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慕言坐在窗前看着大雨冲刷地面,溅出无数个小泥坑,心里牵挂着某个人。他那天走得那么匆忙,原来是因为要打仗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辰钻到娘亲的怀里,搂着娘亲的腰嘟囔道:“什么时候打完仗啊,小辰不喜欢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汝慕言亲亲他的小脑袋,搂紧他说:“娘亲也不知道,可能要很久。”
    是夜,叶婆婆的风湿犯了,腿痛得下不了床,汝慕言要用艾条给她灸一下,可是家里的艾条用完了,她冒着雨跑去老东家拿。老东刚开了门,几个穿戎装的男人就在伟大叔的带领下闯进来了。
    伟大叔苦着脸对老东说:“没办法,他们非要我帮找大夫,我只好来了。”
    汝慕言瞅着那几个人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兵器,定是不好惹的,心顿时慌了。
    其中一个男人语气蛮横地说:“谁是大夫,跟我们走一趟,若是敢反抗,刀剑伺候!”
    老东好歹是军医出身,根本不把这几个小将放在眼里,悠哉悠哉地坐到一旁,淡淡问:“你们找大夫要给谁治病?”
    “少废话,耽误了整治小心你的脖子!”
    “呵,这就是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你们将军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吗?”老东横眉怒目。
    几个小将没了耐心,直接上手绑人,连汝慕言也一块儿绑了。老东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才的悠闲一下子没了,“老子会走!你们别绑她,她什么都不会!”
    “师傅,我跟你一起去!”汝慕言诚恳地看着老东,顺从地让他们反手抓起来。
    暴雨唰唰地冲在脸上,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老东和汝慕言被带到了营房里时,浑身都在滴水。玄猎震惊地看着一身狼狈的汝慕言,她似乎完全不认识他。
    一老一少狼狈不堪,一个小将把老东的药箱放在他面前,声音粗犷地命令:“快点治!”
    他们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铠甲、身体修长的将军,左边胸口的位置中了一只箭,盔甲外面都染了血。
    汝慕言往前凑了一点,待看清那人的脸时,震惊得后退两步,他……他是龙王!
    老东察觉到她的异样,把她拉到旁边问她怎么了,她白着脸摇头,再也不敢靠近那个男人。
    老东过去查看了奢青龙的胸口,转身问一旁的将士:“这么严重的伤,为何不找军医?”
    一直守在旁边的玄猎沉声说:“军医已经被刺杀了,现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你们能救他。”
    汝慕言手心直冒汗,咬着唇看着床上生命垂危的男人,那是小辰的父亲啊,他不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吗,怎么会重伤成这样?
    老东皱着眉头审视了一番,心里有了打算。他用剪刀剪开奢青龙的衣服,露出整块胸膛,那支箭没入奢青龙的身体有三寸深,离心脏非常非常近,并且是带有倒勾的,想要扒出来必定会伤到旁边的地方。
    老东双目镇定地鼓励她,“试一试。”
    玄猎看着屋内昏暗,又让人拿来几盏灯,橘色的火光将人影拉得很长,汝慕言屏住呼吸在奢青龙的几处穴位扎针,心头涌上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她凭借感觉施针越来越得心应手,老东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点头。
    半柱香过去,伤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少了,老东一手按住奢青龙左肩,一手握住箭柄,猛地发力,一支带血的肩头被拔了出来,床上的男人痛得哼了一声,又晕死过去了。
    “快,止血的药!”
    汝慕言递过一只黑乎乎的药瓶,老东刚要接,玄猎立马把军中上好的金疮药递过来:“这是最好的金疮药,用这个。”
    “哼!”老东不屑地哼了一声,依旧拿起汝慕言手里的药瓶,将黑乎乎的药粉洒到伤口上,药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血肉。
    玄猎被梗了一下,这老头居然看不上他的药。
    老东对汝慕言说:“你的绣工应该不比梅梅差了吧,给他缝针吧。”
    “什么?”玄猎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怪老头,“用线缝伤口?那线岂不是会跟肉长在一起?”
    这回,连汝慕言也不得不鄙视他,“只是暂时缝合,等伤口愈合再拆下来就可以了,你没见过吗?”
    她从药箱里找来针线,借着火光穿针引线。玄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刀剑刺身都不怕,可是一想到那细细的线在皮肤上穿来刺去,他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比杀了他还难受。
    汝慕言动手了,纤细的手指捏着针扯出长长的直线,她每扯一下,在场将士的心就抖一下,他们听着声音都觉得腿软,可是这个女的居然还敢动手,她嘴角的嘲笑让人觉得比来自地狱索命的罗刹还凶残。
    她像绣花一样在奢青龙的胸口上琢磨怎么下针,绣完了还撇撇嘴说:“还是不够好看。”
    哎我去!姑娘你能不能正常点,你手底下躺着的可不是绣花布,是人啊!
    玄猎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在心里替自家王爷担忧,汝姑娘怎么变得这么残忍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王爷以后能不能征服她?
    老东写了两张方子交给玄猎,又把自己非常宝贝的三只药瓶给他,叮嘱道:“药方两张,一张是煎服,一张是泡洗,上面都写明了。这三瓶药要错开时间吃,黑色的呢要太阳出来之前吃,黄色的是太阳出来之后吃,红色的是太阳出来没出来都要吃,记住了?”
    玄猎干瞪眼看着手里的药瓶,吃药关太阳什么事?
    汝慕言抿嘴笑了笑,走到玄猎跟前小声解释道:“太阳出来之前是饭前吃,太阳出来之后是饭后吃,我师傅在逗你呢!”
    玄猎恍然大悟,感激地朝她抱拳:“多谢汝姑娘!”
    汝慕言赶紧摆手:“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汝。人已经治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玄猎摇头,怎么可能让你走,王爷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还想走,没门儿!
    腹诽完,他正色道:“王爷现在的情况不能没有大夫在身边,你们现在不能走。等王爷彻底痊愈,我定当重金酬谢!”
    老东说:“酬谢就不必了,我跟徒儿就住这附近,你先放她回去,留我在这就行。”
    “不行,这里只有你们知道我们的主帅受伤了,这个秘密是不能说出去的,所以你们谁都不能走,我已经备了住的地方,二位,请吧!”玄猎不容置疑看着他们二人。
    汝慕言的心凉了,完了,她不记得龙王可是龙王记得她啊,万一他发现她没死,会不会再杀她一次?不行,她不能留在这坐以待毙。
    分给老东和她的房间就在奢青龙的房间旁边,两人一人一间,进门之前,汝慕言走到老东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求助地看着他。
    “怎么?”老东问。
    “师傅,我不能留在这,小辰怎么办?”她不敢直接告诉师傅龙王是小辰的生父,因为身后有人跟着。
    “别担心,你叶婆婆会照顾他的。”
    汝慕言拧着眉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屋。
    后半夜,她轻轻推开窗叶,透过缝隙看出去,营房周围有很多巡逻侍卫,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她无力地坐回床上,担心小辰找不到娘亲会哭鼻子,他一哭叶婆婆就很难哄好的。
    玄猎早料到她不会安心待在这里,特意多安排了几队人在这里巡逻。不知道王爷醒来看到汝姑娘,会是什么反应呢?想想就有点期待啊!
    ……
    奢青龙在床上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迷迷糊糊间感觉有熟悉的香味飘进鼻子里,他不安地扭动,被一只略微冰凉却又十分柔软的手按住,他一把抓住那只手,腾坐起来……
    汝慕言手上的银针磁啦一下在他的胸口划出一条浅浅的伤口,她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坐起来的男人,对上他虎狼般漆黑的眼睛,心突突地跳。
    “王爷!”玄猎兴奋地看着他,然后发现他的伤口又流血了,“王爷,您的伤口又裂开了。”
    经玄猎提醒,汝慕言看向他的伤口,那里果然又流血了,那可是她花了两天时间打理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又被挣开了,好气啊!
    奢青龙盯着眼前的女人,抓着她的手掌越发用力,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多少次在梦中见到她,醒来之后都是虚幻,这一次,能不能是真的?
    玄猎同情地叹气,退到外面替他们关上门。站在院子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想,快要雨过天晴了吧!汝姑娘失踪的这四年,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惩罚下属,时不时狂风暴雨呼啸而来,底下的人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现在,王爷的解药终于出现了。
    过了很久,屋里才传来动静,玄猎透过门缝看进去,奢青龙已经松开了汝慕言,任由她帮着处理伤口。
    奢青龙看似平静,其实只是表象,他的内心正波涛汹涌、山呼海啸,为了不吓到她,他努力压制。汝慕言低着头解开他胸口的布条,露出被线缝得歪七扭八的伤口,那里渗出很多血来,已经流到了他的腹部。
    遇上这种粗鲁的病人,汝慕言恨恼火,撅着嘴一阵嘀咕,上药的力度却拿捏得很好,不轻不重,还有点痒。奢青龙半靠着,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为自己忙活。这颗已经死了四年的心,在遇上她的这一刻又活过来了。
    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长期握兵器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目光柔情似水。汝慕言抬头,被他电了一下,脑袋嗡地一下,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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