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懒惰如我也被迫养成了睡前洗澡的好习惯。就算困死了,闭着眼睛也要冲一下。
    做为女孩子,虽说算不上是淑女啦,摊上谁被一个大帅哥嫌弃头发味道臭臭,那面子也是很受伤啊。
    我真心觉的龙翔有洁癖。他出门前洗澡,进了门又洗。一天至少洗两次。如果早上有课,他居然提前两个小时就起来冲凉。那是不贪床到最后一刻不翻身的我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的。
    我想龙翔大概是在水源丰富的地方住习惯了。据说他们那里一年交一次固定数额的水费,用水不记字数的,那谁不狠狠用啊。可是回到咱们这里,前两年才脱离了轮番停水的日子,不用整天大锅小盆地存水,自然是每一滴水都要珍惜啊。
    每次他一进浴室我的小心心就开始疼。我自己洗头都是先冲湿了,关水,搓洗好了再打开莲蓬头冲。要不是捨不得我这一头留了六年的长发,我恨不得剃个秃子。
    国家资源啊,就这样被他浪费掉了,广大民眾都不能够原谅他。
    我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桶冰淇淋,正盯着浴室的门恨恨地想。头上冷不丁被一个硬物狠狠地砸了一下,砸得我眼睛都冒小星星了。
    「干吗?你朵烂花,想砸傻了我呀。」
    知不知道相册有多沉,如果砸出个脑震荡来可怎么办。
    「不砸你也不聪明。说不定震撼一下iq还有望恢復到正数。我说母猪你想什么呢?勺子都快被你咬断了。」
    「我说了不~许~再~叫~我……」
    我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如果眼神可以让人瞬间转移,花花小童鞋已经被我送出银河系了。
    我都恨死我妈了,怎么给我起那么个名字。『池本珠』,狗屁不通。
    有一次我写名字的时候,不小心『本』字少写了一横,成了『木珠』。其实木头珠子也是不错的,虽然不如珍珠,金珠值钱,偏偏它就和『母猪』同音。于是这个绰号跟随了我生命到目前为止几乎多一半的时光。
    多么带有误导性的绰号啊。想我瘦得跟竹竿一样,怎么也配不上母猪的名声。
    我多少次想去改名字,外公外婆都不让。终于我自由了,改姓了龙,还想着上大学时候能彻底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绰号呢。无奈花花小童鞋誓死要与我同校,不但和我考了一样的分数,志愿也全和我填得一样。如今怎么看她都是将要破坏我捍卫尊严美好计划的定时炸弹。我一定要在开学前将她纠正过来才行。否则我就要考虑彻底当她不认识了。
    「我觉得『母猪』这个外号挺好的啊。听着就珠圆玉润的……」
    「那个,我哥最近很忙,估计……」我翻着白眼看天,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好好,不叫就不叫。龙大小姐,我叫你珠珠行吧,珠珠……」
    死丫头,恐怕我不给她创造泡美男的机会,她改口改得还真是快啊。
    花花这个丫头真的是没有辜负她的名字,花痴得很,听说我有个美人哥哥就总想着要一睹芳容。
    可惜这些天龙翔比较忙,我身体也好了不需要他照顾,所以他每天都早上一早就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还住在实验室里过夜。
    花花白天来了好几次都碰不到龙美人,恨不得晚上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在她老妈门禁很严,才不至于夸张地追到我哥的床上去。
    看不到人,某花痴就来我家捧着相册看相片聊表思念。一进我家门她就怀抱着龙翔从国外带回来的相册翻个没完。一边翻还一边嘖嘖有声,猛擦口水。
    那本相册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也略翻过一次。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最多的是叔叔家的堂妹,极其偶尔才会有一张龙翔的照片。
    龙翔似乎从小就是个静默深沉的孩子。照片上的小男生,衣着乾凈整齐,面目白凈秀气,站姿有些过分的端正,表情大多严肃。
    虽然爷爷奶奶对他这个唯一的孙子宠爱有加,毕竟还是住在叔叔家。无论大家对龙翔多么关爱,小小男孩还是懂得什么是寄人篱下的无奈。所以他才那么优秀吧,为了不被人看不起。
    我自以为是地想。
    花花又在对着龙翔唯一的一张泳装照流口水,嘴里嘖嘖不已。
    照片里的龙翔大概才十来岁,穿着黑色的紧身泳裤,脖子上掛着奖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边。少年的身体瘦削修长,四肢依然纤细,但是肌肉的线条已经开始隐隐呈现。
    这是龙翔唯一一张微笑着的照片。站在一群各色人种的少年中间,他的唇边眼角都是灿烂,一看就知道从小是个美人胚子。
    「哎,母……那个珠珠,你见过你哥的裸体么?他现在身材一定很好。」
    「他的我还没机会见。」
    但是我的已经被他看光光了。
    花花捅了我一下,「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呃……珠珠,你不会是在意淫你哥吧?」
    「去去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他是我哥。」
    「就算意淫了也没怎样啊,珠珠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啦。怎么说也是因为你哥长得太祸国殃民了,是个正常女人都敌不住的……我估计男人也够呛。我不怪你啊。而且,又不一定是你亲哥,否则当年干嘛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你有完没完啊。」我赶紧打断花花。
    就她那发散思维,再说下去不一定会得出什么诡异的结论呢。
    花花拿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你和你哥都同居三个多月了,他的裸体你就一次也没见过么?光上身的样子总见过吧?他洗完澡就没有穿着短裤四处游荡的时候?对了,他是喜欢穿四角裤还是三角裤啊?你就从来没有偷看过?以你的人品不应该啊……」
    我拿起靠枕用力向花花砸了过去。她大叫着躲开,毫不示弱地从另一个沙发上也抓起一隻靠枕丢过来。枕头大战自此展开。
    战争最后以花花丢下一堆砸破了的靠枕扬长而去告终。我一边低声诅咒她没人要,一边搬出针线包缝枕头。
    战事激烈,肌肉酸疼,我偷懒靠在沙发上发呆。
    『你和你哥都同居三个多月了……』
    花花的话在耳边又重復了一遍。
    『同居』这个曖昧的字眼听在耳朵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龙翔是我哥,我是他妹。分开了十多年后,基本上算是一对陌生人。突然就这么住到了一起,和真正心意相投同居的恋人自然不同,唯一的情感联系也只有意识中兄妹的关係。
    生活中的磨合因为彼此的客气容易很多。度过了开始的相敬如宾,这次我生病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迅速贴近。之后的日子,还能那么单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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