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当天下午的即时新闻,竟循环播放有个无业游民独自前往警局自首,称他是杀害那具女尸体的兇手。
    「在上个礼拜,惊动社会的弃宅女尸案,今传出有人主动向警方自首。依据本台记者独家掌握的资讯,这位嫌疑犯姓江,目前无业也无特定居所,但他在二十年前,曾是湖泉山庄某一户人家的司机……」
    听着电视台主播鉅细靡遗的分析,我的心情很复杂。
    陈律师也等不到明天,一掌握到现况,便马不停蹄地再度赶来。
    「就目前来看,情况对您父亲很有利。这位江先生向警方说明,二十年前他们都在湖泉山庄工作,对您母亲一见钟情,曾鼓起勇气私下告白,您母亲却以双方皆以组织家庭为由,断然拒绝。他不甘心,始终对您母亲念念不忘,甚至成为了一种执念。他偶尔会在你们所居住的别墅门口徘徊,期盼能见上一面。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傍晚,意外撞见您母亲赶着出门要去买东西。一时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您母亲拉到附近的巷子,试图侵犯。您母亲不愿配合,不停挣扎,彻底将他激怒。在您母亲转身逃跑时,抄起摆在地上的铁棍,狠狠砸向您母亲的后脑杓。」
    「然后呢?他说他怎么处理尸体的?」
    「您母亲被铁棍打后,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他因为很害怕就没有报警。开着雇主的车,将您母亲的尸体放到后车厢,想带到另一处销毁。」
    「可是,一开始的药剂是为了延迟尸体腐烂,怎么算得上是销毁?」
    「他说,他原先是想要买强酸腐蚀,但强酸强硷控管很严格,一般的通路根本买不到。于是他想到,先买一些延缓尸体腐烂的药剂,将其浸泡,避免腐烂的臭味引其旁人注意。等到警察搜索的黄金时间一过,再把尸体扔到废弃的屋舍,就不会有人知道。」
    方方面面,这位江先生都尽量顾及到,乍听之下,没有任何突兀的破绽。
    「那我妈的手指?还有他明明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又要去自首?」
    「您母亲的手指,是他在处理尸体时,太过嫉妒,想拔却拔不下来,只好整根手指砍断。之后他随意扔到垃圾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女流浪汉捡到。至于自首……他表示,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与恐惧当中,浑浑噩噩的,没办法专注在眼前的工作,导致妻离子散。他不想要之后的日子,还过得如此窝囊,才会在这个时候前去警察局自首。」
    「是这样吗……」停顿片刻后,我突然笑了一下。
    「周小姐?」
    要是吴净没有跟我说,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我恐怕真的会相信这位江先生的供词。我不知道,江先生为什么要背罪去自首,但……这样的结案,真的是我可以接受的吗?
    「你觉得,这位江先生是兇手吗?」
    陈律师如实回答:「我的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检调单位如何判定。依照当前情势,我想他们会为了尽快结案,选择相信他的供词。」
    「是这样啊……」
    「对了,吴教授在家吗?」不等我失魂落魄完,陈律师果断转移话题:「上次您要我调查的案件,我有初步的资料。」
    我一手接过陈律师递来的资料,说:「阿净他在书房里。」就算是再怎么恋爱脑,我都不能去影响吴净的工作。吴净也需要自己的空间,才能去运算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陈律师蒐集的资料,内容与吴净向我阐述的差不多。
    「吴教授……吃了很多的亏。」
    「是啊。」因为年纪小,所以吃了很多亏。可就算是吃了再多的亏,吴净都自己忍下来了。不哭不闹,唯独丧失了活下去的热情。「我可以再拜託你,处理一件事吗?」
    事已至此,再心疼也没用,人总是要往前看。
    「什么事?」
    「之后很有可能,会有人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我希望,你能蒐集全美国,不,应该是全世界顶尖数学家的联络方式,我想逐一致信给他们。」
    「您这么做的原因是?」
    「导向舆论,必须从权威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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