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胜平公似乎急火攻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既然如此,那遗诏,像你说的,落在旁人手中更好,用这种阴险的法子取胜的话,可见心术不正,如何能成大事!”
    玉琉轻笑道:“好得很,既然您认了,那胜平公,只希望您,能就此别过之后,安然无恙。”
    说着,转身就走了。
    死鱼眼有些个茫然,又有些个释然,低声道:“原来如此……想必,她突然靠近我,居然是为着更魂器。”
    死鱼眼终于全都明白了。
    我有点担心的望着陆星河,怕他经受不起这个刺激:“大师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对方,可是玉琉啊……”
    “玉琉的事情,可以寻着蛛丝马迹,慢慢计较不迟,最重要的,乃是先救下胜平公,免得打草惊蛇,教玉琉身后的人发觉了。”陆星河居然是出奇的冷静,冷静的让我刮目相看。
    我一直以为,他会按捺不住的冲出去,与玉琉当面问清楚的。
    难不成是我太小看他了?
    只见死鱼眼自屏风后面站起身来,对胜平公行礼道:“我们太清宫出了这样的事情,委实是惭愧至极,对胜平公不住……”
    “老夫想不到,这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一个地步……朱厌还没出世,已经暗流汹涌,”胜平公叹道:“难不成,势必要引出一个天下大乱来么?”
    原来这胜平公也知道那朱厌的事情了……
    “大概,也正是因着朱厌,事情才逐渐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陆星河道:“太清宫的使命,本来便是将那朱厌封印住,保天下太平,他们大概,也都是为着朱厌的传说而来,蓄意谋划,想要酿成天下大乱,好从中渔利的。”
    “老夫,却是对不住三皇子,”胜平公叹道:“可是当真论起雄才大略,治国之道,那三皇子年少气盛,处世往往不计后果,哪一个方面,都是万万比不上二皇子的,二皇子继位的话,才是真正的万民之福,当日里,先皇虽说早就留下来了遗诏,可是风声也早给二皇子知晓了,个中许多事情,多说无益,总之,我们几个老东西确实臣服在二皇子之下,是二皇子做了当今的皇帝,这些年皇上政绩斐然,老臣看在眼里,固然对不起三皇子与先皇,却对得起天下万民……”
    “您的意思,我们明白。”陆星河行礼道:“我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护胜平公周全!”
    胜平公摇手道:“老骨头一把,算不得甚么,本是罪人,便是死了,也无谓了,但是,其他的那些个分散的遗诏,老夫希望,你们能抢先一步,自那三皇子手下前面夺回来……师出有名的话,这一个夺位之战,大概更是一个迫在眉睫了……现在,老夫就将这一块遗诏,和那其他几个老臣的名字告诉给你,一切,全数便托付给你们了……”
    “是……”陆星河道:“在下为着大好河山,万死不辞。”
    胜平公将遗诏给了陆星河,又亲手写下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千叮咛万嘱咐,叫陆星河一定与太清宫众人,将事情办好,接着,又预备立时去寻丞相大人,将一切说与丞相大人和皇上来听。
    牛车轧轧,我和陆星河悄然跟在了胜平公车马后面。玉琉既然担心胜平公将事情泄露出去,下手一定越早越放心。
    “大概,就在今日里了。”陆星河如是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子,道:“大师哥,那遗诏的事情,我还不曾与你说过,其实是……”
    “很多事情,其实知道的太明白了倒是不好。”死鱼眼干巴巴的说道:“我不管你是怎生抢在玉琉前面得到的那遗诏,总之,你,干得很好。”
    死鱼眼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是,头一次夸奖我呢,倒是让人出乎意料,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方才,其实我本来忍不住,想要当面去问一个清楚,可是现下里,全然也不用问了,玉琉身为太清宫掌门的嫡女,居然做出了这样违抗师门,狼子野心的事情,虽说难以置信,可是好歹也教我瞧见了,不得不信。”
    我想了想,打算将近日里来不及告诉他的事情,一一全说一遍:“大师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陆星河望着我,道:“什么话?可是……关于你那身体的么?”
    我一愣:“是有这一件,大师哥怎么知道的?”
    “除了这个,还能是甚么。”陆星河犹豫了一下子,不大像听似的:“你这样支支吾吾的,该不是甚么好事罢?”
    “我正想与大师哥说。”我踌躇了一下子:“倘若,我……我回不去原来那个身体的话,大师哥怎么办?”
    陆星河皱起了眉头,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像是早有了想法了,但还是假装的云淡风轻,倒是狡猾的反问道:“倘若当真如此,你,又想怎么办?”
    “这个……”我犹豫的望着陆星河,心下想着,百花神教那金钏的事情若是与他说了,他势必要不与百花神教干休,也不知怎地,我忽然惧怕起来,若是陆星河,非要与百花神教讨一个说法,教她们拿掉我的金蛇钏,会不会,遇上了本不该遇上的危险?
    我不想拖累他,这件事情,既然是我自己招惹的,还是自己想法子的好。还有那国师的事情,上一次他遇上国师,已经十分生气,再添油加醋,只怕他要管国师拼命的,便只得且将这一阵子遇上的事情,关于遗诏和更魂器,该说的,全数都说出来了。
    “更魂器在我身边,一定会带来许多麻烦。”陆星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不想,将你也给牵扯进来了。”
    “那,三王爷的事情……”我想起来了丞相大人对陆星河的嘱托来:“大师哥,是不是要为现今的皇上效力?”
    陆星河点点头,眼色十分深沉,道:“骑虎难下也好,精忠为国也好,皇上与丞相大人相托,我势必要全力以赴,担当起了太清宫的责任来,保江山永固。”
    “这一条路大概不好走。”我说道:“想想就觉得头痛。”
    “所以,跟着我,大概很危险。”陆星河亮亮的眼睛望着我:“你若是不想与我一道,那我绝对也不会勉强你……”
    “我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地了,居然脱口而出:“大师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而且……”我犹豫了一下子:“其实,今日里,真花穗的那件事情……”
    “那,你就留下罢。”陆星河望着我的样子,很有些个紧张,打断我道:“倘若当真没法子回去了,那……留下也好。我……我来护你周全。”
    “嗯。”我重重的点点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又是鼻子酸,又是心里甜。
    他要我留下,要护我周全……他能说出这一句话来,真真是,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紧,这个感觉,着实难以相信,好像一夜的美梦,居然成了现实,让我忍不住,想去掐自己两把试一试。
    “那,我,就留下也好……”我低声道:“谁让大师哥,没有我不行呢……”
    “依我看,是你没有我不行才对。”死鱼眼的脸色微微发红:“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带来的呢,勉强,便这样罢。”
    “这牙膏勉强,我也不想为难你,还是算了吧。”我咕嘟了嘴道。
    “不行。”还是初识一般,言简意赅,拒人千里之外,却不再是距离感,而是一股子甜。
    我和陆星河都各自低下了头,只顾着看着眼前的路。
    眼前是一个很陡的斜坡,那斜坡左近有一条河,赶车的小心翼翼的将那牛车给赶下去,不料想,那车辕居然突如其来的断开了。
    随着赶车车夫的一声惊呼,牛轰然倒地,那牛车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下去。
    不想,居然不是用的法术……我一愣,玉琉他们,难不成是买通了胜平公的随从,将手脚,动在了那车上去!
    陆星河也一下子愣住了,忙使出了一张符咒,那陡坡上顿时伸出了许多青白色的手,将那车轮死死的拉扯住了,好像,用的是五鬼之术里面的召唤之法,将附近的游魂野鬼,为自己所用。
    这么多的手……陆星河的本事真大,如果是我的话,许只能有几只力量薄弱的鬼愿意听从我的召唤。
    但是陆星河召唤出来的,没有一百双,也有八十双。
    陆星河忙赶过去,道:“胜平公,您可还安好?”
    但是车内没有声音。
    “恕在下失礼……”陆星河沉声道,掀开了那车的门。
    一把明晃晃的刀自车里出来,刺穿了陆星河的左肋,血,许多血自陆星河的袍子上渗出来。
    拿着那刀的,是笑容诡异的胜平公。
    附身之法?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不听使唤一般的冲了过去,运动了手上的灵力,一把狠狠的拍在了那胜平公的天灵盖上。
    “吽……”一阵奇异的声音自胜平公口中溢出:“小毛孩子,不自量力,想与真龙天子为敌?自寻死路,旁人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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