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琉,”陆星河却说道:“芳衡说她看见了是花穗将你弄晕迷了,拖了出去,那,你可是看见花穗了么?”
    玉琉眼睛一转,哀戚的说道:“那一日,我正在落雁塔之中念诵经文,只觉得,外面一阵香风,熏得人眼睛也睁不开,这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一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了国师的府邸之中的。”
    原来如此,我忽然想起来,我自鬼市之中回来的时候,青鸾跟我说过,有人来问我在何处,青鸾只推说我已经睡下了,想必那个人,是来打探,我在戌时的时候,身边究竟有没有人证的。青鸾是我的丫鬟,自然跟我一条心,她的证言,也没人会信。
    玉琉的思虑,真真是个周全。
    “花穗要害她,怎么会让她看见自己,一准儿是用了甚么迷香一类的东西了,”月春子道:“玉琉看见不看见,也不大要紧,芳衡看见,就是了。对了,玉琉,国师对你有心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玉琉忙道:“玉琉尚且是个闺阁女儿,对这件羞人的事情,自然是难以启齿的,统共,也只跟花穗提过了一次,想必,便是因着这个,花穗才要动了心思罢。”
    “姐姐是何时告诉我的,我怎地却根本不知道,”我答道:“再者说,姐姐与国师是有交情的,自然可以出入国师府,可是我一个平民百姓,难道想见国师通风报信,就能见国师通风报信么?花穗在太清宫足不出户,又才失去了记忆不久,出门都不曾出,又能上哪里结识国师去?”
    阳春子忙道:“这话说的也有理,玉琉是因着南疆仙草的事情,才结识了国师的,太清宫其余的人,根本与国师交集的机会也没有,国师日理万机,如何能与花穗去交往。”
    “二师哥,你又怎么知道,没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既然国师对玉琉有心,那花穗只要以玉琉做条件,国师便不会置之不理,”月春子不依不饶的说道:“现今玉琉受害,花穗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撇了一个干干净净,倒是简单,可是这对玉琉来说,乃是终身的大事,难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承认就能当没出过?”
    陆星河忽然说道:“师傅,师叔,星河要请罪。”
    “请罪?”掌门人问道:“你何罪之有?”
    陆星河答道:“旁的星河不知道,可是星河可以作证,中元节那一日,花穗实在没法子往落雁塔里去,因着那一日,鬼市大开,星河偷偷的从那思过的后山出来,带着花穗去鬼市了,花穗从戌时到亥时,都跟星河在一起,她如何能有分身之术,一边逛着鬼市,一边将玉琉给带走呢。”
    “甚么?”掌门人眉心一皱:“那一日,沐川不是说……”
    苏沐川答道:“回师父,沐川那一日,也可以作证,其实,大师哥是与花穗一起去了鬼市,因着花穗前次里才与二师姐有了那样的矛盾,我们……我们怕多出了麻烦来,这才将花穗给瞒了下去,谁知道,之后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我们自作聪明,倒是将事情弄成了一团乱,还请师傅降罪……”
    我心里陡然一震,这陆星河,居然为着我,要将自己的两次不守规矩的事情也拆穿么……
    那一日,他是说过,万事开头难,有一有二就有三,可是,却不想让我再失望第二次……
    “所以,不管那芳衡说的人是谁,也不会是花穗。其中,只怕还要有甚么误会的,”陆星河道:“这件事情,星河愿意以性命担保,也愿意受之前欺骗师父,触犯规矩的责罚,还请师父明察。”
    玉琉显然不曾想到,那一日我说是睡下了,却与陆星河和苏沐川在一起,此情此景,总不可能说陆星河和苏沐川说谎的,便话锋一转,奇道:“还有此事?玉琉,当真不知道啊……那,那一日带走了玉琉的人,究竟是……”
    月春子怒道:“星河,沐川,你们两个,该不会联起手来,说谎包庇花穗罢?”
    苏沐川答道:“大师哥愿意一性命担保,星河也愿意以性命担保,这件事情,跟花穗根本没关系。花穗那一日,确实在鬼市。”
    我便答道:“既然有可能是大师哥二师哥联手包庇花穗,也有可能是柔翠与芳衡一起冤枉花穗,现如今,各有两个人证,相信父亲和师叔们,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说过一次谎的人,就有可能再说第二次谎,”月春子喝道:“上一次星河与沐川,便是扯谎,这一次,只怕也信不得。”
    “师叔说的有道理,”我答道:“所以,照着师叔这样说,上一次柔翠师姐冤枉了玉琉师姐的话,这一次,也可能是在冤枉我。”
    “你!”月春子瞪着我,但是也想不出要如何来反驳,气的咬牙切齿。
    玉琉始料未及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好歹算她一个措手不及,我偷眼一看柔翠和芳衡,她们两个显然也没想到,本来打听好没有人证的我,居然正巧与陆星河苏沐川在一起,也有些乱了手脚,两下里对望了一眼,都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
    我很想知道,玉琉与她们两个,是如何串通在一起的,而背叛了玉琉一次的柔翠,究竟是为着甚么好处,又跟玉琉成了一丘之貉?
    “芳衡和星河他们,各执一词,咱们也无法分辨真伪,既然这件事情跟国师有关,自然须得问问国师了,”阳春子说道:“大师哥,咱们虽然与国师那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出了这样的乱子,传出去,教太清宫的面子往哪里搁!不弄清楚了,教外人怎么看咱们!”
    如果惊动了国师,只怕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那么整个京城,都得知道了玉琉这件“私奔国师”的事情,估摸着,若是教朝廷知道,少不得,要说一个两心相悦,不如成人之美,将玉琉赐婚给了国师,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我猜着,玉琉可不希望这个样子。
    果然,掌门人点点头,刚要开口,玉琉眼珠一转,突然跪下去哭了起来:“父亲,女儿求不要再将事情闹大了!当真要将事情闹的外人也知道,那,女儿的名节怎么办?女儿将来,还要如何做人?”
    “事情本来便荒唐!”掌门人怒道:“国师若是当真趁人之危,自太清宫拐带了你去,这是对太清宫天大的侮辱,岂能就这么算了?来人,给本座将国师给请了来,咱们几方便当堂说清楚,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琉站起来,对掌门人道:“事情到了这个程度,父亲还要将事情闹大,羞辱女儿,女儿也明白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究竟是一个甚么地位,既如此,也不要让女儿给太清宫蒙羞,女儿这便一死,给太清宫换一个清净……”
    说着,迎着那大殿上的柱子便撞了过去。
    掌门人脸色登时变了。
    “玉琉!”陆星河自然飞快的起身挡住了玉琉,玉琉身子一软,跌在了陆星河的怀里,哭道:“活是没有面孔再活下去了,死却也不让我死,父亲,求您给女儿指一条明路,事已至此,女儿该如何自处?”
    “你……”掌门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连声道:“你再委屈,也该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着本座要自尽,你又叫父亲如何自处!”
    “既如此,父亲,玉琉求您,莫要再追查这件事情了……”玉琉哭道:“国师他,早在南疆的时候,便对我有心,今次的事情,我开始,也只是以为,是国师听说了我给妹妹陷害,又被父亲误会的事情,才将我带过去的。
    当时满心的心灰意冷,只觉得国师倒是这般的上心,还好国师也算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对我有心,可是却规规矩矩,只是求亲,不曾对我做出了逾越规矩的无礼之举,父亲想一想,倘若国师他将女儿给……那女儿又将如何自处呢?这,还只怪女儿自己招惹了国师,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我趁机说道:”玉琉姐姐说的是,既然国师是个正人君子,若是当真玉琉姐姐想要回来,国师是不会不放人的,可是,玉琉姐姐因着一时与太清宫置气,索性,便答应了婚事,是这么回事罢?大师哥,你也听见了,在国师府的时候,玉琉姐姐是不是这么说的:因着回不去太清宫,才答应与国师成婚的?”
    玉琉当然这么说过的。只怕那个时候,她只顾着装可怜,忘了让谎话说的更符合逻辑一些罢。
    陆星河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当时玉琉她,是这么说的。”
    我便说道:“所以说,就算给人坑害,送到了国师那里,但后来明明自己是可以回来的,但是,玉琉姐姐却自愿留下来,这个,又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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