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雾气浓郁,还未辨清,只听得“唰唰”两声,两枚燕尾镖掷冲出来,形制轻巧,穿梭猛烈,一前一后飞向她们。
    连碧华前倾站起,挥剑截下,挑开其中一枚,再来不及出招,她选择旋身避让,失之毫厘,另一枚镖擦肩而过,在她臂上割了一道血口。
    她难以站稳,半跪在地上,阿九俯身察看,“碧华,你怎么样?”
    她闷哼道:“小伤而已。”
    霎时,十几个黑衣人冲出浓雾。眼见误伤了连碧华,他们止住脚步,互相打量起来,想是心虚畏惧,一时不敢上前。
    “对不起。”连碧华挡在她身前,“我竟不知道他如此狠心。”
    阿九摇了摇头,抉择道:“碧华,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走吧,不必管我了。”
    “你在逞强什么?”连碧华横剑于身前,怒道,“我走了你必死无疑。”
    阿九沉下眉眼,低叹道:“或许,也不尽然。”
    连碧华不懂其意,她当机立断,偕起阿九,跃奔逃离。
    “主人有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捉住那个女人。”
    为首的黑衣人说完,欲引众去追。正在此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在不远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他身形修长,若琼林玉树,岿然立在中央。本是俊秀至极的面容,粹润温和的气度,竟拔出并不相称的寒厉长剑,随口言道:“你们,一个都走不掉。”音色淡悠,调无起伏,却令人毛骨悚然。
    聚贤堂上,众人皆心中有感,暗自叹息。
    廖常青粗噶的声音乍起,“那我就奇了,那桓氏后人如今是什么打算?若有这名正言顺,能改天换地的权力……”他窃笑,不言而喻。
    惹来许多人一致鄙夷的目光。
    “唉……”廖常青无甚所谓,“真是虚伪,装作无欲无求的模样。”他转头小声嘟囔道:“我就不信九五之位摆在面前,你们会不动心。”
    有个冷漠的声音言道:“据史书记载,大楚历懿年间,天下太平,不见战乱,桓氏后人以无功于社稷,愧世代忝居异姓王爵为由,已自请归隐。”
    廖常青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劲衣少年自萧浔身后抱剑走出,“无论是真的想归隐山林,还是避免后世皇帝忌惮,桓氏一族似乎对这个位子没有任何想法。”
    “以前对皇位没想法,但几百年过去了,世代更迭,人心易变,保不齐现在不会有。”廖常青不服道。
    少年不以为然,道:“听说桓氏一族自归隐之日便改名换姓,到天盛建立之时,更有明确法令,桓姓之人不得入朝为官。如今鲜见桓姓,可见世人皆畏惧这个姓氏。”言罢对廖常青讽刺道:“自不是人人都像廖门主这样欲壑难填。”
    廖常青心中气闷,恼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没问,你又是何人?”
    在场的人也感到好奇,起初也留意到萧浔身后的这个少年,但他后来总不动声色,收敛着全身气息,极易让人忽略。
    少年波澜不惊,道:“合纵盟正曜卫,毕宿。”
    “什么?竟然是合纵盟?”议论声连成一片,“我没听错吧?自前任盟主裴鸣尚离任后,合纵盟便销声匿迹二十余年,如今竟然重现江湖。”
    而且这叫毕宿的少年,似乎听命于萧浔,可见萧浔已经得到合纵盟的认可,莫非盟中传承的十二律令也在他手中。
    实在了不起,众人不由得向萧浔投去敬佩的目光。
    日光透下,迷雾浮沉散去,山道上的两人一直奔跑,跑得鬓发皆湿。
    连碧华支撑不住,脚步慢了下来,捂着胸口踉跄一步,阿九抱住了她,惊道:“碧华?”
    她面色苍白,痛苦地说不出话,俯身呕出一口黑血。
    阿九抽气,“镖上有毒。”
    “阿九,去找萧浔,他会保护……”连碧华攥着她的衣袖,昏死过去。
    “碧华?”阿九见唤不醒她,急痛攻心,大叫道:“出来!毒娘子,你出来。”
    银铃之声响起,余雾中,那个紫色身影慢悠悠地晃来。
    她站在阿九面前,笑嘻嘻道:“右使怎么知道人家在这里?”
    “感觉。”
    毒娘子啧啧称奇:“看来你我心有灵犀嘛。”
    “既如此,为何早不现身?”
    毒娘子瞥了连碧华一眼,轻飘飘道:“别人的命,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阿九眸现寒光,冷哼道:“非得等我步入绝境,再来施以援手,这便是上次与你一刀两断的教训吗?”
    “属下怎敢!”毒娘子被震慑,恳切解释道:“属下只是想让右使知道,只有雪饮教才是你永久的后盾。”
    阿九不想与她废话,一边擦去连碧华唇角的血,一边问道:“如何才肯救她?”
    “救?”毒娘子嬉笑出声,“属下只会毒人,哪里会救人呢?”见对方快要动怒,忙正经道:“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她摸上腰间的小荷包,“我这里倒是有一颗万灵丹药,可暂且压制毒性。”
    “条件?”
    “哎呦呦,看右使这话说的。”她嘴上说不敢,但手诚实得很,忙不迭地掏出一块玄铁令牌,“这是雪饮教的右使令,只要接了它,我自然任你驱使。”
    阿九毫不迟疑地抢过,毒娘子满意道:“右使真是爽快。”
    毒娘子将药递了过去,阿九喂连碧华服下,才稍感安心。
    她打量起这尚不及掌心大小的令牌,通体乌黑呈圆形,中间凹陷处绘着碧叶殷花,枝叶花朵缠绕如簇,与那条发带上的纹样一致。她指尖触到背面,似乎是有字,翻过后才看到,上面还刻有三个小字:晏清河。
    这真是她的东西?为何她对此没有感觉?
    更奇怪的是,自毒娘子给了她令牌后,便再没要求别的,令她甚觉怪异。
    毒娘子颇坦率道:“教主知道右使心意已决,难以改变,因此不再强求。但她始终相信,你迟早会拿着这块令牌,心甘情愿地回到雪饮教。”
    如此言之凿凿,阿九深感不安,为何她们会如此确定,可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眼下她无暇思及这些,尽快救治连碧华才是紧要之事。
    她抱扶起连碧华,走了几步,转头却见毒娘子还在原地,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她道:“你就不过来搭把手吗?”
    “我可不能久待。”毒娘子笑得狡黠,“假如被别人看到你跟我这种邪魔歪道在一起,该如何解释?”她酸言酸语道:“到时候,就怕你的萧大盟主也难办。”
    想是关心则乱,她竟忘记了毒娘子的身份。  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要离去。
    “等等。”阿九想起一事,叫住了她。
    “右使还有何事?”
    “我以前……”阿九微迟疑,终是问道:“我以前有很多男人吗?”
    毒娘子没忍住,捂嘴大笑,笑了许久才道:“其实,属下一直在蜀郡族中,对雪饮教的事知之甚少,以前也未和右使打过交道。”
    听她此言,阿九转身,不再过问。
    结果毒娘子笑得更欢快了,临走时还道:“虽是如此,但依我来看,右使应付男人,这么的有手腕,想是少不了的……”
    阿九长吁一口气,背起了连碧华。
    艰难地走了两里地,闻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路过她之时,马背上一个清淡声音响起,“是你?”
    阿九仰首,诧异道:“景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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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不会有人猜到桓氏后人吧,将会处于反转中。
    景涵出现,距离某人发疯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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