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时的唐婉莲已经可用美若天仙来形容,若不张开她的朱红小嘴,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偏偏一张嘴就宛若路边来的野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口无遮拦,时常气得教里的哥哥姐姐们不愉快,倘若不是有白狐在后边给她靠,估计是有九条命都不够她挥霍。
    她虽心地不坏,却也称不上善良,在不归山上的耳濡目染之下,成天就把杀字掛在嘴边,面对不如自己心意事时,就以「我叫你教主杀了你」这句话威胁他人,而且又喜欢动些歪脑筋整他人,自然而然也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有些时候,她还是会在白狐想要惩戒诸位哥哥姐姐们时,替他们劝说好话,也时时刻刻嘱咐白狐别轻易下杀手。
    如果在别人面前说起唐婉莲的相貌,虽没有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却是笑顏如花绽,玉音婉转流,精雕玉琢的小脸,无须粉黛装饰,堪比沉鱼落雁,又胜闭月羞花之容,或许没见过的会觉夸大,但凡是有缘瞟过一眼之人,都会为之一震,久久不能忘怀,所以每当有外来人时,白狐总会让唐婉莲留在房内,好让她养在深闺人未识。
    可是白狐发现似乎是没太大的作用,自从唐婉莲满十六,就接连不断有大妖小妖化作人类形态来提亲,搞得白狐是满怀不解,明明她就不是他闺女,为甚么每个踏进他大厅都是先来一句:「爹爹您好。」然后双手奉上剧毒之物,再身藏弯刀,想趁他不注意时给他一击,他白狐虽然影居不归山,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废人,用他的尾巴想都知道,无非就是各位都想要仙莲,先欣赏她的美貌,然后扒了她的皮吃进肚。
    经过深思熟虑过后,白狐做出重大的决定,他命各位到大厅会合,在教眾抵达时,他已坐在大厅主位上,旁位上坐着唐婉莲晃着脚,从向来不守时的白狐会比他们都早到这点来说,他们都明白白狐即将要说的事很重要也盛大,却不理解为何教中的大小姐也会来参与其中。
    「我和小莲要下山。」白狐话才刚脱出口,就引来眾议。
    「此事不妥。」白蓉先是拍桌站起,随后白影也跟着附和。
    「何来不妥?」
    「教主,小莲小姐是……」白影正要解释,却被白狐瞟了一眼然后闭上了嘴,
    「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我,此事已经定了。」白狐整了整衣袖,从椅上站起,唐婉莲见状也跟着起立。
    「那可否让在下也一起…….」白影懦懦提了一句,深怕又不小心引火上身。
    「让白洬跟着。」白狐才不想带着一天到晚都在他耳边碎碎的人,况且他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根本无需他人在身旁保护。
    「是。」白洬听见被教主钦点,荣幸地不能自己,好不容易他一个新进的狐狸能有出头天的机会,当仁不让,马上就应声。
    白狐微微领首,言下之意便是此事已无商量之地,白洬一时乐昏了头,忘记自己的身份,就要去握白狐的手,却被一掌甩开,才马上反应自己失态的事,频频道歉,白狐正想说没事时,右手开始被白烟繚绕,吓得没胆的白平当场晕了过去,而唐婉莲则是呆站在原地,一脸的恐惧。
    兴许是当年留下的病根,白狐的手自从反噬过后,总会隐隐作痛,称不上严重,因为并不影响日常作息及能力发挥,就是在唐婉莲面前总得遮遮掩掩地过,深怕一不小心被她发现,她又整天沉浸在愧疚里,这样就算她不腻,他也受不了,而且每次看见那黯淡的眼神,都让他心头一紧。
    「没事,别大惊小怪,老毛病。」白狐不以为意的挥了挥自己的手,而一直环绕的烟也渐渐散去,「我们明早就出发。」
    「爹……呃……狐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唐婉莲担忧的眼神看得白狐好不自在,却又那么得令人怜惜。
    「没事,你也快去准备准备。」白狐闪避唐婉莲的目光,以冷淡的口吻说着。
    「你总是这样。」唐婉莲黯淡的垂下双目,失望也全都写在脸上,一览无遗,却也不敢无理取闹,只是淡淡的回句话,转身离开。
    对于这一切,白狐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不会表态,只是让唐婉莲抱持的伤心离去,他今天不留,在之后每一次,也不会挽留,那是一朵他迟早会吃进肚里的仙莲,就算日久了生情也改变不了这从一开始就定好的事实,可是,她不知道他的手是因为她,也不明白下山一事是为保护她,她根本对自己一无所知,严格说起来,白狐比她更了她自己,因此,也比她更爱她自己。
    「教主……」白影轻唤了一声。
    「我这次下山还需调查白冲一事,你好好盯着教里,有一丝风吹草动就向我稟告。」白狐背对着白影,使得白影无法琢磨他的情绪,毫无起伏的嗓音,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小事,但白影却深知这平静的背后,将掀起一波滔天巨浪。
    「是。」这句托付代表了多大的信任,白影比谁都清楚,却也比谁都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只要辜负了白狐,天下之大他便无容身之处,而白教也将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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