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馆里,几个公有营的成年人围坐在一起,畅饮着酒。他们等纯梳洗整理完毕就要送她上山。
    一般国民早就对列姑射山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运送祭品的任务自然交给公有营承担。
    「好你个樑,真是有一套哄小孩的本事!」炾拍了拍他的肩膀,讚叹道。
    「她可没被哄住。」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喔,那女娃真是勇敢。」
    樑收起笑容道:「她只是在两个地狱间,选了后者罢了!」
    眾人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起来,互相碰杯。
    ***
    镜纯本是魅力十足的女孩,长辫子上系着水蓝色的丝带,与她素净的白衫相映成趣,衫上绣着姑射国特有的图腾,其代表的意义是祭品。
    洗去身上污垢的她,显露出白皙红润的肌肤,儼然是一位高贵的公主,可惜的是她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光彩,眼角残留的泪痕控诉着委屈。
    但现在她不再哭泣,她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噩梦,她不指望有任何救赎,但至少不会再遭受羞辱。
    押送镜纯的两人,带着她,穿过枝破叶落的山道,越过一道道变形险峻的岩壁土坡,刚过山腰处,他们认为已经够远了,就解开她手脚上的束缚神通,冷冷地说:「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别想逃跑。」
    镜纯没有回头,在束缚解除的下一秒,她逕自默默前行,她别无选择,无论是被施加了其他禁制,还是内心对公有营的抗拒,前方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镜纯不知走了多久,双脚磨出血泡,单薄的身躯再也无力支撑,一个踉蹌,眼看即将摔倒在地,就在这时,一支纤细的手从后方将她拦腰扶住,回头一看,竟是失联许久的姑业。
    姑业见纯惊讶得瞪着大眼,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笑了笑:「嗨,纯。」
    镜纯激动得忘了一切,转身紧紧抱住业,原本已为哭乾的眼泪又如涌泉般流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地牛翻身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姑业搔了搔头说:「我之前偷偷跟着小鬍子们的运送队伍溜出去玩,没想到遇上地牛翻身,结果就昏倒在半山腰。等我醒来后想回国内,没想到刚好撞见你被她们押出来。于是我就用土遁跟上来,等确定押送你的人走远后,才赶紧回来找你。」
    镜纯笑道:「你居然又长高了。」她故意踮起脚尖,和姑业平视。
    「你也被送进公有营了?」姑业轻搭她的双肩,眼神里透着忧虑。
    镜纯紧咬下唇,默默点头。
    「是吗……。」姑业知道姿色好的孩子在公有营会遭受甚么样的苦难,她自身的容貌虽也是绝美,但她是无啟国人,那群老色胚嫌她血统不乾净,所以对她兴致缺缺。
    「业,你也——。」
    「别提那里了!我来告诉你,我怎么突然长高的。」姑业从腰间,用着夸张的姿态,高高举起装有仙露酒的酒壶。
    镜纯被她的突来举动惊吓,挑眉问:「这是什么?」
    「嘿嘿,听过仙露酒吗?传说喝一口就能长生不死。」
    镜纯摇摇头。
    姑业没有多说,将酒壶递给镜纯,并催促她把最后一口喝了。
    姑业心想,与其将仙酒洒在歧爷的坟前,还不如让镜纯也试试运气,说不定镜纯也有仙缘,往后两人一起结伴,想去哪就去哪,逍遥快活。
    镜纯屏住气息,一口气灌下壶中的液体,冰凉的果香在她口腔中绽放,随着一声咕嚕,滑入她的胃里。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哈哈哈哈……。」业兴奋地抢过酒壶,随手往后一扔,顺势牵起纯的手,拉着她快乐地转圈。
    「业,别转了,别转了,我的脚还疼。」镜纯突然感觉体内有一股精纯的灵气在流动,竟然将她的脚伤瞬间治癒,同时也让她恢復了精力。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脚,又看看姑业,姑业停下来,笑着说:「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镜纯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悲伤地说:「长生又有什么用,我终究是个祭品。」
    姑业早从押送者们的谈话,推敲出前因后果。
    「逃吧!逃离列姑射,要不去无啟国或那里都行。」姑业指着遥远的地平线,她的神识感知已经强大到能覆盖数百里,她前两次化生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镜纯嘟起嘴摇头:「我不能走,姑射国会怎么样,公有营的孩子会怎么样?」
    「唔……那就让我陪你吧,我们各自赌上半条命,这样合起来刚好是一条很长很大的命。」姑业儘量拉长手臂,画了个大圆,随后坚定地说:「这样我们都不会死啦!」
    「这样能行吗?」镜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肯定行。」姑业热切地凝视着镜纯,她心中发誓不让她孤身牺牲,经歷过上次的大震,亲手埋葬了许多尸体,她希望下一个不是纯,也不应该是纯。
    「谢谢……谢谢你。」镜纯哽咽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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