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唐话显将周同二人送至城门,一再叮嘱早去早回,早日赶上大队,和那位亲家二姥爷一同进京。
    老人挥泪洒别,周同心中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和二师父挺对不住人家的,回过身拜倒猛磕了仨头,“姥爷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儿日后取了大功名还要您老跟着享福,一切请您放心就是。”
    唐话显满含热泪扶起亲外孙,仰头看着这个身高马大的一代俊杰,心中既悲且喜,“好孩儿好孩儿,姥爷放心,姥爷会主意身体,呵呵呵,姥爷还要看着你当上大官,娶妻生子啊!好孩儿,好孩儿……”说着说着拐了话,“我那苦命的闺女女婿啊,没命看到咱们的同儿长出息,我的儿啊,我,好苦啊……”
    小乌骓马‘小黑’半年长了半尺,虽不如康国栋的成年乌骓,但也比一般壮马高出许多,周同花掉大把银子伺候的膘肥体壮。此一番心急回程,两人较上了劲,架马全力奔跑,金格县原本一般健马需要七八日的路程,一日两夜便到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远远现出金格县地界碑,周同轻喝一声,小黑会意,慢慢放缓四蹄,等待康国栋赶来。
    周同骑术精湛,善解马意,一人一马心意合一,小黑一路长奔,一日两夜间只停歇了三次,如今依然精气旺盛,神骏非凡。‘踏云乌骓果然非同一般,如那扎须大汉说的日行五千里,这小黑尚未成年,已然接近那般速度。’
    “好小黑,看来我这半年来没白疼你,以后还会天天给你加夜料,看你成年后能不能一日超出五千里!”这一番奔跑亮了小乌骓马的底,周同心中高兴,双手抱着马头可劲的亲昵了一阵子。
    康国栋落下一百多里路,赶来时人马均是满身的臭汗,大乌骓马四蹄打颠,坐上的胖子浑身筛糠。“唉呀哈……我的同弟,你,你的小黑太、太厉害了!我地个娘唉,不说我的头快被风顶到裤裆里去了,就是我的大黑,再跑几百里,也非得累的口吐白沫不行。”
    大乌骓马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口中不时喷出些许白沫,周同心想此处距离金格县还要几百里,这大黑再有几十里就得累得翻倒。“呵呵,你是不善骑马,和大黑的沟通还远远不够,它和你不是一条心,加之你体胖肉多,压得大黑发挥不出自身的能力来。”
    “减肥,减肥,我一定要减肥!”康国栋慢慢爬下马鞍,颤抖着往路边走去。周同笑问:“栋子干嘛去,减肥吗?”“是,我去减重量,就是减肥,嘿嘿,排尿。”
    康母依旧如故,见了儿子不给好脸,见了周同却是喜笑颜开,当下关了铺面,一同进了后院正堂。
    扶着康母坐正,周同与康国栋同时磕头报喜,康母抱着二人头颈,有喜变哭。一会儿哭声渐大,周同不敢让老太太哭坏了身子,劝慰半晌方才止住。
    康母叹出一口气,“你二人此去一是为了进那京城武馆练武,二是探查那伪帝周传河动向,三呢……同儿,想要为你父亲母亲和你康大伯报那血海深仇,为你父亲沉冤昭雪,千难万难,唉……”
    “伯母,您放心,我和栋子没有十足把握,不会白白丢掉性命,我们不但要为他们报仇,还要为我父亲正名,为康大伯正名,还天下一个公道。您有何话讲,我都听着,请您教我如何去做。”周同心灵通透,康母早年跟着康大伯久居京城,其中关窍还要她来指点。
    “你大皇伯多年没有音信,现今也不知是死是活,即便是活着,也指不上他。你二皇伯仗义疏财,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你皇爷爷活着的时候本要让他继承皇位,但他却喜欢逍遥自在,力荐你父亲做皇帝,气得你皇爷爷将他逐出了京城,在东海之滨的日东城做了一介小小的藩王。当今伪帝虽然残暴,但你二皇伯将小小日东城经营的如铁桶一样,加之日东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先朝的一些股肱之臣也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在朝廷内根深蒂固,伪帝当不会轻易劳师动众去举兵讨伐。只要你二皇伯不出日东城,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周同听母亲说过,大皇伯淫乱,当不得用处。二皇伯喜欢整日饮酒作乐,如康母所说,想来是一位性情洒脱之人。
    康母接着说道:“你五皇叔年纪最小,当初深得你皇爷爷欢心,上面几位皇兄也多有袒护。只是,唉,自从我们离开京城,就再也没能听到他的消息。你此去要多方打探他的消息,还有一些你父亲的旧部,慢慢去探察,不要轻易暴露你的身份。”
    晚饭时,康国栋说起举家迁往京城一事,康母却不愿去了,“我儿,你俩此一去凶险,肩上担地担子太重,好在外人看不出你俩的身份,只要不说,处处小心应付,应是不会让人查出。可是为娘在京城熟识之人太多,去了徒添麻烦,反而让你俩施不开手脚,我不能拖你俩的后腿。”
    “老娘,咱们上次说的好好的,您怎么说变卦就变卦呀?咱们还是一起去吧,到了那里咱们找一个生地方住下,只要不去老家,不去皇城,谁还能认得出您?!”康国栋心粗,却是个孝顺的儿子,不愿让康母独自留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事怎么办,跟在身边总会有个照应,于是拉着康母的手来回的拽悠。
    康母被拉扯的膀子疼,甩了甩没甩开,笑骂道:“你这蠢孩子,老娘的胳膊都让你拽掉了,你还以为是你小时候啊,快放手!”康国栋忙得松开一双大手,“哦呀老娘,儿子忘了,儿子再不敢了。”转过身来到康母身后做起了按摩。“老娘,怎么样,好些了吗?”
    儿子大了,难得跟自己亲热,康母忍着酸楚点了点头,“我儿慢些轻些更好。”“哦!”于是康国栋轻轻的推拿按摩。“老娘,咱们可要一起回老家,把您一个人放到这小小的金格县我可不放心。”
    周同也不愿意老人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生活,去了京城即便有些危险,只要照顾周全了,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怎奈康母心意决绝,如何说也不同意。
    “你俩放心,我在这里住了十五六年,邻里们都相熟了,铺子里的伙计里里外外也能帮我照看,老娘我没什么事可操心的,只是在这里保养身体,听候你们的佳音。如果去了京城,这一路奔波不说,到了那里还要提心吊胆,整日价为你俩担惊受怕,不如老娘在这金格县过得舒坦。”
    两人听得也是在理,无可驳回,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康国栋的手慢慢重了,康母实在忍受不了这般伺候,回过膀子照着儿子的大手抽了一巴掌,“别掐了,快把老娘抖落散架了。”
    康母不跟着去了,康国栋一时不愿离开母亲,整天跟在身边缠着,周同虽然想早些赶路,却不好说话,就由着胖子尽孝心。
    如此一连住了十多日,康母不敢再让俩孩子耽搁,当夜把儿子痛骂了一顿,再不赶路,老娘家法伺候。
    次日一早,康母做了儿子最爱吃的饭菜,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孩子吃饱喝足,欢欢喜喜的送到城外。“我儿要好好听从同儿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要让老娘高兴,那就跟着同儿混出个样儿来。走吧,快走!”……“快走!”……“还不快滚!”
    两人拜别,康国栋红着眼睛骑上了大乌骓马‘大黑’,不时的回头看。慢慢的,康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没了儿子身影,康母的一脸笑容突地不见了,整个人似乎老了十多岁,寂寥的面孔上流下两道泪水,朦胧的双眼遥看漫漫长路,喃喃道:“我儿一路平安,跟着同儿好好闯天下,如能在死前留下康家的根苗,那就是苍天有眼,老娘也算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傻爹爹了。”
    二月里春色旖旎,风光明媚,两人行了两天,在金格县城的离别之痛早已了无踪迹,少年人的热情蠢动,马上谈笑风生,马下风光无限,真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却道春天好过秋。
    周同喜爱当下春色风光,此次赶路不如来时拼命,任由‘小黑’随意奔腾。康国栋骑术不精,虽然心急赶路,想早些和吕文倩一起同行,却不敢催促周同。也是把这怕这小子催急了,快马加鞭先跑了,自己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他的。
    乌骓马天生的异种,虽如此,也在第五日到了肃北领省城。
    高高的城墙上彩旗飘扬,小黑放慢速度,周同坐在马鞍回忆过往经历,感慨万千,轻声问道:“不知到了京城又该发生些什么?”
    康国栋大笑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同弟去了哪里还不是最强的,咱们还怕了谁不成!”
    这个憨货,我的底细他全都清楚,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知愁。“栋子,京城龙蛇混杂,武馆内更是高手如云,咱们进京后要尽可能的低调,不要招惹任何人,能让就让,能避就避。早些练好武功,从那东海幻境出来再论其他。”
    “你放心,有咱们家的绝世秘籍,再有你一旁帮助,我一定能赶上你。到时候和你武功相当,咱周、康二大侠去到哪里也不要紧,天下任我行!哦,哈哈……”
    过了一会说道:“我要是姓任该有多好啊!”周同知道这位胖子又要冒出傻气,笑问道:“为何姓任?”“噢,姓任的话,我就可以给我儿子取个名字,叫任我行!怎样,威风不威风?!”“威风威风,那你就姓任好了,反正你泉下的亲爹也不会知道!我也装作不认识你,从此一刀两断!”“哦哈哈哈,同弟说笑,我只是打个比方,哪能真的姓任,多难听,还是俺亲爹给的康姓好,我喜欢!哦吼吼……”
    康国栋怪笑,周同暗暗摇头,这憨厚真个是没心没肺,前途堪堪,你倒是不用操心,开些没屁眼儿的玩笑挺来劲的。
    康国栋大笑数声,突然停了下来,“同弟,你说我的武功练的和你一样了,能不能和吕文倩好上了?”
    胖子,这才是你的知心话,你操心的事。“栋子,武功只能代表你的一方面,重要的是你的人。”
    “我的人?”康国栋大手胡拉胡拉大面瓜脸,“我的人不错啊,对不对?同弟,我可是好人!”
    “你好人,我知道,文倩也知道,但这还远远不够。”
    “怎么不够?快点说出来,我该怎么对她好?我快急死了,我的命都是她的,一天不想她我就难受,我实心实意的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康国栋抓耳挠腮,活像个猴子。
    只是这只猴子胖,太胖,天下都难寻到这般胖的胖猴子。
    周同道:“你要真心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就要拿出你的诚意,拿出你的心来,用铁棒磨成针的恒心去关心她,让她知道,你是天底下最爱她的人。”
    “爱、她?”康国栋充满异样的绿豆小眼睛放射出一片精光,“我真的很爱她,她就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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