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找我出来喝酒,可还真难得。」刚进酒吧不久,杨绍宇便见于敬坐在吧台边看着檯面上的酒杯发呆,将外套随意放在座位上,他向酒保点了杯威士忌,尔后才坐下向于敬这般说道。
    没理他,于敬啜了口香檳,沉默一会儿才说,「你迟到了。」
    杨绍宇听了只嘲弄般地哼了声。「你以为我在这之前都在家眼巴巴地等你打给我啊?我可是从另一摊赶来的,能出现在这儿你就该心存感激了。」接过酒保递来的威士忌,他道。
    听他这样说,于敬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斜睨着杨绍宇。「你不来也没关係。」
    于敬的一双眼睛被酒意醺得有些湿润,眼底却掺杂着不屑与冷漠,看得杨绍宇一阵口乾舌燥。「…你突然找我出来做什么。不是说要去你那小男友家吗?」喝了口威士忌,杨绍宇说,没注意到于敬阴晴不定的脸色,他继续缺心眼地问。「怎么,被撵出来啦?」
    听见杨绍宇的调侃,于敬难得地没回嘴,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冰凉的酒杯,良久,才道。「徐瑾泉在那里。」语气平静,倒是让杨绍宇听得一阵心惊。
    没怎么搞懂那是什么情况,杨绍宇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去你小男友家拜见父母吗,关徐瑾泉什么事?」想了想,他又问,「他跟踪你?」
    只见于敬瞪了他一眼。「他们是兄弟。」他将杯底的香檳一口喝净,之后又叫住了酒保点了杯长岛冰茶,一副买醉的模样让杨绍宇看了不禁制止他。
    「你这样喝会醉的。」说完,杨绍宇向酒保改点了杯于敬方才喝的香檳,说是计在自己的帐上,对于这样时而轻挑时而温柔的杨绍宇,于敬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我从不知道徐瑾泉还有个弟弟。」杨绍宇说,「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听了,于敬冷哼了声,苦笑着说「如果知道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看着于敬难掩落寞的侧脸,杨绍宇没再说话,反观于敬倒是有了不吐不快的趋势,杨绍宇知道他这是醉了,也不晓得在他来之前于敬究竟喝了多少。他将所有事情:和徐清雨在一起的事情、自己饱受罪恶感束缚的事情、今晚遇到徐瑾泉的事情,毫无保留、一股脑儿地全说给了他听,于敬看上去虽然想保持镇定,渐趋激动的语气却出卖了他。杨绍宇则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你说,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吗…」于敬道,双眼迷离地看着杨绍宇,嘲讽地笑着的样子又带点苦涩,「怎么最后还是他。到头来,这么多年都只是白费力气。」说着,他又将一杯香檳一饮而尽,「杨绍宇,你说我放不下,我又何尝不想放…只是我一打算放下,那人却又突然跳出来,你说有这道理的吗?」
    从没见于敬说过这么多话,杨绍宇觉得于敬是真的醉了,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檯面上于敬的酒杯和自己的放到一旁,边说道「你是真想放下他?」
    于敬听见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想放…」
    认识眼前这人这么多年,杨绍宇怎么会不晓得他那些心思。说想放,其实也不过就是逃避罢了,无意间会选择那徐瑾泉的弟弟,不也是另一个还放不下的证明吗?正是因为从那人身上找到了他的身影,才会往这条自以为轻松的路上走,殊不知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本的道路上。
    杨绍宇懂,因为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心境。
    「我可以跟你赌,你永远也放不下。」直直地看向于敬那双泛着酒意的眼睛,杨绍宇笑着说。「从你选择了徐瑾泉他弟就知道,你不可能放得下他。」
    似乎是被激怒了,于敬皱起眉,瞪着他说。「谁说不可能!我就是要拋开他,就是要我躲一辈子也要拋开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被杨绍宇推到一旁的酒杯。
    「你有必要这么极端吗?」被于敬激动的发言吓到,杨绍宇一时不查,便让于敬把自己的酒杯给夺了去,正想伸手把酒杯抢回来,却见他豪迈地将杯中所有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喂!」
    大概是喝得太快的关係,于敬被那一口的辛辣呛得满脸通红,直咳嗽,杨绍宇见状只得拍着他的背给他顺顺气,看着这般失态的于敬,暗暗叹了口气,嘴上又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躲着他?」
    咳得像连肺都要咳出来般,于敬没空回他的话,杨绍宇也就不问了,正想向酒保要杯水喝,却见于敬一头栽在吧台上,昏了过去,那撞击声在放着轻柔音乐的酒吧里格外响亮,面对眾人投来的侧目以及酒保又是责备又是嫌弃的表情,杨绍宇红着一张俊脸向眾人陪不是,匆忙地结完帐,便赶紧搀扶着于敬出去。他叫了辆计程车,上了车才想起自己不晓得于敬住哪,烦恼之际却见于敬呜咽几声,似是醒了过来。
    「心…」
    「喂,你家地址…」看着于敬渐渐转醒,嘴里也不知在嘟噥着什么,杨绍宇赶忙问道,却只见于敬那张被酒精染成緋红色的脸一阵扭曲,而后便是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说我噁心。杨绍宇你知道吗,他竟然说我噁心…」大概是还保有一丝清醒,知道自己正在流泪,于敬用手遮着眼睛,不想让杨绍宇见到他这副模样。
    杨绍宇楞了一下,才想到他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问的问题,看着于敬嘴角勉强挤出的笑和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杨绍宇只能怨自己无法名正言顺地抱着他。自己那些心思竟然只会让那出自本能的同情变质,这朋友二字倒是名不符实了。
    于敬就这样哭了一阵,司机也没催他们,任他们停留在原地,錶仍照跳不误。直到于敬哭累又昏睡过去后,杨绍宇才拿出手机,翻找了下通讯录,没什么犹豫地,他拨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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