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六点的十月傍晚,我在学校的一家鲍汁肥牛餐厅点了一碗澳洲虾米线。今天没有晚自习,本该回家用餐,但想到自己一个人让厨娘烧一桌菜太麻烦,便选择就近用餐了。隔着玻璃窗户,屋外的人来人往在我双眼中构成了一幅略显沧桑的人生画卷。宽敞得如同公路的校园道路上,甚至有公车可以通行。在不远处的圆塔楼后面,长满了香柏树,我所识的树木不多,但香柏树尤为印象深刻。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校区的操场四周就长满了香柏树,而我也曾躲在树之间玩过游戏。
    视线再投掷得远一些……只剩干云蔽日的高楼大厦,再无其他。
    似乎生活也是这般,空白的时光衬托着碌碌无为,道德心强的人们会再一次划着船桨奋勇向前。
    “美女,你的澳洲虾米线好了。”餐厅的老板娘亲自把米线端到了我桌子上,我也适时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
    (善意提醒)“小心砂锅烫到嘴巴。”
    (微微笑着点头)“谢谢。”
    “慢用。”
    我咬了一口油豆腐,豆腐里的汤汁有些烫地从舌尖滑过。缓了缓舌头的麻意,我用筷子细心地夹走了碗里面的香菜。不知何时一道人影缓缓挪到了我桌子前面,正好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些许的烦躁与不安在时风鹤的眼底沉潜,她用筷子戳至砂锅内底,抬起头看向那个挡住温暖的人。
    “……哦?”眼底的不友善情绪还未来得及收尽,我直接失措地愣住了,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是大三的路易学长。
    身着大袖口的球衣,头上还有运动过后留下的汗渍。头发早已被他抹成了大背头,望着比那个路痴学长成熟了许多。又是另一种样子……一秒后心理自愈机能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湖面只是漾着柔和的波痕,偶有几片树叶落在上面。我的手下意识地向下,却是一不小心碰到了砂锅的锅沿,被烫得一个激灵。
    “还好吧?!”面前的路易见我被烫疼的样子,有些焦急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俯身观望。
    “还好,砂锅凉了有一会儿了,所以应该不会烫伤。”见他因为吓得我烫伤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内疚模样,我试探地往回拽,想要缩回手。
    他一惊,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太妥当,讪笑着松开了手。“真的没事吗?”他仍然不放心地问着。
    看他急成这样,心里笃定他绝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至少……比一般男生的心思要细腻。我温和地扬起嘴角,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想起什么微皱眉,“你要不要也点一碗?”似乎从礼仪层面来说,让另一个人看着自己用餐不太妥当。
    他在我面前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把背包也取了搁置在桌子上,“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他的手不知道是拘束或是其他,搭在自己的背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突然他的动作一滞,眼睛稍稍瞪大了些,飞快地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喷剂。
    (举到我面前)“这个是云南白药,你喷一下会好一点。”
    我明白如果不接受,他心里铁定会久久过意不去,于是我也接受了他的好意。接下来我用餐的时候,路易就坐在我对面,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而望着他的侧脸,我有些晃神。似乎又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寂静时刻。他……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呢?
    从球场回家的时候,必经之路是学校的美食街。运动过后酣畅淋漓,而在这十月中旬的午后,惠风和畅,身上的汗味也被吹拂掉了。路易本来只是想走出校门再搭乘地铁回家换身衣服,去工作的地方,没想到路过鲍汁肥牛餐厅的时候,看到了她。路易想到那通电话,现在又望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用餐。不论是怎样的权衡利弊,他都只有一个念头——走到她面前。
    想到自己吃饭的样子狼吞虎咽,路易也否定了时风鹤让自己点餐的建议。
    我擦拭完嘴巴开口示意他:“我吃完了。”
    他转过脑袋来,明白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
    “啊?”他拿起背包的手顿住,有些困惑地偏着脑袋。
    “我涂一下口红。”因为用完餐所以嘴上的口红都消失不见了。路易点点头又端正地坐好,捧着脸望着我。我没有太多顾忌,直接当着他的面拿出小镜子和口红,轻轻地描绘自己的唇形。这样的情况若是在高中,那个自己一定会有点害羞且局促不安的。虽然说一直讨厌成长之类的字眼,但其实,不论自己的心态如何,成长都一直在悄然实行着。
    我无从辩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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