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进到房内,夏逸婕正躺在红木架子床上,一张小脸苍白,显得虚弱。秦芷辰和纪承燁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起走到了她的床前。
    一旁的贴身ㄚ鬟请安后赶紧说道,「纪贝勒,小姐身体孱弱,卧于病榻已数月之久,但仍心心念念着贝勒爷,今日您能前来探望,小姐一定很快就好起来了。」这番话ㄚ鬟说的忐忑,殊不知刚刚眾人在前院时,自家主子还在生气发火的乱砸东西呢,一听到纪贝勒来了,还赶紧要下人们往脸上多扑些粉以掩饰她的好气色。
    纪承燁听了只是抿紧唇不语,眼神复杂的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听外界传那日安国寺发生大火后,婚礼被迫中止,而她也在那日收到消息知道他并无要娶她,所以她因此病倒了…
    秦芷辰也想起这个指婚是乾隆的一步险棋,知道纪承燁是被迫接受,所以她心里并不怪他,毕竟眼前的人生了场大病也是因为他们,她不得不感到歉然,可是当她进到这屋子里时,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再仔细瞧瞧躺在床上的夏逸婕,这种感觉更甚,她不禁微微拧眉。
    夏逸婕感受她的目光炙烈,心里不免一紧就怕自己装病的样子被她看出,她连忙朝着纪承燁伸出了手,语气柔弱的说着:「承燁…你终于来了,逸婕盼了好久…」她说的楚楚可怜,眼角还泛着泪滴。
    她的确是一颗棋子,一个可怜的牺牲者,纪承燁知道自己对她也愧疚,没想太多的便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你好好养病,赶紧好起来才是。」他语气淡漠。
    她感动的微微扬起嘴角,「嗯。我会的。」说完就见他已放开了她的小手。
    秦芷辰见着他们的动作,其实也不感到吃醋,只是她心中觉得疑惑的事情,似乎有些明朗,她巧笑倩兮的开口问道,「夏小姐这一病也有数月之久,现下还是如此虚弱,要不要我请宫里的太医来为你诊治呢?」她的表情极为关切。
    她一听脸色刷的一白,结巴答着,「谢谢…公主,逸婕…见到承燁已经好多了。」
    「看来承燁果然是良药呢。」她直率说着,语气却有些轻蔑。
    纪承燁侧头看她不懂她为何语气有些酸涩,难道是在吃醋?想到这还有些高兴。
    「公主言重了,小姐一心盼着贝勒爷过来,这病只能这样拖…着。」一旁的贴身ㄚ鬟本想反击的,却不想这话怎么说的愈来愈迟钝。
    躺在床上的夏逸婕心一颤,赶紧用着更气若游丝的语气喊道,「是…是我不好…身子太差劲了,才会拖这么久。」她解释着。
    秦芷辰听了直点头又看向身边的ㄚ鬟问道,「夏小姐一天几碗汤药?」
    眾人见她的问话都颇奇怪,可ㄚ鬟却支支吾吾的答,「二…不…三…碗。」
    听完她只是抿唇微笑,夏逸婕却是在心底怒的咬牙切齿,纪承燁则是带着一种不解的表情凝睇着她。
    见着纪承燁有些复杂的神情,夏逸婕慌张拉住他的手,柔声乞求道,「承燁…我很开心你来看我,如果可以…你能否再多陪陪我?」她一脸奢望。
    秦芷辰看着夏逸婕的这番动作她就感到闷了,她直接拉回纪承燁的手,然后霸气说着:「不了,夏小姐还是好好养病,可别把病气过给承燁,纪贝勒侍奉御前,若染了病恐怕对皇阿玛也不好,你说是不是?」她带着狡詰的笑容看着她。
    她愣愣地收回了手,表情有些僵硬,她感觉的到眼前的这个公主似乎看出她的所想,即使心里有着怒,她还是咬着下唇故作可怜神态的说:「公主说的是,逸婕有欠思量,是我不好。」她眼一沉,失望神情溢于言表。
    看着美人怜怜神态,在场男子无不感到由怜,永锡看着秦芷辰的小霸道,虽然知道这妹子是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毕竟眼前这昔日老跟在他们身后的千金现下缠绵病榻也是心疼,他略有些责备的说:「辰儿…逸婕病着呢…别过火了。」
    庄言书是个武将看着她泪眼婆娑,再看着秦芷辰的淘气顽劣也有些不忍,「是啊,永锡说的是,逸婕病着,好歹大家也是一起长大的,她心仪承燁也是眾所皆知,你就别咄咄逼人了。」
    秦芷辰看着他们的指责和不捨只是抿紧唇不语,但原本拉住的手也放开了,纪承燁的黑眸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表情里解读信息。
    气氛有些冷冽,夏逸婕看着他们为她说话,心里暗自窃喜,脸上还是继续故作怜泰。秦芷辰见状两手一摊,「好吧,那你们好好陪她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她是懂的,反正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她查明,由他们去绊住夏逸婕也好。她说完灿烂一笑,便要转身离开,眾人还有些错愕,就见俏佳人已走了出去。
    秦芷辰走出廉亲王府已近傍晚,看着太监牵来马车,巧儿和兰儿已准备要搀扶,她却止步于前还在考虑,殊不知后头的人拉了她手,她便往那人怀里去。
    纪承燁微笑的看着她,「你把夫君丢下是要去哪里?」他眼神透着温柔和宠溺。
    她有些惊讶他竟然出来找她,一时间因为太过高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便看向兰儿和巧儿说:「你们先回宫吧,晚些儿我再亲自送公主回去。」他命令着。
    二个ㄚ头面面相覷,这样好吗?但看着主子笑顏逐开,还是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新春的夜晚,街道上开始热闹了起来,有着庙会的庆典烟花,各个小贩也为了赚着新年财纷纷出来摆摊叫卖,各处杂耍表演正热闹进行,一时间整个北京城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纪承燁牵着她的小手在街上亲密逛着,她拾着刚刚他买给她的冰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一双眉眼笑的弯弯的令他怦然心动。
    不过她还是很有疑问,「我以为你会陪着夏逸婕呢!」她咬了一口后说着,嘴唇边还残留着糖丁。
    他看着她孩子气的吃相,目光有些灼热,但嘴上还是答着她的疑问,「你都知道她是装病了,难道我会不明白?」他心有灵犀的瞅着她。
    听他说着她也笑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想男人应该抵抗不了柔弱娇媚姿态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是从你眼里读到的。」他盈盈笑着。
    她听了也解释道,「其实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外界传她缠绵病中许久,但我进到房里连个汤药味都没闻到,再加上她看起来还是如此美丽丰盈,一点也不像病人。」她把观察到的见解说了出来,顿了顿又苦笑说:「说来也是我自儿个亲身经验体会的…你知道我一向汤药不离口,芙蓉阁满满是药味,我自己都怕人家闻了那味道会作噁呢。」她用揶揄的语气说着,却看到纪承燁的神情瞬间一沉有些低落,只见下一秒他不顾还在大街上,大手一揽把小妮子往怀里紧紧抱着,「你受苦了,谁敢嫌弃你,本贝勒绝不轻饶。」他不捨的在她耳畔低喃着。
    她倏地脸一红,但却是感到心满满的愉悦。他低头看着娇小的她,那鲜红欲滴的红唇,实在一再吸引他一亲芳泽,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他亲吻着她,猛烈的、深情的,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
    养心殿西阁中,秦芷辰正一脸无神的看着前方傻笑,乾隆和陆常心在一旁黑檀木书桌上议事,二人见着平常聒噪的她如此安静,好奇的往她那瞥了一眼。
    「咳咳…ㄚ头今日怎么了?说有事要谈的,结果让朕和常心操烦,你倒是神游去了。」乾隆没好气地开着玩笑说着。
    她回过神来看着乾隆,嘴角扬开的神情依旧没变,那日和承燁在大街上亲密拥吻让她还觉得飘飘然呢,接着这几天不是他进宫来陪她,就是她出宫和他到处间逛。虽然还没成亲,但因为乾隆罩着,宫里人也不敢碎嘴,再说了秦芷辰一向人缘颇佳,所以也没人敢指责她。
    陆常心看着他,当然也明白这个异性好友最近可是感情升温、甜蜜环绕呀,不过…「你也该回神了。仇副将这几日可辛劳着呢,要不是他疼你,我可要说话了。」他无奈的说着,这几日他们可忙碌着呢,可小妮子却是四处玩乐。
    她歉然的甜美笑着,「对不起、对不起。」但转个念头一想,她噘嘴看着陆常心,「可也是你叫我要相信承燁,不要躲着他的嘛。」
    他白了她一眼,抿紧唇,「我知道说不过你。」他摆着手要她过来,「我们根据你在秦府找到的书信研究出了地图。」他边说着边把每封书信的反面图画拼凑在一起,「你瞧,这不就是当年你阿玛去的那座山嘛。」
    秦芷辰好讶异,原来线索都在自己身上,不,是在这个芷辰格格身上,但愈想就愈能明白真正的芷辰格格的伤心。
    乾隆也跟着附和,「不过仇副将和常心沿着山头上找,果然找到了一间隐密山中的宅子。」他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饶富兴味的说着。
    陆常心边点头又从一旁拿出了几个本子,接着说:「那宅子的拥有者是夏逸婕,我估摸是廉亲王买给她的,这几本是帐册,贪腐案的银两的详细去处,但这上面全有纪亲王收贿的痕跡。」他把帐本摊开来给两人阅览。
    秦芷辰错愕的直摇头,「这…不会…的…」接着她美眸一利,连忙把这些帐本的摊开指出,「不,不可能是纪亲王,皇阿玛你们看,这所有的笔跡纪录也太过整齐清晰了,不是说了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吗?这些帐本肯定是杜撰的,不是真跡。」她斩钉截铁地下定论。
    两人看着小妮子如此坚定自信都笑了,她看着他们充满含意的笑容,不禁拧眉疑惑,「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
    陆常心点点头,「你都猜得出来,我和皇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嘛!」他笑着说。他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认真的看向乾隆,「所以如果宅子是夏逸婕的,这些杜撰的帐本又如此清晰,廉亲王又在半年多前入狱,那么在这段时间去窜改帐本的人…肯定是她了。」她想到夏逸婕的指婚取消又装病,能这样做的也只有她。
    乾隆点点头,「朕也是如此想。不过还是得避免打草惊蛇,毕竟真正的帐本藏在哪里还找不到,若是咱们太过张扬,万一找不到证据,恐怕还会被夏逸婕反咬一口,进而逼迫要与承燁订亲。」他透彻分析的说。
    三人互相看了彼此又加紧讨论着该如何钓出这条大鱼,结束后陆常心与秦芷辰一起步出了养心殿。
    「虽然知道那些帐本是杜撰的,可你也知道秦府里的那些书信证据是秦将军十六年前留的,当时他就已经怀疑了纪亲王,所以我总觉得还是不安。」她心里还是有着疑虑。
    陆常心反而不担忧,「当年秦将军是在找帐本的途中遇害,廉亲王在他查案期间就已知晓,鄂敏又是跟在纪亲王身边的,纪亲王和秦将军又是知己战友,难保不是鄂敏故意释放假讯息想让秦将军为了保友而放弃追查。」他推论着。
    她一听他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真正的芷辰格格当时知道消息后也无法准确去分析,毕竟是个养在深宫的格格,周围也没有像常心这样的朋友来替她解惑。
    他看着她陷入沉思,「你还没有和承燁坦白吗?」他莞尔的凝睇着她。
    她摇摇头,「这些天我们都在谈情说爱,但我总觉得承燁也在查些什么,不过现下摊牌似乎是必要的。」她想着刚刚在养心殿他们商讨如何钓出这条大鱼。
    陆常心心有灵犀的点着头微笑道,「嗯。承燁他一定明白。」
    过没几天,朝上亲廉亲王一派党羽又提起诉愿着道关于纪承燁和夏逸婕的亲事也该是定了,乾隆却是面色严肃的强力拒绝,而这事也传到了夏逸婕的耳中。就在打听清楚秦芷辰固定的出宫时间后,这天午后当秦芷辰来到了秦府邸时,夏逸婕和几个ㄚ鬟小廝已在门前守候。
    她看着她的到访一点也不意外,「夏小姐来了,下次可直接到厅堂等着,就不用站在大门前吹冷风了。」说完就见里头已有几个家僕领着眾人进去,当年服侍秦芷辰的奶娘云嬤嬤也在其中。
    云嬤嬤看着这个眼前与眾不同的主子,说着要让秦府家业壮大,直央求希望她回来她当管事,她奈何不过这小妮子也就回来了。
    「主子交办的事情,奴婢都办妥了。」回到京城后,她把秦芷辰从宫里派进来的家僕全部整治一番,让大家各司其职,而这充满壮志的主子则说她要让秦府壮大的家业就是要开一家设计舖子,她不是很理解,只知道所有的设计草稿由主子拟定,他们再和布商、染坊、瓷器行等等合作,把图样设计到这些商品上。
    秦芷辰看着云嬤嬤近日的成果很是满意,她可是把她在现代所学好好运用在古代的,虽然案情逐渐明朗,她也担心自己会身不由己地又回到现代,但她已不想思考那么多,把握当下才是重点。
    她併退下人后,抿了口茶看着坐在对面的夏逸婕问着:「夏小姐要说什么就直说。」
    夏逸婕绷着丽顏,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好,公主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她笑了一下,随即面容阴沉开始说道,「皇上取消了我和承燁的婚约,原因说是公主不想和人共事一夫?」她挑着眉,想再做确认。秦芷辰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允。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或许可以让公主考虑考虑。」她透着邪恶的笑靨。
    秦芷辰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便巧笑倩兮的开始说:「公主这阵子私下在查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而我手上也有握着纪亲王涉案的证据,这点是否可以让公主重新考虑呢?」她说的自信满满。
    她看着她如此坚定,心里也有颤动,但还是镇定心绪说道,「承燁并不爱你,你为何如此偏执?」这是她心里的疑惑。
    夏逸婕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冷笑一会儿后她说:「因为我爱他,已经爱了好久好久,四年前皇上为你们指婚时,你可知我有多恨,我ㄚ玛怕我失去理智所以带我离开京城,但我对承燁的爱丝毫没有递减,尤其知道他是如此讨厌你之后,我更认为我在他心中是有几分的。」她说的坦白又激动。
    「可你也看到我和他现在是两心相印,你怎还会认为他爱你?」秦芷辰回应着。
    她一听只是大笑,「那又如何?只要我能在他在身边,长久下来,他心中会有愧自然也就给我几分爱了,所以做嫡做庶又如何。」她的表情有些狰狞。
    她柳眉一皱,「你这样根本就不是爱,你怎能因一己之私而强迫要承燁拥有你的爱,你这样只会让他痛苦,爱一个人是给他快乐,不是建立痛苦的。」
    「你别说的正义凛然的,承燁当初不也厌恶你至极,不过就是你撞伤头失忆后,让他產生兴趣而爱你的,搞不好你也是装的,不然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她生气的对她喊道。
    秦芷辰一听倒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的确思考许久,不过她和承燁经歷的这些才是真的。夏逸婕见她语塞思索,不禁感到得意。
    「如你不想伤害承燁,那就去求皇上让我做平妻,也许我会考虑不会揭发纪亲王收贿的证据。」她把条件说了出来,面带邪笑的看着她。
    秦芷辰回过神来只是绷着脸,静静答着:「我会考虑的。」她不能伤害承燁,更不能伤害纪亲王府上下。
    翌日午后的景德堂里,纪承燁看着小脸有些苍白的小妮子,有些惊慌的为她倒了杯茶,嘴上关心道,「昨日听说你从秦府回来后就歇着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想着原本两人还约好要去逛市集的,可小妮子却遣了人来说要回宫歇着。
    秦芷辰看着如此体贴温柔的他,只是伸出手握着他的大手,紧紧握住,他忧心地看着她,却见她深吸了口气后说道:「你也把夏逸婕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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