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借着夜色掩护前行。
    宁王府出奇的宁静,一路上也没撞到半个人影,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萧浔……
    当下顾不得遮掩,飞快跑起来。
    还未至珍珑阁,她便遥遥望到危楼之上的那道身影。
    皓月清辉下,他负剑站在攒尖屋顶上,衣带当风,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虽然看不太清,但那轮廓修长轩举,一身玄衣如月宫暗影,隐隐散发出泠泠杀气。
    不是萧浔还能是谁?
    她松了一口气,躲在附近的假山石后,暗中观察局势。
    只见偌大的场地上,聚集着一帮人,里三层外三层,将珍珑阁团团围住。
    她直觉以此为中心,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杀阵,那些个形貌怪异的武林人士都蓄势待发,看那架势,想必都是世外高手。
    虽从未见识过萧浔的武功,但江湖传言他难遇敌手,应该不虚。
    所以她并不担心,只待他解决一切后再出去。她没有武功,帮不上忙,若被这些人发现反而令他掣肘。
    阿九用衣袖扫了扫石上的尘土,坐了上去,看来今夜萧浔是要闹个人尽皆知,有得好等。
    两方对峙,皆沉默不言,其中浮屠刀徐生斩乍然高声道:“珍珑阁中机关遍布,多少高手命陨于此,不会武功的文人书生为何独闯珍珑阁,莫非那名册藏在珍珑阁?而你……意在那名册。”
    见对方不语,他癫狂大笑,横刀遥指屋顶上的那人,“全身而退且分毫不伤,除了那本事通天的萧浔,老子想不到别人。哼,阁下是叫荆楚还是萧浔,且不必再戏弄我等!”
    风波恶嫌弃道:  “你这老儿,要上就上,从这里废话个什么劲儿,且让我先试他一试。”说罢凌空飞上,双掌引转。
    一旁的白眉生抬头,叹道:“原来这就是凌苍崖绝技,排风掌。”
    只见风波恶喝叫一声,双手挥向身下的屋顶,掌风所过之处,片片青瓦如剥鱼鳞般被一连揭起,伴着枯叶灰尘混作一个气团,以风卷残云之势,袭向萧浔。
    谁想对方身子竟动也未动,只在快被近身时,抬了抬左手,四两拨千斤一般,那气团便转了方向,更快,更强,雷霆万钧,风波恶根本无力招架避闪,反被自己的罡气击飞,漫天碎瓦砾片里他直直落下。
    被离得最近的徐生斩接住,他脸上身上被割出道道伤痕,连连吐了好几口血,还笑道:“算你这老儿还有良心……”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丢到一旁,只得安心运功疗伤。
    灰尘散到阿九那里,她扬袖挡住,暗想这萧浔果然非同凡响,逃离这里的信心又增了几分。
    只是,她放下袖子,偷偷向外望了一眼,这剩下的人更不是好对付的。
    徐生斩擎刀跃跃欲试,白眉生抚摸着手中的判官笔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有那雪域双魔相互示意,便十分默契地按兵不动,摆明想坐收渔翁之利……
    最奇怪也最惹眼的是那三个年轻的异族人,他们混在人群中,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为首的那个女子,似乎还向她这里看了一眼,脸上浮现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她不由得向假山里缩了缩身子。
    “浮屠刀徐生斩,领教阁下高招!”一声长啸划破夜空。
    阿九回过神时,徐生斩已携刀飞上,那把刀在月光下挥动,泛起不同寻常的青色光芒,厚重霸道,直扑萧浔。
    一道白芒迎向浮屠刀,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原来萧浔已抽出腰间软剑迎上,打得徐生斩措手不及。
    “好一个左手剑法,原是我眼拙,当日只顾看你右手。”徐生斩盯着萧浔左手,是比右手多了些用剑的痕迹,继而由衷称赞,“真气贯剑之术非内力深厚之人不得用,你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厉害,厉害啊!”
    萧浔收剑,浅笑道:“徐老前辈过奖了,晚辈曾听说浮屠刀乃是青堰山的千年玄铁所铸,今日有幸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徐生斩却听出了萧浔的弦外之音,他这是说自己有利器加持,才与他争个一两招。
    这人一生自傲,最是受不得别人轻视于他,竟不顾及自己的前辈身份,使出十成内力横刀劈向萧浔,千年玄铁霜刀所散发的寒气十分摄人,令下面观战的人都为之一颤。
    刀剑相交间,发出阵阵清脆之声,浮屠刀突然被那如白练般的软剑缠住。
    徐生斩不见焦灼,反而哼笑一声,浮屠刀受内力驱动而震,随后如冰裂般的声音传来,缠绕其上的软剑竟节节断碎。
    “如今没了武器,你拿什么跟我斗?”徐生斩狂妄笑道,他看到萧浔所负之物,问:“你身后是什么,难道是封禹剑?不如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萧浔扔了断剑,淡然道:“对阵前辈,尚还用不到封禹剑。”
    众人还未见他如何施展,那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直取徐生斩面门。
    萧浔以左手扼住浮屠刀,右手不过在徐生斩胸口轻轻一拍,他便吐出一口血,身子倒在屋顶上,从危楼上滚了下去。
    白眉生本想接替徐生斩再战,但被萧浔一个眼神吓得退后几步,只见他立在屋顶高声劝道:“我无意与诸位作对,也望你们休要与我为敌。若各位还有阻拦之意,不妨一起上,萧浔绝对奉陪。”
    所有人都被萧浔的武功震慑,又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谁都不敢先动手,在萧浔一跃而下时,全都自觉地渐渐后退。
    阿九暗赞其雷厉气势时,突然听到他轻轻一句:“阿九姑娘,我们该走了。”
    她惭愧起身,跑向他,待得近了,冲他尴尬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躲在这里。不过,你误会了,我非是隔岸观火。”
    “在下明白,姑娘不必解释。”
    “啊,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不知道萧浔是明白了什么,她的确是有些不够义气,尤其想到自己真名册也没拿到,愧意又加深了几分。
    她掏出怀中的册子,递予他道:“我又被那父子二人耍了,只拿到这个。”虽然是假的,也算证明自己尽力了。
    “阿九姑娘果然不会听我的话……”萧浔像是早预料到一般,他翻开册子,看到上面的文字,罕见的有几分不自在,“这是?”
    阿九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道:“像是一本风月传记。”
    萧浔又拿出他从珍珑阁里拿到的那本,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本册子,若有所思。
    “或许,它是真的……”
    阿九讶异,“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些。”萧浔收起册子,向她伸手,“阿九姑娘快随我离开这里。”
    将手放到他掌心时,她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甜香飘了过来。
    明显感觉他握着她的力度紧了几分,阿九察觉不对,搀扶住他,“你怎么了?”
    “姐姐何必明知故问,使这碧落香的毒,不是我们早商量好的吗?”
    阿九回首,是姬聿,他不是正醉酒不起,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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