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品珍在房里把情绪整理好之后才下楼,看不到姜成瑄时,顿时觉得心又空了。
    「别担心,我让小莉出去找她了,她跑不远的。」
    「嗯。」傅品珍倚着大门,努力地想压抑焦急的心情。她在心里暗骂着钱雍曼怎么还不来,就是担心姜成瑄会这样胡来,才特地多拉个帮手来的,没想到还是没赶上救场。
    「我从没见过小瑄对一个人有这么多的怒气,傅小姐和小瑄的交情一定不同一般吧?」
    傅品珍转身面对老板娘,那犀利的眼光让她有些心惊。果然人是不能说谎的,一旦说了谎便会变得心虚。
    「我们是直系学姐妹,又是上下届,比起其他学姐,我和她是相处最久的,自然也是最瞭解她的。想惹她生气,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我觉得不只这样。」
    老板娘的直白让傅品珍有些招架不住。
    傅品珍急中生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是我抢走了那个人。所以,对我有着特别多的怨恨。」
    这说法乍一听似乎很合理,但老板娘却直觉地认为这不是全部的事实。根据她的观察,姜成瑄对傅品珍是又爱又恨的情绪。
    才刚进门的钱雍曼正巧听到傅品珍说的那句话,差点让门槛绊倒。
    还真敢说啊。儘管这说法也算搭得上边。钱雍曼看了傅品珍一眼,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仅用眼神传递了吐槽之意。
    儘管钱雍曼适时的闯入,打断了老板娘的谈话,解除了傅品珍的危机,但对于珊珊来迟的帮手,傅品珍仍有些不满。
    「学姐,你晚到了。」
    「路上塞车。」
    「一大早就塞车?」
    「车祸事故是不分早晚都能发生的。」
    被钱雍曼这么一说,傅品珍发现自己对她是太苛刻了。「对不起。我有点心烦意乱。」
    「没关係。怎么回事?」钱雍曼拍拍傅品珍说,「小瑄呢?」
    「她跑出去了。」
    钱雍曼这才知道傅品珍烦躁的原因。她向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后,便拉着傅品珍到外面说话,问了这两天的状况。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傅品珍,小莉带回来的消息又让傅品珍差点跳脚。
    「姐姐坐上一个女人的车走了。」
    「什么女人?」
    「不认识的女人。可是,我听到姐姐喊她学姐。」
    傅品珍看了钱雍曼一眼。能让她喊学姐的人都在这里了,也不可能是正在度蜜月的赵佳萱。
    「这傢伙真是厉害,在这荒山野岭的都能勾搭到人。」傅品珍咬牙切齿地说。「学姐,我们下山去抓人吧。」
    看你能跑多远,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傅品珍怎么都吞不下这口气。
    旁观者钱雍曼只能暗自叹气。这两个人还要闹多久啊?她这把老骨头奔波了一早上,连杯茶都还没喝上,就又要下山了。
    车窗外的景色从群山环绕变成了远处青山,姜成瑄始终蜷缩着身体窝在副驾驶座上。祈家繐放了包面纸在姜成瑄怀里。「把眼泪擦一擦吧。真不知道我是扫把星还是你带衰,每次见你都是这副被扫地出门的模样。但上次也没哭得这么惨啊。」
    「我没有哭。」姜成瑄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让眼眶里的水份散去,身旁的人还没有熟到能让她尽情渲洩情绪的地步。
    姜成瑄坐了起来,直视着前方。祈家繐从旁观察,平静的脸庞似乎真的没哭。
    「我找了你好久,后来才打听到你休学了。为什么休学呢?」
    「不想唸了,就休学了。」姜成瑄洒脱地说。
    「你果然很与眾不同。」祈家繐对姜成瑄可说是念念不忘,越是看不清的人越是有趣。她想伸手摸摸姜成瑄,确认这不是她的错觉,却又顾忌姜成瑄那浑身防备的气息,只好作罢。
    如果以前的姜成瑄是淡淡的温开水,现在则是冷冽的冰开水。她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姜成瑄,只觉得这样的她似乎又更吸引她了。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你现在应该单身吧?」
    「嗯。」姜成瑄诚实地回答了。
    祈家繐难掩欣喜地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姜成瑄错愕地看着祈家繐,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跡象,却一点蛛丝马跡都找不出来。
    「我是认真的。」
    祈家繐将车子停到路旁,停在一棵佈满了粉红色小花的树旁,准备一亲芳泽。
    「对不起。」姜成瑄用手掌抵住往自己靠近的红唇,挡住祈家繐的吻,「学姐,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开始下一段感情。」
    祈家繐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怒,反而欣赏起姜成瑄的坦率。
    她微笑着说,「没关係。我可以等你。」
    车子重新开动。一路上祈家繐绝口不提交往的事,反而关心起姜成瑄这一年来的生活。姜成瑄没有着墨太多于自己的心情,只是平舖直述地说了在山上打工的生活。
    与咄咄逼人的傅品珍相比,姜成瑄觉得和祈家繐在一起的感觉更加轻松,这一路的气氛倒也挺融洽的。
    车子才刚进入市区没多久,前面便塞起车来。既不是上下班时间,交通号志也一切如常,让人找不出能塞车的原因。前面的车子纷纷打起方向灯,往慢车道靠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事故发生才挡住车流。祈家繐的车子随着车流缓缓地经过阻塞起始地点,原来只是警民纠纷。
    姜成瑄本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想到祈家繐竟把车子停到了路旁,还下车往那里走去。姜成瑄好奇之下便跟着下车。
    祈家繐熟练地拿出名片,交给那个和民眾吵得正火热的警察。「怎么回事?后面的车都被塞住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警察看到名片上的头衔,很明显地露出嫌恶的眼神。「这位先生不服从我的指挥,硬是把车子停在这路口不肯离开。」
    「你那是什么态度?颠倒是非黑白嘛。刚才那辆车明明抢了我的车道左转,差点发生擦撞,可是你就这样随便的放他走了。」民眾说得义愤填膺。
    祈家繐直觉那辆车应该大有来头,她看了那警察一眼,警察马上小声地说,「那是吴委员的车。」
    姜成瑄站在祈家繐身旁,清楚地听到了警察的回答。原来是立法委员的车,难怪可以这样为所欲为。要是警察惹立法委员不高兴,小则自己官途被阻,大则整个警察单位的预算都会出问题。
    「吴委员在车上?」
    「没有。是他的助理开的车,说是赶着去接委员。」警察有问必答,和之前那嫌恶的态度实在是不搭调。
    姜成瑄好笑地看着警察对祈家繐唯唯诺诺的。就算立法委员把预算拨下来了,要是让市议员不高兴,那预算还是能在市议会里头被打折扣的。所以,这个小警察很可怜的谁都不能得罪。
    祈家繐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对那位民眾说,「这位先生,你现在想怎么处理呢?是把那辆车找回来理论,还是怎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那辆停在路口的车子,完好如初,一点损坏都没有,看来只是这人的一口气嚥不下去。
    原本还忿忿不平的民眾被祈家繐这么一问,露出举棋不定的表情。
    祈家繐又拿了张名片给那位先生,「这样吧。你的车子在这里造成交通阻碍是事实,而这位警察先生是有权利因为你这样的行为开罚单给你的,他没有这么做也算是给了你面子。不如这件事暂时就先这样。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到要怎样讨公道,可以联络我。或是直接到我们议员的办公室,他会很乐意为你服务的。」
    听到祈家繐这么说,小警察在一旁频频点头,刚才还在的牴触感在这刻似乎已不復存在。而那个民眾的表情也好了不少,挥挥手便说算了。
    一场纠纷就这样消散在街头。
    回到车上,姜成瑄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经常这样路见不平就跳下车去处理?」
    「为民服务嘛。」祈家繐淡淡地回答。
    「你只是个助理。」姜成瑄又补充道,「我没有任何贬意,只是觉得助理不都是听命办事就好,为民服务是市议员、立法委员的事。」
    祈家繐笑了笑说,「我在累积经验。总有一天,我也会坐上那个位置。」
    「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如果那位先生事后想想还是觉得很生气,或许议员可以帮他声张下正义。毕竟刚才在车上的只是个助理……」祈家繐模倣着姜成瑄刚才的语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说,「再说,吴委员好巧不巧的正好是议员的政敌。当初如果不是他在党内初选挡了议员的路,他现在也是立法委员了。然后,我就可以接下议员的棒子去参选市议员。」
    姜成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小动作没有躲过祈家繐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政坛上的尔虞我诈很阴险?」
    「如果不这样,恐怕也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吧?」
    祈家繐有些宽慰地笑了。「难得你能这样明白我们的难处。」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刚才那路见不平的样子挺正义的。」
    「谢谢。」祈家繐拍了拍姜成瑄放在腿上的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被祈家繐这么一问,姜成瑄才想起自己匆匆忙忙地下山,心情又被傅品珍搅得乱七八糟,根本忘了盘算下山后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地方住,不如到我那里待几天再决定。」祈家繐善解人意地说。
    姜成瑄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既不想回家,临时也找不到地方住,只能暂时依靠祈家繐了。反正,又不是没去过她那里。
    「不过,这次可别再只留张字条就跑了喔。」
    姜成瑄尷尬地笑了。「不会的。」
    因为担心被愤怒冲昏了脑的傅品珍会出什么状况,钱雍曼小心地开车跟在傅品珍的车子后头,但没想到才刚上高速公路,傅品珍便把车开得飞快,活像要去衝锋陷阵一样,一不注意便跟丢了。
    傅品珍一路风尘僕僕地把车开回市内,还遇上塞车,更让她气恼。她性急地朝前面的车子按了几下喇叭,见车速依然没有提升,决定走小巷子,绕过这一段路。
    她直奔表哥的工作单位,市刑事局。找到人之后,直接便把从小莉那里问来的车牌号码拍到表哥的办公桌上。幸好办公室里只剩下表哥一个人,才没吓到旁人。
    「帮我查查这辆车的来头。」
    「我不是私家侦探。」傅品珍的表哥嘴上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起纸条看了一眼,淡定地说,「这是登记在市议员助理名下的车。」
    「你这么肯定?连查都不用查?」傅品珍意外地说。不只是意外表哥的记忆力,还意外姜成瑄的勾搭对象。
    「为了避免在执勤的时候踢到铁板,有几个车牌号码是一定要记下来的,这个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助理的也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助理。这位祈小姐背后可是一整个政治世家。」
    「这么了不起?」
    「她怎么惹到你了?是a到你的车子,还是抢了你的男人?」傅品珍的个性,身为她的表哥自然是知之甚详。
    傅品珍翻了个白眼,「是女人不是男人。」
    表哥手里的杯子缓缓地倾斜,直到杯里的茶水倒了出来,浇到他桌上的文件夹。他慌张地抽了整叠的面纸擦乾文件夹上的水渍。「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傅品珍已经被气昏了,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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