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伤心……还好有爱心豆花……」
    炫耀啊,再炫耀啊!长得帅了不起喔?万俟莫旗羡慕忌妒地腹诽,愤恨归愤恨,还是从袋子里拿出那碗粥放在桌上:「爱心早粥!」
    「谢谢!早粥是什么东西啊,有这个词吗你真逗。」
    「你管它叫什么,吃进去还不都一样……」万俟莫旗打开纸餐盒,用筷子把蛋饼上沾到太多酱油膏的地方刮乾净,弄了一下才开始吃。
    「为什么不吃酱油膏?好吃耶。」南宫北宫非常关注朋友吃饭的过程。
    「太咸了,会秃头。」
    南宫北宫瞇着眼:「你的发际线没问题啊,应该不会有早秃的问题吧,还是地中海秃?我有个高中同学她爸是做植发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给你打折。」
    万俟莫旗直接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我秃头了,拜託你闭嘴吃饭好不好。」
    「你好兇……」
    -
    专注和效率是互相紧密关联的东西。
    因果关係是这样的:南宫北宫很吵,所以万俟莫旗打没几个字就卡一次。虽然卡文不能全怪他,但心中烦躁满点的万俟莫旗很想找个人怪罪一下。
    「吕傲龙凝神抗拒丹田中那股猛烈且炽热的气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流入眼中却浑然不觉。他全身疯狂颤抖,骨节格格作响,眼中血丝红得刺目,顷刻竟真留下血泪,在脸上划过形成两……」
    「这张好好笑喔,哈哈哈哈哈超有才的。」南宫北宫把手机凑到万俟莫旗鼻尖。
    万俟莫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忘记自己要打什么了。两什么?两条?怪怪的。两行?不太像。两两两,两……啊,两道。解决了两个字,却发现刚才自己好像已经想了一个很贴切、很好的词接续下去,于是又陷入猜猜乐的轮回中。
    「见吕傲龙如此,小蛮惊呼一声不好,不知所措地望向风翠,一向性子倨傲的她眼中难得流露哀怜。风翠冷冷地撇撇嘴角,双手抱胸,凤目半闔,将情绪尽数掩在其中。」
    「风翠长什么样子,高贵冷艳娇美如花邻家表妹?」南宫北宫很兴奋地发问。
    「绝对不是邻家表妹,有点冷但是内心热情如火,蛇蝎美人……」万俟莫旗背诵起自己写的人物设定。
    南宫北宫嗤之以鼻:「我管她蛇不蛇蝎啊,我问你她长怎样。」
    「皮肤很白,双眼皮眼睛大,睫毛长……」万俟莫旗苦苦挤出零落的几个字。南宫北宫摇摇头,兴趣缺缺地躺回床上。
    万俟莫旗不满道:「你很靠北誒,问了又要嫌。」
    南宫北宫朝他绽放了个皱成一团的灿烂笑容。
    「小蛮把心一横,决绝地双膝跪地:『风姊姊,求您救救吕大哥,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您救……救吕…大哥……』话至末尾,已有些哽咽。风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微笑着端详吕傲龙生不如死的景况。小蛮跪着,双膝微微动摇,忽然叩一声就是一个响头,片刻又是叩的一声,一个连着一个,青石地上已然出现一个血印子。」
    「小蛮会不会脑震盪啊?这样不好吧。」南宫北宫一脸忧心地问。
    「喔,对誒,磕头磕到流血会不会有点太惨……」万俟莫旗很认真地思考起南宫北宫的问题,然后忘记自己要写什么了。
    接下来万俟莫旗花了两分鐘才整理好思绪,慢吞吞地生出一个段落。看着大半都是白白的文档,他叹了口气,点开自己的专栏,看评论。往旁边偷偷瞄了眼,南宫北宫睡着了,嘴微微张开,让人很想丢垃圾进去。
    把东西收拾好,万俟莫旗起身离开。南宫北宫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含糊不清的说:「你要走了啊……」
    「嗯。」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北宫看起来有点失落。
    外面在下雨,让气温又降了几度。雨有点大,水流从微斜的柏油路流下——像是小溪一样。不知道为何心里就冒出了个形容词,奔腾,实际上水没那么多却还是让万俟莫旗心中小小的震颤了。并不是说写文章的都是感性的人,但他自己是为了灵感和素材渐渐习惯用不同的角度观察,时间一久,就开始偶尔会產生莫名其妙的感动。
    看够了雨,万俟莫旗在门口贩卖机买了巧克力牛奶,甜腻腻的铝箔包保久乳。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坐在绿色长椅上等雨停,有种怪异的安详。万俟莫旗把喝完的包装四角拉开压扁,四处寻找垃圾桶想把早餐的垃圾还有铝箔包丢掉,外面没有,只好进医院大厅丢。
    雨还是没停,他妥协地去便利商店买了黄色的便利雨衣穿上,去停车场角落牵脚踏车,却还是没三十秒全身就溼透了。
    其实万俟莫旗是有点故意要淋雨的,因为通常做一些奇怪的事可以从卡文的胶着中解脱。把雨衣的下襬捲起来绑在腰上,万俟莫旗动作熟练流畅地坐上脚踏车,行云流水地滑下斜坡。雨很冷,脸很痛,而且裤子溼了,也许内裤也是。溼漉漉的路上摩擦力明显地减少了,即使两个煞车都按着,下衝的速度仍然很快。
    死了算了。
    心中一个消极的声音说。
    -
    回到家,万俟莫旗用衝着跑去洗澡,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地上留下一条脏脏的水痕。本来应该是只有水会滴到地上而已,但是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惨案。
    下雨天骑车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万俟莫旗没有在下坡的过程中英年早逝已是运气相当好了,不过还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有点好笑又有点滑稽地惨了一下。
    骑到家门口那条巷子的时候好死不死地打滑了,万俟莫旗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到路边一整排花盆上,而且神奇地没把那堆植物压烂,只是摔过去之后又滚下来,直接仰面躺在泥泞的地上。
    万俟莫旗就躺在地上放空了几秒,才颤巍巍地爬起来,弯腰扶起轮子还在空转的脚踏车。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不是普通狼狈,极有可能又创下人生新高峰——耍蠢无极限。
    简直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上楼,还惦记着等洗完澡要出来把走廊上的泥痕拖乾净,不然房东一定会找他加收清洁费。进了家门更像小偷,进浴室要用踮着脚狂奔进去的,满心只想着降低最大伤害值。
    但这还没结束。
    万俟莫旗认为自己衰小的程度已经从屋漏偏逢连夜雨变成屋顶被掀了又颳大风下暴雨雷电交加的程度,而且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作死。
    虽然看起来夸张,但发生这种事,当事人的情绪起伏往往会比较大一点,还算合情合理。
    手机不见了。
    洗完澡发现自己忘记拿乾净衣服所以四处裸奔着找手机,几乎要把整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到最后甚至丧心病狂地打开饮水机的上盖,祈祷自己会在里面发现手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裸体了好一阵子,冷静下来的万俟莫旗才默默去穿衣服拿拖把,打算边拖地边找找有没有掉在附近,再不行也只好沿路找回医院。想了都觉得麻烦而且累,但手机真的很贵,没办法像丢了一枝笔一样可以再买。
    儘管他尽量低调地低头拖地,邻居还是出来关心了一下,万俟莫旗就大概问了一下有没有看到他的手机。邻居听完遗憾摇头说没看到,但很热心地分享自己表妹的女儿的同学寻找手机的过程,说用了一个应用程式还是什么什么就找到了,邻居自己记不太清楚。
    万俟莫旗顿时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有点语无论次地向邻居道谢,迅速拖完地就跟邻居借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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