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瑶发觉自己的脚跨不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伸手抓住她前方的东西让自己不要摔倒,于是她抓住了汤肖波的臂膀,然后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惊慌之中,江文瑶语无伦次地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就着汤肖波的支撑,她好不容易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让自己能够稳稳地站在地上,惊魂未定就立刻紧张地抓着他的两隻手翻看。
    刚才的千钧一发让汤肖波心有馀悸,也没多想她抓着自己的手做什么,只顾着问她:「你还好吗?脚有没有伤到?」急迫的语气隐隐透露着他的担心。
    「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你的手…有没有那里会痛?」她专注地检查着他的手掌,仔细检查着每一根手指,深怕他的手被自己撞伤了。
    除了礼貌性的握手、拥抱,汤肖波并不习惯与人直接碰触,但他却一点都不排斥江文瑶的抚摸,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手背与每一根手指上抚过,就好像羽毛轻轻划过他的心头,带来一阵阵的酥麻、燥热。
    确认他的手安然无恙、完好无缺,她才终于安心地放开手,庆幸道:「还好,还好没受伤,谢天谢地!吓死我了!」这双价值连城的手要是受伤了,她可赔不起。
    汤肖波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内心忽然有些失落,他疯狂地想,如果自己因为她而受伤,她是不是就会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刚才真是惊险,还好你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就糗大了,呵、呵,」江文瑶自嘲一笑,随即又解释道:「我太久没有穿高跟鞋,一时大意了,吓了你一跳吧?」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了一下才挤出一句:「还好。」
    江文瑶看他有口难言的样子就替他憋得慌,好不容易听到他的答案,她便笑道:「那就好,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必须回家煮饭去了,明天见!掰!谢谢囉!」
    汤肖波看她加快脚步往大楼小跑而去,他有一股衝动想要叫她别跑,慢点走!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着江文瑶走进大楼才转身离开,这时对街走来一名男子,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朝着他匆匆一瞥,眼神中竟充满了敌意,当他有所察觉,那男子已经越过他走进大楼。
    ※※※
    当晚,江文瑶在后阳台晾好了衣服回到房间,二话不说脱了外套就跳上床鑽进被窝里挨着戴瑞松取暖,嘴里叨唸着:「噢,外面好冷!今年怎么那么冷,冷气团一个接一个…」
    她边说边把冰冷的手、脚伸进他的身体底下,「喔,好暖和…」她享受地瞇起了眼睛,一脸的满足。
    戴瑞松蹙起眉头看了江文瑶一眼,厌烦的神色一闪而逝,目光随即又回到手中的杂志上。
    江文瑶捂暖了手脚才与戴瑞松拉开距离,乖乖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看杂志的戴瑞松,兴致勃勃地想要跟他分享今天大开眼界的心得。
    她语气亢奋道:「我跟你说,今天我真的见识到有钱人买东西的魄力了,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戴瑞松出声表示听见了。
    没在意他的敷衍,她躺平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下午的事,喃喃自语道:「七十六万的沙发、八万块的书桌、三万块的椅子、三万块的灯,六箱顶级法国红酒十几万,二、三个小时就花掉了一百万,毫不手软!嘖、嘖、嘖…」一年的薪水就没了,真是太过份了。
    「不过,我跟你说,那套七十六万的沙发真的好漂亮喔!就是白色太容易脏了,真皮又不好保养,我们就算要买大概也不可能会选那样的,你说对不对?」她摇摇头觉得那种傢俱只适合当摆饰,根本不适合当傢俱。
    「嗯。」戴瑞松侧了侧身,面向着江文瑶继续看杂志。
    「唉,」她像是洩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感叹道:「我好想佈置一个家喔!或者一个房间都好!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沙发、桌子、床、柜子、灯、窗帘…」
    脑海中想像着屋子里摆放着这样的沙发、那样的桌子…,忽然,灵机一动有主意了,她可以重新布置他们的卧室呀!
    「欸,我们…」转头却发现戴瑞松已经拿着杂志睡着了,她只能住口,扫兴地拿开他手上的杂志,关了床头灯睡下。
    在小夜灯的微弱光亮中,戴瑞松张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的姣美容顏,脑海里不断出现傍晚汤肖波抱着她的那一幕,当时虽然天光昏暗,但他很清楚地看见汤肖波脸上情难自禁的神情,而她握着他的手不放…,心中的憎恶、愤恨、醋意整晚都在啃蚀他的心,但为了家庭幸福和谐的表象,他必须忍耐,为了不让自己的怒气在下一刻爆发,他闭上眼睛装睡,让她停止讲述有关汤肖波的任何事情。
    他翻过身背对着她,看着插座上发散出温柔光芒的小夜灯,心思却飘去了远方,〝她〞或许没有她美丽动人、活泼开朗、精明干练,但〝她〞总是轻声细语、柔顺乖巧、…,自己当年怎么就…,〝她〞至今没有结婚却是因为自己辜负了她,是自己对不起她,可是又能怎么补偿…,再等等吧。
    ※※※
    隔天上午,方洛远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询问坐在他门口的江文瑶:「文瑶,肖波早上有跟你连络过吗?」
    「没有,怎么啦!」江文瑶抬头看他。
    他神色不安道:「奇怪,他说早上九点要打电话给我…,可现在都快十点了!电话也没人接…,他向来很守时的。」
    江文瑶把写到一半的企划案存档,一边说道:「不然我过去看一下好了,反正十一点半会送傢俱过去,说不定他是睡过头了。」
    二十分鐘后,江文瑶站在汤肖波的家门口,她连按了二次电铃都没有回应,不得以她按下了密码锁的密码,推门而入。
    她站在玄关低头脱鞋,发现汤肖波的外出皮鞋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咦!奇怪,人好像在家嘛,是没听见门铃吗?」她喃喃自语。
    「有人在家吗?汤肖波!你在家吗?」江文瑶把自己的皮包放在餐檯上,巡了每一间敞开门的房间。
    站在汤肖波的卧室门口,她本想直接打开门,但她还是决定先敲门,〝叩、叩、叩〞,仍然听不到任何回应,她对着门大声喊道:「汤肖波!我要进来囉!」
    汤肖波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江文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适应,她走到阳台落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唰地投射进来,房间忽地亮了起来,让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她转过身来看着罩着黑色被单的大床上明显还睡着一个人,不是汤肖波还能是哪个,她心中不觉好笑,这人居然会睡懒觉,但回头一想,自己刚才动作这么大都没能吵醒他?!她觉得状况不太对劲。
    她一步步走近床边,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声叫道:「汤肖波!汤肖波!汤肖波,你醒了吗?汤肖波!」
    叫不醒!她伸手去推汤肖波露在被单外面的肩膀,却没有任何动静,她惊慌了起来,着急地叫唤道:「汤肖波!汤肖波!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江文瑶吓坏了,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立刻就想要叫救护车,但突然想到不行,汤肖波是公眾人物,万一消息洩露出去,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她当机立断拨电话给方洛远。
    听到方洛远接通了电话,她急急喊道:「远哥,远哥!怎么办,我叫不醒他,要不要叫救护车?远哥你快来啊!远哥,你在听吗?」
    「等一下,说慢一点,怎么了?」方洛远根本没听见江文瑶前面说的话,只听见她要叫救护车。
    「不知道,他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推他都叫不醒,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远哥!你说怎么办嘛?」江文瑶的声音、身体四肢都在发抖,她不得不在床边上坐下,一隻手还扶在汤肖波的肩膀上。
    「谁…」她在仓皇失措之下,忽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远哥,你赶快过来啦!」江文瑶着急、害怕地没了主张,她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我没事。」暗哑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隻冰凉的手抓住了江文瑶放在汤肖波肩上的那隻手。
    「哇!」江文瑶失声尖叫,整个人弹了起来,却又站不住而跌坐在地毯上,手机也从她手中飞出去,掉落在床脚旁。
    十分鐘之后,梳洗完换好衣服的汤肖波端着热开水走过来,动作有些僵硬地蹲在餐檯旁,对着坐在地板上擦眼泪的江文瑶说:「喝点热水!」
    江文瑶也不接他手上的杯子,兀自说道:「我刚才真的快被你吓死了,没有这样吓人的好吗?」她气得声音还在颤抖,忿忿不平地把手举到他面前,「看到没有?我的手到现在还在发抖!」
    汤肖波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听话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直到她把手放下,他才把杯子放下,自己索性也坐在地板上。
    「我有问是谁,不过你好像没听见。」事出有因,他真不是故意的,但事由却让他难以啟齿,只能小声为自己辩解。
    「那么小声谁听得见啊!先生!」江文瑶气呼呼地瞪他。
    她想想又有些担心,怕他有病不说,便放软了声调说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我知道,我带你去看医生,不要躲着藏着,让人担心,我禁不起这样的惊吓,知道吗?」
    汤肖波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关心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母亲的嘘寒问暖,不同于方洛远的问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坦白。
    「我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可能是昨天晚上…比较晚吃药,所以才会睡过头,对不起,吓到你了!」汤肖波还是无法对她说出自己身体病痛的真相,只斟酌着吐露一部分的实情。
    其实汤肖波在清晨三、四点的时候又因为身体疼痛到无法忍受,服用了止痛药之后仍然辗转反侧,于是又起床吃了强效的安眠药,以至于对江文瑶的叫唤没有反应。
    「吃安眠药!?」江文瑶惊疑地蹙起了眉头,嫌弃道:「那是什么烂习惯,睡不着就数绵羊啊!你数几千几万隻都不用花一毛钱,吃安眠药,你是想短命啊!我要把你的安眠药全部没收!」她向来认为年轻人吃安眠药就等于是慢性自杀,是最要不得的行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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