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个红衣美人虽然自水里出来,周身却是干干净净,一星半点儿的水也不曾粘上,雪白的脸色,一头乌发,生的委实美艳动人。
    那一身红装,恰如其分的穿在了那曼妙的身材上,更显的楚楚可怜。
    此时,便是再呆的人,可也能想得到,那个儿子究竟是谁,一个个全都眼睁睁的盯着陆星河。
    因为那个美人,生的跟陆星河,非常相像。
    同样的大眼睛,同样高挺的鼻梁,同样的薄唇,在场几个人,都看见过,陆星河办成女装的模样,跟这个美人,却是十分相似。
    陆星河的脸色也变了,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我立时蹲在了那个美人的身前,问道:“敢问,夫人的儿子,是如何丢的?”
    “给人抢了去啊……就在此处……好大的一场雪……”那个美人断断续续的诉说着,浓厚的睫毛眨动起来,道:“可怜啊,他还是一个孩子……”
    我记得十分清楚,苏沐川跟我说过,他听说陆星河是一个孤儿,自外面一个提篮之中捡回来的,当时,还下着大雪。
    我低下了头,没敢去看陆星河。
    只听脚步踉跄,好似画舫因着余波动摇,那陆星河并不曾站稳。
    “我那孩子……便在此处,便在此处……”那个女子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拖住了国师:“你说,我的孩子在何处?是不是,你抱走了?还给我……还给我……”
    这个巨蛟化作的女子是十分疯魔的模样,大概她还只当这十几年来,时光并不曾在她的那个孩子身上流溯过,那个孩子,现如今还是抱在了怀里的婴儿。”
    “夫人,有话好好说。”国师一面觑着眼睛瞧着陆星河,一面说道:“这个么……夫人是如何知道,那个孩子在这里?”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那个红衣女子痴痴的笑了:“因着,我是他的亲娘啊……他在我怀里蜷缩着的时候,那个感觉,便在此处,便在此处……交出来!”那个女子本来软懦好听的声音也不知为何,又一下子凌厉了起来:“交出来!是你偷走了是不是?现在就给我交出来!”
    国师一脸无辜的摇了摇手,道:“夫人见本座现如今年方几何?许贵公子丢失的时候,本座也比贵公子大不了多少呐……”
    “你说的也对,”那红衣女子又痴痴的笑了:“你大不了多少啊……不对!”那红衣女子又用修长的手护在了那国师的脖颈上面去:“我的宝贝那样软,那样小,怎地你却这样长大?你这么大,又怎么会跟我的孩子差不离的年岁?你骗人罢?你骗人的罢?”
    国师笑道:“大概夫人并不知道,凡是身处三界之内,总还是要长大的,年纪,也会增长的,您那个孩子,丢失了这么久,不会长大么?你瞧一瞧,谁,像是你的儿子呢?”
    只要这个女子知道自己的模样,总也会知道陆星河生的跟她有多相似,可是现如今,她却全然是一副糊涂的模样:“这个……这个……你们,都像是我的儿子,又都不像是我的儿子……”
    国师不着痕迹的自那红衣女子慢慢松弛开了的手边挣开了,望着陆星河,幸灾乐祸的说道:“大舅哥,真真不白叫本座唤了这许多时候的大舅哥,可不是,现今,一语成真……”
    不错,倘若,陆星河真的便是那巨蛟的孩子,那……他便是花穗,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我的心头突突的狂跳了起来,这个身体,正是花穗的啊……
    大先生显然也瞧出来了事情是一个什么光景,一张薄唇微微颤动着,显然比我还紧张几分,忙拉住我,道:“这其中,只怕还有些个误会的,你……你且不要多想,我……我去帮着你查探一个清楚……”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像是一团子棉花将我的喉咙给堵住了,端端是一个上不去也下不来。
    陆星河的脸色灰败,盯着那红衣女子,想说什么,却像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红衣女子四下里乱转,笑道:“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也许,他正饿了,还须得吃奶……”一面说着,一面居然便要宽衣解带:“孩子……娘在这里……你可还要吃奶么……”
    我忙捉住了那红衣女子的手,可是她的胸前,早露出了雪白娇嫩的一大片来,口中唤道:“十几年了,娘都不曾喂给你,孩儿,来,来!”手里还是要将衣服解开。
    国师和大先生自避嫌将头转了过来,陆星河将头低了下去也不看。
    国师的眼睛则开口说道:“大先生,这一个嫌,须得好好避一避,你说是不是?”
    大先生应道:“不错,是须得好好的避一避……”
    说着,两个人居然默不作声,便出去了。
    只有红衣女子,尚且在画舫之内左摇右晃,四下里寻觅着她所谓的“孩子”。
    我趁着这个功夫,拉住了陆星河:“大师哥,你说……”
    “怪道……怪道……”陆星河怔怔的望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样的容貌,总不会是巧合。”
    “大师哥,咱们还不曾弄清楚了。”
    “还须得弄清楚了甚么?”陆星河望着我,道:“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就是在一个大雪天,给师父带到了太清宫之内来的。”
    “是……”我犹豫了一下,道:“说不定,乃是那个破冰子……”
    陆星河苦笑道:“若真是破冰子的话,何至于闹的这样一个不可收拾?横竖,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私生子,还是妖怪和人的私生子,也难怪,人人说我这个灵力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不成想,原是……”
    “那又如何,”我抓着陆星河的手,道:“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我心里,你就是你!”
    “我便是我,可你呢?”陆星河道:“你现如今,是花穗,你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甚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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