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有一条街,两边的酒吧、舞厅、夜店错落有致。
    到了晚上霓虹璀璨的晃人眼,不少人戏称一句“天堂之路”,只是落到L市的公安人员嘴里被叫做“地狱之门”。
    几乎能在这里找到整个L市任何一个瘾君子。
    每晚在光鲜亮丽的霓虹后,那些阴暗潮湿的小巷里,总能找到几个吸毒过量咽了气的。
    可没人在意,反正会有人默不作声的将那些尸体处理掉,过两天再躺下新的死人。
    “天堂之路”的商家只在晚上九点后营业,现在刚过正午,比起其他人头攒动的街道,这里显得有些萧瑟,路旁的垃圾桶里还燃烧着什么,冒着屡屡白烟,细闻是呛鼻的酸臭味。
    几只野狗争夺着一块不知哪里衔来的腐肉,从一侧的小巷中冲到大路上,而后哀嚎着、成群结队的冲进另一侧的阴暗角落。
    整条街面的商户皆是关门闭户,唯独其中门头写着“渡”的夜店半敞着大门。
    从门头装修和占地面积来看,整条街上没有比它再华丽的,顺着门缝探进去,只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二楼的卡座上对坐着,如果忽略周遭暗处伺机而动的人,这两个男人也算的上谈吐风声了。
    沉昼身上穿的还是从钟晚家洗衣机掏出来的那件,仔细闻便能在浓重的木质掉男香中嗅到一丝清淡的柚子叶香,柚子香很淡几乎微不可闻,可却给男人增添了点绕指柔的味道。
    只不过,这是在沉昼收起身上煞气的前提下。
    总之不是现在。
    他左腿搭在右腿上,整个后背靠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右手把玩着从自己左手食指摘下来的黑珐琅戒指,通体的黑珐琅上镶着一颗方形蓝宝石。
    宛如黑暗中镇守在宝藏旁的毒蛇。
    比起他的泰然自若,坐在他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没有耐心。
    男人的五官看起来和沉则一般大,嘴角却挂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程序化微笑,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刻意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成熟老练些,单看他,这个目的自然达到了,但和对面的沉昼摆到一起时,有些一言难尽。
    就连那张放在人群中还算吸睛的长相都平平无奇了起来。
    “沉总,我们还没开门营业。你和沉二公子在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不合适吧?”仇狳扫过二楼栏杆上百无聊赖靠着的沉则,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中午的时候下面的人来说,沉昼和沉则来了L市。
    这何止是来了,等仇狳赶到的时候,“渡”的门半敞着,这两人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着的卡座上,坐的稳如泰山,面前的桌面上还摆着一瓶威士忌。
    抬眼看到他时,沉则泰然自若将手中的可乐抬了抬:“来一罐?”
    熟络的像是哥俩好。
    仇狳扫眼四周躺了一地的下属,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骂出声来,略过沉则看着沉昼开口:“沉总千里迢迢从K市过来,就是为了砸场子?”
    沉昼闻言斜了眼沉则,就见后者仰头一口将易拉罐里最后一点可乐咽下肚,随手捏瘪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而后懒懒散散的拿着什么站起身,掏出手机低头摆弄着走向二楼的栏杆处。
    在沉则离仇狳两米的时候,仇狳借着夜店里昏暗的环境看清了沉则手中的东西。
    是夜店用来收款的二维码。
    沉则靠着栏杆用手机扫过指尖点了几下,楼下连着音响的收款系统当即传来“您的账户收款到账叁万元整”,直到这句生硬的电子语音播报结束,沉则才勾起一个恶劣的微笑晃了晃自己的付款界面。
    少年人没换回自己的衣服,穿的还是昨晚睡觉的那一身,浅蓝色的卫衣和运动裤。宽大的帽兜和额前的碎发一起遮住了他大半的眉眼,那藏在头发和帽檐后的眼睛,闪着诡谲的亮光,配着嘴角的笑意,明明该是个阳光开朗的姿态,仇狳却只觉得满是疯劲儿。
    贝尔彻有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谁不知道。
    他懒得和沉则纠缠,正巧沉昼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破坏的门锁、打伤的人、这瓶酒外加阿则那罐可乐,我们照价赔偿。”沉昼抬着眼皮随口说着,好像真的对造成的这些后果感觉到抱歉一样:“没办法,要见仇老板,我们这种‘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找上门来。”
    回忆至此,仇狳看着沉昼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安分守己?
    生意人?
    呸!不要脸。
    仇狳当然知道渡鸦会被贝尔彻盯上,在他送去的那些人死的死,进去的进去后他就知道。
    贝尔彻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他确实没想到,吾乙会直接将沉昼和沉则派来L市,如果说是打算将渡鸦一锅端掉,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前来。可现在这架势……哪里像是来谈和的!
    他心下有些乱,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别墅里的那个女人。如果这两个人这次不是冲自己来的呢?
    这一个小时的期间,仇狳想了不少法子想要脱身,但凡他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沉则就会晃悠到他身后,将他摁回去。
    明明和他同龄的人,身上却带着骇人的戾气。
    在他再一次试图想要讲理的时候,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是负责城西制毒厂的人打来的。
    仇狳扫眼那两人,随手挂掉。那电话却锲而不舍得打进来,在第叁遍的时候,他心情破差的偏头接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那头的人就声音慌张。
    “少爷,城西的场子被条子端了!”
    他一愣:“提前没有风声?”
    “连个屁都没有!我中午之后就联系不上人,过来一看全是条子。”
    中午。仇狳抬头望向沉昼,这事儿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他再开口没有一丝慌乱,沉声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他看着沉昼将那枚戒指重新带回左手食指,右手腕一翻,看了眼腕间的表,挑着眉梢说了句:“一个小时二十叁分钟,L市的缉毒处腿脚可有些慢了。”
    “上次K市缉毒处端掉你们制毒厂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沉昼站起身,将敞开的西装外套扣子系住,深邃的眉眼望着不语的仇狳面无表情说到:“我本来是想将剩下叁个厂也送给L市的缉毒处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先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想这话,仇老板和身后那位夫人也该听进去两叁个字。”
    “今天多谢款待。”
    “阿则,走吧。”
    沉则应了一声跟上了沉昼的脚步,再临出门路过吧台前,顺手拿起一罐新的可乐仰头冲着二楼的人咧嘴问到:“食蚁兽,叁万块送罐可乐不过分吧?”
    仇狳:……你他妈才是食蚁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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