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沐川望着我,笑道:”怎地,给刚才的事情吓的傻了,连你最亲最近的二师哥也不识得了么?还是说,你以为二师哥也是假冒的?”
    “今日里,多谢二师哥,方能脱困,花穗感激不尽,”我答道:“可是,二师哥为花穗付出的,未免太多了,多的超过了花穗能想象到的一切,受之不得心安,所以,实在忍不住想问问。”
    “二师哥本事大,这也没法子。”苏沐川得意洋洋的说道:“是不是,还是二师哥比较靠得住?”
    我答道:“那是自然,二师哥却是扭转逆境,叫人佩服,可是二师哥,好像跟很多不该有关联的事情有关联,比如那个百花金蛇钏的法咒和图样,二师哥,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图样?仅凭着昨日里看了一看,只怕不能记下这样繁杂的图案罢?”
    “二师哥过目不忘,就是这么天赋异禀。”苏沐川敛起了笑容来:“很多事情,说出来就不好玩儿了,猜灯谜的时候你提前知道了谜底,那逛灯会还有什么意思?”
    “我明白,可是二师哥今日拿出来的东西,未免也都太出人意料了,”我低声道:“好像跟国师,跟百花神教,跟三王爷都有关系,我有点……”
    “你放心罢,”苏沐川习惯性的揉一揉我的脑袋:“二师哥行的正,坐得端,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接着问道:“好比说那个‘凭’,分明是国师捉到的,我上次见到了国师拿着的,怎地会到了二师哥手里?二师哥跟国师之间,也有关系么?”
    “你说那个‘凭’?”苏沐川低声答道:“其实二师哥可以全然把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的,但是,偏生二师哥就不是个惯于说谎的,也就实话告诉你罢,那‘凭’,是大师哥管国师借了来的。”
    “大师哥?”我愣了一下:“那昨日里……”
    “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误会,二师哥替你说就可以了,”苏沐川回头望了一眼娘和真花穗,低声道:“昨日里给玉琉那样逼迫,心慌是免不了的,人心一慌,自然甚么圈套都能往里钻,这也是一个人之常情,你那么做也对,性命重要,怎么谨慎怎么好,大师哥那里,糊弄糊弄就得了,别看他那个水米不进的样子,整个太清宫,就是他最好糊弄了,二师哥一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苏沐川的笑容看上去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我心里却感动的一塌糊涂,原来,死鱼眼那里,全数是苏沐川帮着我说清楚的。
    “可是大师哥跟国师明明是势不两立的样子,怎么能去要了那个来?”我皱眉道:“再说大师哥的那个性子,死要面子,怎么可能去求才打过架的对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苏沐川支着下巴说道:“其实,是我跟大师哥说清楚之后,是他自己去寻国师的。”
    玉琉是三王爷的人,死鱼眼早就知道,原来这个人证,倒是死鱼眼帮着我管国师要来的,这怎么想,怎么难以置信。
    为了我,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么?像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因为美好,所以只觉得不真实,只觉得不敢相信,只怕信了之后,只剩一场空,更难过了。
    陆星河,便是我这样一个难以企及,不知道能不能成真的梦境。
    “国师那个人你可还是得小心些,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你运气好,说不定为着你,国师肯借,”苏沐川道:“不过国师那一张嘴,甚么话都说的出来,倘若真真跟大师哥说过了什么,还是你没得费唇舌。”
    “我明白,”我点头道:“国师那里,我能避就避……二师哥为着我,当真费心了,花穗简直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也就不用报了,”苏沐川笑道:“全然是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那,”我犹豫了一下,偷眼望着我娘,道:“还有,玉琉做事谨慎,不大可能会将我娘关在了那样容易就给二师哥寻得了的地方去,可是二师哥,好像一夜之间,就做到了。”
    苏沐川笑道:“你是想要问这个?实话告诉你……”苏沐川摆出来了一副吓唬小孩子的模样来:“二师哥黑白通吃,哪一条道上的也都认识,寻几个朋友帮忙,也没说的。”
    我笑了笑,说道:“二师哥这样通天的本事,断然不会仅仅是一个太清宫二弟子这么简单。上次二师哥也说过,自己的身世非同寻常,果然是不容小觑。引得花穗,可是越发的好奇了。”
    “吹牛的话罢了,你也信,”苏沐川却偏偏要顾左右而言他:“那种话,听过之后忘了就好。”
    “还说不把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救出了夫人,那可多亏了我呢!”安歌突然鬼鬼祟祟的自大柳树后面露出了头,笑道:“花穗,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怎么样?”
    “啊,”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能寻得……原来是安歌……”
    这就说得通了,倘若苏沐川与安歌碰巧相识,那苏沐川相问玉琉我娘的事情,安歌在背后躲着听着,玉琉口中不说,心中所想也会叫安歌知道,那藏匿我娘的地方,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安歌四顾无人,也就从大柳树下面过来了,朝着我笑了笑,道:“你猜的没错,玉琉一直躲着我,不敢教我窥视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日里,我本来打算过来寻你,不料想,正碰上了他。”
    不消说,这个“他”正是指的苏沐川。
    “安歌也识得二师哥?”我奇道:“这是……”
    “这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而已,”苏沐川打了一个哈哈,道:“我跟安歌,都是为着你嘛,可不是,便一拍即合。便与你说了,二师哥人缘好,走到了哪里都是朋友。”
    能跟安歌这样看透人心的人做朋友,大概苏沐川,也是一个能隐藏自己内心的人罢?
    这个想法一出现,安歌便笑道:“其实,我倒是很喜欢坦荡荡的人。因着有这个本事么,知道我这个能耐的人要防备我,不知道我这个能耐的人要骗我,我其实早该想开,偏生就总是忍受不得,难得难得,昨日一天,居然寻得了两个朋友。”
    说着对苏沐川笑了。
    “多谢……多谢……”我不知不觉,声音却带了点哽咽:“我何德何能,居然倒是教你们这样辛苦……”
    “本来是也是玉琉过分,”安歌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概,我们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我点头道:“可是,安歌,玉琉她,不是你那边的人么,为着我,倒是将她给害了,三王爷知晓了,怕要不好干休罢?”
    “窝里斗的事情哪里都不少见,我们那里更是如此,为着权利,为着地位,四处里都是陷阱,”安歌笑道:“也说不好,这次玉琉下去了,倒是我的机会来了。”
    “原来如此……”我点头道:“这一两天,因着我娘的事情,整个脑袋也都只嗡嗡响,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狡牙的能耐了,真真是让你们见笑。”
    “你的聪明我知道,在国师府就看出来了,其实但凡是个人,就总会遇上了挫折和磨难,也不可能一辈子旗开得胜,可想而知,现如今,你没有把柄在旁人手中,才是一个自由。”安歌笑道:“现如今,大概你担心的是夫人和真花穗何去何从罢?”
    我点点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睚眦庙之中,凡人是能通行无阻的,现如今正在想,娘和江菱她们,往何处去为好。”
    “我帮着你安排,”苏沐川笑道:“这个时候,总有二师哥出现了,帮着你排忧解难,你说,二师哥是不是你的灵丹妙药,包你百病全消?”
    我掌不住笑了:“准也是上辈子,二师哥欠了我甚么罢,这一辈子,居然还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寻一个借口,实在是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苏沐川笑道:“也许下辈子,换你来还债。”
    “既如此,那可就太好了,”我笑道:“亏欠旁人,总是不得心安,须得寻了机会还上了才好。”
    苏沐川笑道:“你急什么,约略有的是机会。”
    安歌贼趁机笑道:“花穗,你在太清宫诸多磨难,我倒是也看出来了,这里水深,倒是还不如随着我去与三王爷效力?改日江山易主,那……”
    我忙道:“多谢美意,只是我家大师哥,大概铁定不会答应的。”
    “你家大师哥?你这一辈子,想必是来与你家大师哥还债的,”安歌咕嘟了嘴,道:“肯定还是个情债。”
    我面上一红,道:“谁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还呢……”
    真花穗忽然过来了,低声道:“花穗,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忙跟着过去了,道:“今日里,当真是委屈了你了,对你来说,也是头一次说谎吧?都我带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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