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摇大摆的走在了这个楼层里面,倒是也没有人敢拦着我,媚眼反倒是收到了不少。
    我益发也不去想死鱼眼的处境,且装出了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来,四下里看了看,认准了头牌的居室还在上面,便顺着阶梯爬了上去,这里倒是不像下面那样的热闹,也不见有人,安安静静的模样。
    我想了想,八成是能进了这里来的,准便是所谓能有资本与头牌春宵一度的熟客了。
    爬上去一看,只见果然顶楼是四个精致的小厅围起来的,准一个头牌,是一个小厅,我左看右看,这个地方倒是也实在,各自在那小厅前面挂了牌子去。
    “春……夏……秋……”我望着那个门牌,心下想着,就是这里了。
    正听见楼梯左近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忙且自开了门躲了进去。
    魇十七若是真的在此处,还是不得打草惊蛇,出其不意是最好的了,她好像给我一个流光咒打伤了,这个时候抓住她,将八宝戒指弄回来就最好了,再加上这是在妖界,事情能不闹大就不闹大,免得麻烦。
    使了隐身符,打开门,扑面一股子很好闻的檀香,墙壁上挂着墨汁淋漓的墨宝,窗明几净,书香缭绕,不像是什么倌人的小厅,倒是很像是读书人的。
    妖界也奇怪,怎的倒是也崇尚人间的文化么……整个小厅里装饰的大方整洁,一看便是斯文男子的居所。
    但是一往里走,倒是觉着异样,这个小厅里,装潢虽然考究,可是居然空荡荡的,不见有人,奇怪,魇十七不曾躲在了相好这里么?
    甚么可能都想过了,只是不曾想过秋月居然不在。
    我一下子想起来,这里的倌人一提起了秋月这个名字,脸色都是变幻莫测的,难不成,其中有个甚么猫腻不成?
    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瞧了瞧,也不见有人,不料想,我才进了那内堂的门,外面的门却像是给人打开了。
    我吃了一吓,毕竟是妖界,若是有能识破隐身符的,未免不好办,我忙打开了雕花的大衣柜,且钻了进去。
    衣柜子里面,全数是带着甜甜的熏香味道的宽袍大袖的男子长衫。
    透过了衣柜的缝隙,只见进来了一个生的很好看的少年倌人,却是满脸失神的样子,一进来了,且四下里张望着,像是在寻甚么似的。
    可是东翻西找,一副全然没有收获的样子,苦着脸,只是叹气。
    诶?莫非,这个家伙,是个小贼偷?
    人间的妓馆因着全数都是女子,免不得会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可是这个妓馆都是男子,也不知道内斗起来,是个甚么光景,倒是教生性好事的我怪感兴趣的。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倌人突然也自外面进来了,见了这个先来的倌人,怒道:“初晨,跟你说过多少次,找是找不回来了,怎地你就是不知道死心!”
    那个给唤作了初晨的倌人银牙紧咬,颤声道:“我就是不甘心,又如何?这压根就不公平!”
    “这种地方,你能讨要了一个甚么公平来!”那后来的倌人像是也动了恻隐之心似的,叹道:“何故非要这样傻,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不行,我偏偏只要单恋一枝花!”那初晨皱眉道:“秋月先生且还回不来,破晓,你跟我一起找那玉锦衣,她再见不到我,不知要如何着急!我终不能,对她言而无信!”说着,伸手要拖那后来的倌人的袖子。
    那破晓哪里肯依,甩开那初晨,道:“甚么关口,你还要这般的赖!恩客是恩客,咱们是咱们,终究也是隔着一世的,且咱们与人间那自由身不同,精魄都是给大先生收着的,寻找就是了,若是没有那玉锦衣,一出去,可就是一个死!”
    “难不成……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的一直留在这里以色事人,永远再没有出头之日?”初晨哀戚戚的,像是急着会情人。
    “你这话,是一个大逆不道!”那破晓忙道:“也就是我,教旁人听到了,看看你那舌头还留不留得住。”
    “破晓哥哥……”那初晨已然哽咽了起来:“你帮一帮我!若是没有了这个,我要如何与她相见?”
    “你……”那破晓像是个心软的,禁不住那个初晨求,只得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趁着主子不知道……”
    “主子自己,还不是跟那个叫甚么魇十七的相好……”那初晨咬牙道:”简直是……”
    我耳朵一竖,果然,说到了点子上了!这一趟,真真是不曾白来。这两个倌人,原来正是那秋月的僮仆。
    “主子是主子,咱们能跟主子比么!”那破晓叹道:“那个魇十七和主子的事情,本来已经闹了一个沸反盈天了,你万万莫要跟主子比,本来,咱们主子这一阵,便有些个危险了……你若是也跟着大胆包天寻相好,别说是能继续相好了,只怕能不能留在翠玉居,都不好说!”
    “不能留在这里,不是更好,给大先生赶出去了,许,倒是更跟那她双宿双飞……”初晨看上去,像是十分单纯。
    “只你想得美!”那破晓道:“前一任的花魁墨羽先生,你不知道罢?也是因着私自有了相好,给大先生收回了精魄,当即就打回原形,死的比一只畜生还不如,莫说甚么积年的情分,大先生他,不知道甚么叫做情分。”
    “便是花魁,尚且如此,那我和主子这一等的……”初晨很有些惊惧:“岂不是……”
    “所以我跟你说,该决断的念头,一定要早早的决断,要不然,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那破晓又叮嘱了几句,自那一个巨大的楠木床的床斗笠寻出了一件金丝银线的衣裳来,交给了那个初晨:“我跟你说,这真真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你可得注意你的皮……”
    “多谢破晓哥哥!”那个初晨忙喜笑颜开的抱起来了那一件衣裳,道:“我去去就回!”
    看这个样子,像是借着那玉锦衣,能跟不该相约的人去人约黄昏后。那个破晓叹了一口气,也自去了。
    秋月和魇十七不在,他们究竟往哪里去了……不过听上去,这里的倌人好像也怪可怜的,妖怪的精魄,便是妖怪的命,这里的“大先生”约略便是此间的主人了,妖怪倌人的日子,倒是比那人间的姐儿还惨一些。
    了无收获,守在这里也没意思,又惦记死鱼眼,还是多打听打听那秋月,究竟往何处去了为好,寻得了秋月,一定便能寻得了魇十七和那个八宝戒指了……不过,就怕魇十七将那个戒指也当作了赌本,输进去的话,那可就坏了。
    小心翼翼的自那房间里面出来,左右看着没人,便直往楼下一走,不留心又跟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又是这位客官?”一个跟死鱼眼有些像,十分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客官是来寻哪一个先生的?”
    我抬起头来,果然说巧也巧,又是方才那个夏星。
    此时夏星身边不曾带着人,正含笑望着我。
    这样温润的笑,可是很少在死鱼眼的脸上看到,大概就是因着这个,我对夏星,倒是有莫名的好感,忙且装着晕头转向的模样,道:“本是那晚雨带了咱出来净手的,可是也不知道他怎么地便跟咱散开了,跌跌撞撞走到这里,发觉走错了,正要回去呐!唐突唐突!”
    “既然是此间的恩客,又怎么会有走错的这么一说……”那夏星微笑着望着我:“只要客人喜欢,想到哪里去,便到哪里去,全数随着您的意思。”
    生的这样好看,说话温文有礼,不教女子动心才难,怪不得,能做了这里的头牌,我心里一动,且笑道:“对了,听闻这里的四大头牌,都是再出众无比的了,只不知道那个秋月先生要怎么样才能得见?说实话,咱是慕名而来的……”
    那夏星的脸色却还是波澜不惊的:“哦,原来客官是慕名前来寻秋月先生的,不过嘛……不瞒客官说,那秋月这一阵子,大概要接客,有些不大方便。”
    “不大方便?”我忙问道:“不知道这话怎么说?”
    “那秋月啊……”夏星低下头,温热的鼻息吹拂到了我耳边,痒痒的:“只怕这一阵子能不能保命都不好说,更别说接不接的了客了……”
    “哦?”我立时问道:“不知这话怎么说?”
    “还是那秋月自己个儿作死,也怨不得旁人……”夏星微微一笑,道:“不如客官随着我去,我细细与客官说?”
    “哎呀,江二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晚雨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寻得了我来,对着那夏星抱歉的笑了笑,且说道:“教小的一番好找……”便将我往下面拖:“走罢,那江大爷说是寻不得您,急的了不得,咱们也莫要教江大爷等着了,还是速速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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