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莉莉!?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当初留下的那盒饼乾又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贝尔气愤交加地抡起自己的衣袖,一节纤长的手臂露出,指节捏的格格作响,一副要找她算帐的模样。
    贝尔抓了抓服贴的短发,烦躁地开口:「吼———真的是哦,一生气肚子就又饿了,还有你怎么可能吃的了这么多啊。」她指指深后的餐车,表情幽怨。
    伊莉丝听了不禁冷汗直流。原来她的重点,是后面那句啊…………
    「莉莉,分我一点嘛………」贝尔泪眼汪汪地从白华木门的另一端,推出一辆放有大量食物的餐车。
    珍饈美食、精緻甜点,伊莉丝知道,贝尔绝大多数的怨气,应该是源自于这辆餐车吧。
    只能看,不能吃,对她这个为食物而生的精灵,该有多痛苦。
    「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伊莉丝歉疚地向她微笑。毕竟是她骗了她。
    「真的?每样都可以吃吗?这个看起来超贵超美味的龙虾也可以吃光吗?」贝尔欢呼一声,拉起伊莉丝的一双手,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是男的,我会考虑嫁给你。」
    贝尔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这世界上,最让她感动的三句话就是:给你带好吃的,请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吃好吃的。
    而这几句话,伊莉丝或多或少都说过、做过了。嗯,识食物者为俊杰。她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的不告而别好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被利欧用食物给雇来的吧。」伊莉丝看着贝尔整个身子扒着餐车不放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很神奇却有着极大可能的想法。
    「@#%*#(*%)(#&%(*#$&%(#$*」贝尔两个腮帮子被食物堵得鼓鼓的,像两座小山,食物碎屑在原木地板上不断增加,嘴里不忘基哩咕嚕地回应她的话。
    可能伊莉丝的耳朵构造也比较诡异,竟然听懂了她的话:「什么?『我是个有原则的吃货,奇怪的傢伙给我的还得经过消毒才吃嘞。』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怎么我平时没发现你的这些原则呢?」
    「@#$#@&^*^*&^#%#^&^(*^*」(翻译:我一直很有原则。)
    「…………」
    「话说你是怎么离开木提亚的,不打算继续替城主效命了吗?」伊莉丝果断放弃先前的问题,随手扔了条餐巾给贝尔,让她擦擦嘴边的奶油。
    「卖身契的持有者换人了唄,现在的雇主大人拿走了我的契约书,我只好也跟着走了,左右这里的待遇更好,我就也不怎么计较。」一大壶果汁灌下去后,贝尔总算回復了说话的能力。
    「换了个地方干活,可以吃的东西却比城主长歌提供的多了两倍,你说我来不来?最多就是我不明白,为甚么雇主大人要带走我这个超难养的赔钱货?」贝尔歪着头说,忙着伸手进攻下一个布丁。「算了,作为一名吃货,我的人生总结起来就是睡——吃,睡——吃,睡——吃,其他的东西想起来太麻烦了。」
    “鏗鏘噹啷———”碗盘的碰撞声十分清脆,盘子上盛满的食物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疯狂消失。
    「真好啊。」伊莉丝抬手接住了贝尔扔过来的麵包,也啃了起来。「不过,这里到底哪里?和木提亚很近吗?」
    「何止是近,这里就是木提亚啊。」贝尔翻了翻白眼,很没心眼地对她说道:「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么笨到底是怎么嫁出去的。」
    「哈哈,是呀,我是挺笨的。」伊莉丝看着品尝美食,麵条、奶霜都跑到衣服上的贝尔,忽然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
    吃,是贝尔体会人生光辉的源动力。她还是暂时不要把那些黑暗的爱恨情仇、陈年旧帐告诉贝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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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云捲,日落月升。时间从指间流淌着,她感觉到自己如同星宿从轨跡中缓缓陨落。
    她总会想起她与利欧一起捏泥人他快乐天真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唱歌跳舞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看夕阳西下他故作深沉的样子,他的样子,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朋友,为甚么你现在却变了样?那个善良淘气的你又去了哪?
    她在这些日子里,在清醒期间看见利欧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似乎忙于破解两座塔的封印、和对付那些以乌尔为首四处寻找她的援兵而无暇顾及她。
    白天贝尔会来陪她说话、聊天,而偶尔的夜晚她会感觉到利欧站在她床前,也没叫醒她,只是疲惫无奈地叹息。
    「贝尔,能陪我到处走走吗?」伊莉丝摆弄着花瓶里的玫瑰,转头向身后难得没吃东西的贝尔说道。
    虽说是走走,却也不过是在这洋房的回廊中晃盪罢。她特别喜欢房屋东首的一处露天平台,那里的僕人不多,很安静,大理石雕成的栏杆爬满盛放的篮雪花,繁复美丽的花朵和漫长的花期,如花海,似梦境一般,美的令人窒息。
    伊莉丝一手支在栏杆上,望着并不怎么明媚的天,左手不自觉覆上那个雪花状的淡蓝色印记。
    传说中,拜月仪式是为了联系两个不同的种族之间先天缺乏的血脉联系,月神所降下的祝福。伊莉丝不信仰那些住在天上的傢伙,却独独尊敬那位传说中的月神,因为祂是在万年前,唯一一个没有捨弃怜悯之心,拒绝默许魔兽屠杀生灵的神灵。
    在成为屠魔师的这五十年间,她见过不少因魔兽而分崩离析的家庭、天人永隔的爱侣、被迫与牠们战斗的奴隶,她晓得那些怪物造成的威胁并不单单是生命那么简单,而是一个骨牌效应,延续了无数世代的悲歌。
    她又从衣服里取出了乌尔赠与她的定情项鍊,纤长白皙的手指把弄着那些金属扣环,中心的龙纹在旋转着,她的歌声也在旋转着:「
    传颂吧传颂吧———
    真正的名讳正逐渐掩埋———
    祖先叮嚀的话语祖先咏叹的愿望———
    群星殞落之时盛开南方的沙漠之花呀———
    光影交叠之时照亮北方冰寒之炎请前去寻找吧———」
    「伊莉丝。」一个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子。她收起项鍊,转过头去,却看到尼克站在拱型的门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伊莉丝离开了栏杆边,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了那曾经的副会长好一会儿。心理本来积了很多话想问他,却在见到本人后烟消云散。
    算了,事到如今可能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了吧。记得短短十几天前,她是他最忠诚的部下,而他则是她最崇敬的副会长。
    此刻,他们却已决裂。
    当信任已将你出卖,又有什么理由要再去修补?
    「贝尔,我们回去吧,风有点大了。」伊莉丝淡淡地说,言语很朦胧,情绪也很朦胧。
    她昂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尼可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尼克愣愣地看着她,腹部留下的那道疤好像又刺痛了起来。
    这长满花草的阳台,在他眼前变成了中央城的鐘塔,半空中,他往盛装打扮的她的颈部打去,而她回过头来的眼神像刺蝟,防备又陌生,尖锐的金属贯穿了他的腹部,血液滴滴答答地流着——流着,连同他们之间的交情,一同流淌着。
    「我是来和你正式道歉的。」尼克忍住抓住她的手的衝动,只是停在原来的位置,手抵着门扉,用远去的她可以听到的音量。
    「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所以,我不后悔。如果时间倒转,一切重来,我依旧会这么做。」尼克偏过了头,眼眶下有明显的青黑色,大概有好段时日没有睡好了。
    「我想说的,只是这个。」他浑厚沙哑的声音令人心酸,像秋天,最后掉落的一片叶子,是悲哀的。
    连背向他离去的伊莉丝,都深深地闭上了眼。
    「贝尔,我的晚餐你吃吧,我今天…………恐怕吃不下什么。」伊莉丝叹息似地说。
    “尼克,你背叛了我,而我捅了你一下。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莉莉,你还好吗?」贝尔罕见地没有欢呼,而是伸手握住了她不知何时已凉透的手心。
    「…………不太好。」伊莉丝照实地说了,左手再一次搭上了锁骨处的印记,贴着胸口的金属坠子也彷彿变的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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