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实话,史密森,你……”何欢紧跟着史密森的步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史密森的声音,始终是那么怪异,就像喉咙里塞了一个破海螺。
    “老实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的女儿现在在哪里?”何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始终还是觉得,史密森应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但既然知道,为什么他不急于去救自己的女儿?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么?”史密森的眼神里,竟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消失,淡然地瞥了身后的何欢一眼。
    “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救她呢?”何欢不禁问道。他满脑子都是救人,有一点希望,总还是期望能够说服对方,虽然,明知这样的劝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救她?”史密森突然停下来脚步,转头逼视着何欢,那神情看来有些恼怒。
    何欢心里有些不大好的感觉,从见面之初到现在,史密森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该不会又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吧?”不久前陆欣雅的音容笑貌仍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可真怕又碰见一个这样的人。
    “小子!我问你!将薇薇安救出了黑暗塔,就算是救出她了么?”
    何欢听言不禁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暗暗责怪自己的糊涂,只因救人心切,却并未从对方的角度考虑太多。
    人岂非总是如此的么?有多少人能够将心比心,从别人的角度去考虑事情呢?人的存在,绝大多数终究是以私利为重。那些以他人利益着想,从不计较一己之得失的人们,是绝对伟大并且值得他人尊敬的人。
    死神之为死神,内心的情感,与普通的人类并无不同。
    至少,何欢现在知道史密森为什么生气了。那老人,眉目深锁,逼视着何欢,道:“若不是你们这些异族人的灵魂侵略,薇薇安会陷入如此绝境么?艾维斯的身躯会以你这样可笑的神色跟我说话么?的确,或许老夫凭着一己之力,也能将薇薇安从黑暗塔内救出,但是,那又怎样呢?薇薇安,已经不是薇薇安!你,艾维斯,也已经不是艾维斯!”
    何欢听言,不禁默然。这个事情,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责怪谁。毕竟,作为他们这群地球人,也并不是有意要附身到这些艾克斯星人身上的。给对方造成如此多的困扰,也实非地球人的所愿。
    却听史密森继续道:“救出薇薇安后,我还需要想办法拯救她的灵魂!而与此同时,我这个老头子会被康纳德那班小子们盯上,这之后,可能就难以有什么机会了。你明不明白?小子!”
    何欢毕竟是听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史密森现在在这个即将崩溃的光明之都里准备做什么?很显然,在去黑暗塔营救薇薇安之前,他似乎是要做一些准备工作,但他要准备做的是什么?难道,他需要的东西,便在这个光明之都里?
    另外,所谓的“康纳德那班小子们”,又是什么人?看这样子,连史密森这样的强者都有些惧怕与他们面对似的。
    “艾克斯星管理区域,真是藏龙卧虎啊!”他不由在内心中感叹了一下。先前刚激活体内的暗影之力时,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颇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味,如今,却不得不收起这种情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也不要以为自己达到某种层次后便天下无敌了。他没有自讨没趣地向史密森询问“康纳德那班小子们”是什么人,但可以想见,那些人,必定是艾克斯星管理区域内最顶级的存在。
    发完了这一通牢骚之后,史密森也不再说话,轻车熟路地在早已面目全非的王城内飞跃,而何欢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然跟随着史密森的步伐。下一刻,他惊异的发觉到,他们来到了一个对何欢而言无比熟悉之人的面前。
    赵严!
    ******
    废墟之中,赵严二号躺在钢筋混泥土之间,侧着脸,望着身旁妻子李青兰和女儿赵倩倩的尸身,他脸上的表情,时而愤然,时而痛苦,时而欣慰……
    老实说,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但是,王城崩塌了,一切,都到了解脱的时候了。对妻子和女儿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对无法自杀的他自己而言,这更是一种解脱。
    待到王城彻底消失时,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赵严,也将彻底消失。
    只是,心里面,多少有些遗憾。不,或许,是很大的遗憾。
    那颗黑色的水晶珠子,本是可以带给他无限的希望的,然而……
    “嗖嗖!”
    两道黑色的身形,突然出现在赵严二号的身前。
    赵严瞪大了惊愕的双眼,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两个暗影前来。
    暗影?不对啊!他是曾经听陆欣雅说过的,当王城崩塌时,不仅王者要毁灭,所有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的人,包括暗影在内,都将灭亡!这其间,越是强大的人,死的便越快。所以,此时此刻,暗影应当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的。既然如此,眼前这两个暗影是怎么回事?尤其,当他发觉到,这两个暗影,竟然是艾克斯星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更加的惊疑不定。
    “赵叔叔?”何欢没想到,看见的会是身为人类的赵严,连忙上前扶起他。
    “你……”赵严二号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艾克斯星人,搞不懂身为暗影的他为什么要屈尊叫自己为“赵叔叔”。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看来还挺年轻的艾克斯星人,是认识自己的。
    何欢看了看赵严二号身边的李青兰与赵倩倩的尸身。尤其是眼前这个赵倩倩竟是十年前的模样,这令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生起一股悲戚之情。年少之时的赵倩倩与自己玩闹嘻笑的场景,历历在目。
    然而,他终究还是冷静的。当发觉到李青兰与赵倩倩显然是刚刚身死的时候,他便想起了那个时候李青兰被腾空设计摔入下水道井口身亡的场景。如今的这个李青兰,显然还没有经历那个可怕的死亡过程,那么,自然也表明,定格在了这个时间点上的赵严,也还并不认得他何欢。何况,此时,他的灵魂还隐藏在一个艾维斯星人的躯体内。
    “对不起,我,也许认错人了。”何欢尽力冷起了脸,缓缓站起了身子。
    “小子,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一边的史密森,挪动着颤颤巍巍的脚步,渐渐走近,道,“现在,老夫可要干点正事了!”
    他来到赵严二号的跟前,手里的水晶拐杖戳了戳赵严二号的额头,道:“小子,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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