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道士?我认识的,也只有太清宫的那几个师叔了。还说说,谁乔装打扮的?怎么想,阿虎那一次失踪,也跟用更魂器将为换进了花穗身体里的人脱不开关系去。
    咱们,便是要去寻那个道士么?阿芳满怀希望的说道:终于,寻的了跟那件事情有点关联的人了!
    但愿如此。陆星河对阿芳道:我们也有许多的疑惑,想跟那个道士来问一问。
    我哥哥,走失了这样久,只要他还是平安无事的话,那,那真真的是比什么都强的。阿芳低下头:多谢陆公子。
    分内之事。陆星河的笑容难得的温暖起来: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阿芳真真好运道,阿芳感激的望着我和陆星河:能遇上了两位好心善人。
    我心里,越来越别扭了。
    勉强笑了笑,便扭头去瞧着那窗外了。
    飞快流溯过去的景色在我眼前滑过,我却好像什么也不曾看到。
    不多时,那车夫驭了一声,停下了马车,道:小姐,公子,咱们到了。
    罗侍郎家中的庭院还是跟陆星河当年将我带出来的时候一样,风光迷人。
    我虽然下到过了地里,也见了那后院,可是却不曾有幸进到了这个罗侍郎家里来。
    罗侍郎知道我和陆星河与几位官员有点交情,我又是太后一直宠信的,是以十分客气的迎了出来,道:那一次的事情,给太清宫添了许多乱,还真真是叫人怪过意不去的。
    罗侍郎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身量普通,瘦瘦的,一部稀疏的胡子,看上去非常儒雅,一身半新不旧家常牙黄缎子长衫,举手投足,都叫人心生好感。
    这怎么能怪罗侍郎。我和陆星河行了礼,也客气的答道:本来,也是我们这一次翻旧账,又给您添了麻烦来。
    这话如何说的,罗侍郎忙道:快请进来,事情理清楚了就好,交情在这里,能帮上忙,本官心内也高兴。
    我们一面随着罗侍郎往里走,我便一面问道:不知道宅子里面,现如今可还好么?
    实不相瞒,打那一次行了冥婚,也确实是清静下来了。罗侍郎的管家引着我们穿过了朱红的回廊,罗侍郎便走边说道:再没有听见那丫鬟们说这说那了,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安生。呐,那边的园子,便是闹鬼那一间,咱们且去吃茶,吃完了,请随意去瞧,那些个丫鬟,已经提前给打发到了别处去了,几位只管去看。
    我忙道:多谢罗侍郎,事情确实有点着急,我们去瞧了清楚,心才能放下来,失礼失礼,还是想先去瞧瞧那个地方去。
    无妨,那罗侍郎大度的很,忙道:既如此,自然正事要紧,请便。
    管家便转了角,领着我们往那小院子里去了。
    那小院子看上去很是干净整洁,外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墙面上连苔藓也看不到。
    便在里面。管家先过去,指着一口井,道:这里,便能通下去的。
    那口井看上去黑洞洞的,不见有水,是一口枯井。
    我曾经,差点死在里面,那一股子井底的风灌上来,吹了我的一个透心凉。
    阿芳也盯着那口井,喃喃道:这样说来,上一次,哥哥便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了踪迹的?
    那个管家带着点抱歉,说道:不错,那两个大汉抬着棺材下去之后,便一直不曾见上来,我们这边的人没法子,这才想进去瞧瞧的,那个时候,陆道长便来了,也不曾寻得了什么线索去,后来,我们便按着陆道长的吩咐,将这个地道改成了井口。
    不错,那个白毛僵尸之所以不会作乱,可不是因着旁的,正是因着,连内丹都掏出去了,落了一个灰飞烟灭,而里面的阴气不散,很容易便成了养尸地。
    若是能在合时宜的方位上开洞,每一日,阳光过来能照到了井底,阴气才能慢慢的散了。
    原来,我上到了花穗的身上,给他送回太清宫之后,他又回来过一次,而阿虎……剩下的那个大汉,应该是阿豹吧?便在这段时间内,一齐神秘消失了。
    时间,刚刚好。
    阿芳望着那个井口,怯生生的问道:不知道,这个井口,是不是,可以下去?
    那管家忙道:可以,我们全按着陆道长的吩咐,将那墓室对接着的,不曾封死了。
    阿芳一听,立时便说道:若是可以,阿芳,阿芳想下去看看,哥哥若是留下了什么物件儿的线索,只有我认得。
    既如此,我随着你去吧。陆星河道:你一个下去可不行。
    自然不行,陆星河话不曾说完,我且打断了:大师哥,带着我也一道下去瞧瞧。
    这……陆星河皱眉道:地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可是,我想着故地重游。我低声说道。
    陆星河这才点了点头。
    垂下了绳子,我这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已经锻炼的能轻车熟路的下去了,自然不在话下,阿芳力气小,胆子也小,陆星河便索性背着了她,攀着绳子下去的。
    这大概,是除了我之外,陆星河第一次背旁人吧。
    阿芳的脸红的厉害,嗫嚅着:给,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陆星河道:不值一提。
    下了那墓穴,我起手点亮了火折子,这个噩梦似的地方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眼前。
    一股子,奇怪的潮气。
    整个墓穴不算凌乱,相反,除了那个被白毛僵尸抓破了的棺材,旁的地方,不管是祭品台子,还是随葬的东西,倒是搁的井井有条的。
    阿芳瞪着眼睛,寸步不离的随在了陆星河身后,全然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阿芳第一次下到了这种地方来,一定很害怕。我说道:大师哥,你护着阿芳,我四下里看看。
    花穗,不许你乱走。陆星河皱起了英气的眉头来:这里毕竟还是有阴气的。
    没事。我回过身冲着陆星河摇摇手:大师哥莫要担心。便自往里走了去。
    墓室本来也不算大,走一圈,很容易就看过来了,地上尘土很厚,当时就算有脚印,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花穗,陆星河道:你干嘛走的那样急?
    大师哥,这个地方你们且不要过来了,白毛僵尸剩下的残躯还在里面,莫要吓到了阿芳。我在一个墓室里看了一圈,扬声说道。
    不,既然阿芳来了,就都得看看寻寻才甘心。阿芳像是壮着胆子,如是说道: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了么。便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白毛僵尸的身体松垮垮的躺在了地上,身上结着一层蜘蛛网,再也没有当时抓我的英姿了,怪叫人唏嘘的。
    正这么想着,我一踢脚下,道:这个是什么?
    用灯一照,正是一个男子的黑布鞋,鞋底磨薄了一层,半新不旧的模样,软塌塌的落在地上。
    诶……阿芳忽然一声惊呼:这个东西是……是哥哥的鞋子!
    果然么!我忙道:你看看清楚。
    就是这一只!阿芳蹲在了地上,直愣愣的盯着那鞋:这鞋,这鞋可不便是哥哥的么!我哥哥的鞋子没有几双,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哥哥他,连鞋都……他该不会是遇上了……
    先莫要慌,我劝道:有了这个,可不也算得上是一点线索了。说着,我拉阿芳起来:咱们再寻寻看,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旁的线索可好?
    可是,连鞋子都,实在是……阿芳掩住脸,哭道:实实在在不敢想……
    簌簌……正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的墓穴,传来了这样奇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陆星河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说着,自出去了。
    你且放心,大师哥灵力高的很,咱们,是不会遇上了什么危险的……我这话还不曾说完了,便听见外面一声巨响,还有灵气冲撞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才想出去看看,这时,一条湿湿滑滑的东西攀了上来,缠在了我的手上。
    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挣扎不起:这个,这是什么……
    是百花蛇啊。那阿芳的笑容终于不再是那个楚楚可怜,苦苦涩涩的模样了:百花神教,除了百花金蛇玔,最好用的东西了,咬死了,不松口,你若是中了毒,也只好昏睡不醒了,没有我的解药,只能躺一辈子。
    唔。我望着阿芳,沉声问道: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你说呢?阿芳蹲下身,欣赏着什么好东西一样的望着我:花穗小姐的模样真好看,太清宫三小姐的身份也很不错,这些个东西,我也想要。
    原来如此。我盯着阿芳:可是,现下里都是我的,你好像弄不到。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阿芳起手,拿出了一块软软的肉色东西来:虽然我没有更魂器,可是我有一样也很好用的东西。
    是妖界的人皮面具。我自然看得出来:好像不仅是价值不菲,更是有价无市,看来你准备的,倒是挺充分的。
    好眼光。阿芳道:你戴上了阿芳模样的面具,若是因着某种意外,一睡不醒,谁会疑心你是谁?我戴上了花穗的面具,以后再自陆公子那里取得了更魂器,一有机会,不就能做你了?是不是,就能得到了你的一切了?
    嗯,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一开始不就在你的计划之内么!
    不错。外面灵气充撞到的声音更剧烈了,阿芳道:不过,你怎生不问外面的东西是什么?你不担心陆公子么?
    外面牵制住大师哥的,应该也很能磨时间吧。我答道:我不担心,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大师哥,你还想得到他,怎么会伤了他。
    你真聪明。阿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很羡慕聪明人,好像就算我笨鸟先飞,总也不如人。
    阿芳,我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花穗,而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江菱吧?咱们,是那样久的交情。想不到,短短时间,你却变了这样多。
    阿芳的脸色阴晴不定:不错。想不到,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也不是很难,咱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我望着阿芳。
    阿芳抿了抿嘴,寒寒一笑:我的命,一直没有你的好。
    你又如何知道,我现如今这一切,是如何来的?我望着阿芳:我不是抢来的。
    即使不是抢来的,这也不是你的。阿芳的声音冷森森的:既然不是你的,又如何不能让给我?且当,你从来不曾得到过吧。说着,伸手且将那人皮面具,要按到了我脸上去。
    将我,变成阿芳?
    我反手扭过来,一手将自己的捆仙索拉出来,束在了阿芳身上,阿芳猝不及防,给捆了一个结实。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那白花蛇不是缠上了你么?没有饲主的命令,绝对不可能松开……
    早知道你来者不善,我将虚虚挂在手上的那滑腻腻的东西丢开了:不好意思的紧,力气用的大了点,这爱物早死了。
    那白花蛇一身千奇百怪的斑点,口中的信子还软软的垂着,普通蜡烛的粗细,炖了吃,够一家人喝汤了。
    你……阿芳瞪着我:你如何能知道的?你不是,一直还拿我当以前的那个阿芳么?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自从落在这个身体上安家立命,一日日,只是我骗旁人的,旁人想骗我,哪里有这样容易?我望着阿芳,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是不来害我,只怕,我永远都会假装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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