的东西在后背来回游弋,转身一看,两只土狗在舔自己身上的臭屎,气急大叫一声,“找屎啊,蠢狗!”奋力打出一掌,把两只土狗打的飞了出去,吓的围观的土狗们嗷嗷的跑开了。
    郝武勇坐在坑边,两行泪水流过黄黄的大面上,哀叹一声:“苍天,你,无眼呀!”
    天气已经慢慢变得热了起来,中午的太阳更是猛烈,小孩子脱了夹袄,稚嫩的皮肤接受着阳光的沐浴,与地里的庄稼一样茁壮成长。美丽的村庄,村里村外绿意盎然。
    周康桥旁边的那颗老杨槐枝叶茂密,焕发着浓浓生气,河边的垂柳更是枝繁叶茂,一条条青绿的柳枝垂在河边,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柳絮飞的到处都是。
    村子被绿树覆盖,从村外看,几乎看不到村里的瓦房屋顶,看到的是充满着生机的绿树,热情四溢。
    是啊,春天即将过去,夏天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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