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唯有一点与那和乐安详的景致格格不入的,便是正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在那茅草房子前面鬼鬼祟祟的张望着,像是想趁着窗户缝,往那屋子里面看。
    “呔!”月芒倒是一个箭步赶上去,一把按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且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贼人?”
    那个偷看的人本来就是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的模样,这下子给月芒自背后一喊,更是唬的周身一颤,僵硬的回过头来,见了这一行人,脸色十分尴尬,两只粗糙的手只是一通乱摇:“不不不……小的,小的可并不是贼人……”
    这个人像是五十上下的岁数,黧黑肤色,无端身侧,却倒是挺精壮的,模样也是老实巴交的模样,头上围着一方白色的头巾,身上穿着粗布衫子,裤腰里插着一个旱烟袋子,打着赤脚,脚上都是泥泞。
    看样子,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你认识这人么?”月芒转头望着毛龙。
    毛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汉子,面露迟疑之色:“不识得,怕,不是这个村儿的人罢?”
    “对对对!”那个农夫忙道:“小的不是这个村儿的,方才……方才不过走迷了,是因着想寻一户人家打听打听路,这才想瞧瞧这家里有人没人,嗳,就是这么回事!”
    一面说着,这个农夫一面露出了像是希望旁人认同的模样,不住的点着头,两只宽厚的手掌也搓了起来。
    “不是贼人?”月芒那一双杏子眼滴溜溜的往那人身上一扫,狐疑的说道:“听上去,也倒是有点道理。”
    “嗳……嗳……”那人一面说着,一面拿起脚来便要走:“既如此……小的,小的不打扰了……”
    “等一下。”梅树漆黑的眼睛眯起来,道:“这位先生,您此番,可是来寻人的罢?”
    那个农夫机灵了一下子,望着梅树,犹豫了一下:“这个么……”
    “方才这里才下了一场雨,一路的脚印子看得出来,您该是打南边过来的,那一侧有青石板路,而这一侧,都是湿泥,且分明铺着青石板路的那一侧人家,大门是开着的,您若是问路,分明不用专程来踩泥泞的,可见,您不仅不曾迷路,只怕,还是专程赶过来的呢!且信心十足,脚印子一点偏差也没有,分明,便是确定了你要寻的人,就住在了这里的。”
    “这……这个……”那个汉子的头顶上,也渗出了汗水来。
    “甚么,原来你不过是来骗人的?”月芒一听,立时揪着那人道:“还说不是贼?”
    “见了谁都说是贼,这个月芒,不去做捕快,也实实在在,是可惜了的。”大马猴为着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跟着那梅树咕哝起来。
    梅树倒是笑道:“这个人来的倒是也很巧。”
    那大汉一看便是干惯了粗活,有把子力气的,可是给月芒这一揪,老鹰抓小鸡似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口中还哀哀的叫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小的不过是方才在此处瞧见了一个人影晃过去,像是熟人,这才想跟过来瞧瞧的!”
    “人影?”那毛龙脸色一变:“是个什么人影?你的那个熟人,又究竟是谁?”
    那大汉死命挣扎,月芒才松开一点,威风凛凛的说道:“快说!”
    “是……是我们村子里面的一个姑娘,跟着人私奔了,小的……小的瞧见了一个身影,自觉的相似,过来看一眼的,谁知道,那人影绕到了此处,便消失不见了,小的这才大着胆子过来张望,谁知道……谁知道便给各位撞见了……”
    “那个姑娘,姓甚名谁,唤作了什么名字?”月芒追着问道:“跟谁私奔了?”
    给月芒这个气势震慑住的大汉颤声道:“那个姑娘唤作了萍儿,是……是邻村顾家的小女儿,前一阵子才跟人跑了,小的,小的就是好奇……”
    “萍儿?”毛龙还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咱整日里只是干活养家,并不知道,左近有新来的甚么姑娘。”
    “那……那就是小的看走了眼……女侠饶命!”大汉拱着两手,宛如地鼠一般对着月芒拜了起来。
    “哼。”月芒松了手,道:“既如此,也还罢了,这个岁数的老头子,两眼昏花,也是有的,我家的表舅爷,倒是也曾将地里的稻草人当作了僵尸,丢出了飞火符去烧,糟蹋了一片地。”
    “是是是……”那个大汉一面说着,一面生怕月芒还要对他如何一般,紧着跑了去了。
    “不对劲儿啊,若是这样,那老头儿为何一开始不说,还要撒谎说什么问路?”大马猴对梅树道:“是不是,有点蹊跷?”
    “蹊跷的事情,后面该还有。”梅树答道:“只怕那个汉子,不曾将实话全说出来呢!且等着罢,只怕,咱们还会见到他的。”
    “蹊跷?”那月芒且问道:“什么蹊跷?”
    “呼……”正这个时候,只觉得一阵逆风吹拂了起来。
    吹的人有点发冷。
    毛龙吞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龙神使者,小的先前感觉到的,便是……便是这种风。”
    梅树和那月芒都心知肚明,那股子风,乃是阴风。
    “来也来了。”梅树微笑道:“且进去叨扰一下再说吧。”
    “哎!是小的失礼了!”
    毛龙一面说着,一面自腰间掏出了钥匙来,将那门打开了,引了月芒梅树大马猴进去,屋子里面果然能见光的地方都给那破旧的布面盖住了,阴森森,凉飕飕的。
    只有一道狭长的光线映射了进来,那一段窗帘之间,露出了一丝缝隙,果然刚好容的下一双眼睛。
    “看……”毛龙颤声道:“便是这一条鬼……鬼缝……”
    月芒上前扯开了那两道对着的破布,外面正是窗户,窗户所有的缝隙也堵得严严实实的,苍蝇也飞不进来。
    而这个屋子里面的摆设,茶碗,枕头,被子,果然都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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