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梅树挑起了眉头来:“这一阵子,买卖倒是一个接一个,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大马猴一听这个,倒是来了精神头:“什么妖怪?什么妖怪?”
    “你倒是也跟着新鲜。”梅树跟瞧着那来人,道:“贵宅是?”
    “是紫玉钗街西头的罗家!”那老人一身体面的酱紫色暗花团富贵万字纹的袍子,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连声说道:“做纺绸买卖的。”
    “哦……”梅树心里约略有了点印象:“莫不是,种着香樟树的那一家子么?倒是好风光宅子,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正是!正是!”那老人一拍大腿,道:“这事情啊,也就出在了那大香樟树上了!哎!”
    “桂花茶泡好了。”店堂内里传来了月芒干巴巴的声音:“可以喝了。”
    “那就,里面请。”梅树转一转眼睛,又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来:“有话慢慢说。”
    “哎!”
    大马猴也趁机跟进去了。
    原来这个老人,乃是那罗家的管家。
    罗家有一个妙龄女儿,闺名唤作了清涟。
    清涟跟每一个出身大户的小姐一般,知书识礼,仪态万千,而且,以前,紫玉钗街上有一个相面的神人,那神人说,这个清涟小姐,势必,乃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旺夫命运。
    那个神人号称小刘伯温,他相的面,一直一来,不管前途还是寿命,从来不曾失误过。
    人人拿着小刘伯温说的话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疑心。
    旺夫这个词,人人知道,可是真真能够旺夫的人,却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众人得了那小刘伯温的一张保票,自然是深信不疑的,这紫玉钗街上凡是家里有适龄的儿子,家世也可以称得上门当户对的,全都会对这一门亲事趋之若鹜,是以,自打清涟小姐满了十五岁之后,前来求亲的人,几乎将那大理石的门槛也要踏平了。
    正所谓繁花入眼,这清涟小姐的父母,深知女儿天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自然更是一门心思,要给清涟小姐挑选一个最好的夫婿了,是以,张家的命相不好,李家的人中不长,刘家架子是大,可底子薄,只会虚张声势,马家呢,小门小户出身,便是现今有了钱,也不见得能有了大出息。
    罗家的老爷夫人心内,可是暗自想着,家里闺女,以后能做了诰命夫人,光宗耀祖才好哩!
    是以虽然亲事是一码一码的听人提,媒婆是一拨一拨的过来陪笑,罗家老爷夫人,早打意着,真真寻了一个将来能得了功名的。
    富贵富贵,两样俱全才是好,钱,他们罗家多得是,权,倒是什么也攀不上。
    眼下里,自家飞出了这样凤雏,不好好的挑选怎么行!
    但是就因着眼高过顶,微微的一点子瑕疵也是容不得的,这清涟小姐眼瞧着十八了,也还是待字闺中,不曾有了合心的郎君。
    有道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旺夫的姑娘更是如此,可眼瞧女儿一日比一日大,这罗老爷夫妇,心底也暗暗的着了急。
    正赶上是天遂人愿,近日里,倒还真给罗家老爷夫人大浪淘沙一般的筛选之中,寻得了一个遗珠。
    那个公子姓宋,书香门第,才做了举人,眼看着,乃是一个有前程的,托人询问了询问,熟人也说那个宋公子,乃是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罗老爷夫妇自然是喜不自禁的,便是那宋公子现如今是有点家道中落,可也是许了。
    加上那清涟姑娘自绣楼上远远的瞧见了那宋公子一眼,却是难得的好男儿,心内也乐意,这下子,万事俱备,可就等着一个婚事了,一家子人高高兴兴的筹备着,便要等着,给这个婚事筹备的一个热闹。
    可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才出了怪事。
    最先发觉了事情出奇的,乃是那清涟姑娘丫鬟凤萍。
    凤萍手巧,是管给清涟姑娘绣衣服的,要做了新嫁娘,自然万事都须得精细,凤萍可不是便高高兴兴的每日忙一个老晚,那天也是一样,给清涟姑娘在绣一个鸳鸯戏水。
    也是那一阵子忙的狠了,凤萍绣着绣着,眼皮子打架,就打算眯一会儿,可是不多时,便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嗤……嗤……”
    像是布料拖行在了地上,一直在摩挲。
    这是一个什么声音?
    凤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在那颤颤的灯火下面,凤萍分分明明的,便瞧见了那几件要做嫁妆的锦缎,像是给一只看不见的手提了起来,但是提的不高,一大半却是拖在了地上的。
    像是……那锦缎,自己站起来了?
    凤萍没有回过神来,自已经呆住了。
    “嗤……嗤……”接着,不同于方才的摩挲之声,却是响亮脆快的,那锦缎,齐刷刷的裂开了。
    像是有人,在撕扯。
    “啊呀!”凤萍这才忍不住惊叫出声,那锦缎却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方才牵扯着锦缎的力道,一下子全消失了。
    “这……这……”凤萍简直要以为,这不过乃是一个梦境。
    可是那锦缎,就破破烂烂的堆在了地上,却再也不曾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这话说出去,谁信?不管是哪一个管事的,可都要觉着,是凤萍自己不小心弄坏了锦缎,倒是将事情,托给了一个怪梦,已经都商议着,凤萍这个丫头不太靠谱,嫁妆的事情,少让她来插手罢!
    可是正要将她手里的活计另行安排了的时候,别人手里跟嫁妆有关的,也发生了异事。
    珍珠散了串儿,金丝银线揪成了团儿,各种小首饰,今日不见了,明日,要么在井边捡到,要么在树枝子上挂着。
    像是有了一个看不见的人,千方百计的,要破坏了这一场婚事一般。
    罗家老爷夫人知道了之后,自然也是不信邪的,亲自留在了放着嫁妆的屋子,前半夜,是相安无事的,老爷夫人也自说,准时刁奴才偷懒弄花活,还是须得严加管理,谁知道,半夜里,老爷夫人本想合一合眼的时候,却见到,那窗户开了。
    是“吱呀”一下,自己开的,窗缝之中,还伸进来了一只手。
    一只干巴巴,生满了皱纹,十分瘦小,干尸一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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