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脸上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来,见沈清蓉笑靥如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下头,不紧不慢的抿着杯中的茶水。
    沈清蓉见老王妃收起了笑来,心下又有几分戚戚然,便抬起头来,鼓起了勇气道:“王妃有所不知,小女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还请王妃恩准。”
    这下老王妃脸上的笑就越发带着几分玩味,只抬眸问道:“哦?二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豫王府和卫国公府虽然算不上世交,可你既然求到了我跟前,我若是能帮得上忙的,也一定会帮你几分的。”
    沈清蓉闻言,眸中立时闪过一道光芒来,脸上更装出几分天真烂漫的表情,眉梢弯弯道:“是昨儿晚上,小女的一个丫鬟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姑娘家最重容貌,可叹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名医,正巧昨儿胡太医往我们别院去了一趟,故而今日冒昧来请,还请王妃开恩。”
    老王妃听了这话,先开始倒是对沈清蓉高看了一眼,心道不过是个丫鬟,还巴巴的来请太医去瞧,看着倒还真像是关心下人的样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先别说是个丫鬟,便是寻常家里的小姐病了,也不是非要请动太医的,况且若是胡太医不在,难道她们就不治了吗?
    这沈清蓉瞧着一片慈悲心肠,倒是多此一举。况且她方才言辞中又提起胡太医曾去过了卫国公府别院,这事情她都不清楚,她倒是清楚的很了。老王妃只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胡太医昨儿还去了国公府别院吗?”
    沈清蓉见老王妃果然问起了这个,便陪笑道:“小女也是在胡太医走后才听说的,似乎是去给三妹妹诊脉了,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
    老王妃闻言便了然了,必定是李煦担心沈清薇,故而请了胡太医去看诊的。老王妃只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担忧李煦此次已是用情太深了。可思及此处,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胡太医去给沈清薇看过诊,那让沈清薇遣人来请胡太医,岂不更省事些,这沈清蓉巴巴的自己来,还带着那副画……老王妃想到这里倒是越发有些忍俊不禁了。
    “原是这样,罢了,你既亲自来请了,那自当让胡太医跟你走一趟,只是这崔国手的画,倒是过于名贵了,还请二姑娘带回去吧!”
    沈清蓉见老王妃不肯收下画,倒是有几分尴尬,又想着或许人家见惯了这些名人化作,因此也不稀罕,便也没有坚持,只脸上带着几分温婉,柔声谢过了老王妃。
    老王妃见沈清蓉起身,便也笑着起身道:“是时候去佛堂念经了,本宫就不留二姑娘了。”
    沈清蓉闻言,顿时就愣在了当场,她方才还憋了一肚子的话,想着如何能跟老王妃唠嗑一些家常,这会子听她这一句,一下子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简直有些不可置信。老王妃这话,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呢!可她这般温婉小意,到底是哪儿触了老王妃的逆鳞呢?
    沈清蓉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一时无言以对,只听老王妃吩咐一旁的丫鬟道:“你去前院请了胡太医,让她跟着沈二姑娘,去一趟卫国公府别院吧!”
    第164章 冒失
    若是平时,只怕沈清蓉早已经憋不住要恼羞成怒了,可面对虽然看着慈容善目的老王妃,她到底有几分怕就,只好垂着脑袋,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装作若无其事的福身告辞。
    沈清蓉和冬雪上了车,这才控制不住方才的委屈,只拧着帕子,气愤道:“这老王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再怎么说,也是卫国公府的嫡女,虽然是个晚辈,可也没在她跟前错了礼数,她这般撵我出来,倒是为何?”
    这里头的道理,沈清蓉自己也弄不清楚,更别说那个给她乱出主意的冬雪,只越发云里雾里的,便讨好着沈清蓉道:“姑娘何必担忧,虽说老王妃的话确实有撵客的意思,可没准她就是这个时辰要念经呢?我们来之前本就没下帖子,她没有闭门不见已是好的了。”
    沈清蓉听了这话,倒还觉得有些道理,方才的气愤才收了几分,只擦了擦帕子,又恶狠狠道:“只是便宜了那个丫鬟,倒是真的请了胡太医来给她诊治了。”
    冬雪心里对白露也带着几分嫉恨,可这时候也不能说什么,便笑着道:“为了姑娘的名声,也只好便宜了她了!”
    沈清蓉被冬雪这马屁拍得舒坦,便忍不住问道:“以前也没见你常在我跟前服侍,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嘴巴这么能说会到的。”
    冬雪知道沈清蓉素来喜怒无常,也不敢过于冒尖了,便笑着道:“以前姑娘喜欢白露姐姐,她又服侍的好,我们几个自然少有机会在姑娘跟前出力了。含烟又是白露姐姐调教出来的,自然也是好的,不然昨儿她也不会遣了一个小丫鬟去漱玉轩给白露姐姐取药了。小丫鬟的嘴能有什么把门的,若不是今天姑娘去解释了一番,只怕明儿别院里所有人都说姑娘苛待丫鬟了呢?”
    沈清蓉听了这话,原本消弭的怒意越发就勾起了几分来,只拧着眉头道:“那些小丫鬟,看我不收拾他们。”
    冬雪见又挑起了沈清蓉的怒意,便笑着道:“姑娘要打发了她们,在别院自然是行不通的,况且如今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别院,老太太跟前也没个人服侍,其实这时候姑娘应该回国公府去,陪在老太太身边才是呢!”
    其实沈清蓉何尝没想过要回国公府,可是一想到老太太那厌恶的眼光,她心里就害怕了起来,在老太太跟前,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完全丧失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老太太知道她做过那样多的坏事,如何肯轻易放过自己呢?
    冬雪见沈清蓉面色有游移,只又劝说道:“姑娘这时候不回去,等到时候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回去了,那老太太跟前又不缺人了,姑娘岂不是又要扑空了,到时候只怕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沈清蓉此时再惧怕老太太,可想着自己的婚事还捏在老太太的手上,到底也没了法子,只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今儿就给太太递个消息,就说我想回去了,请太太求求老太太,看看老太太能不能放了我回去。”
    却说李煦一早便去了东郊马场,进去的时候正瞧见林渊再教两人骑马,沈清薇看见李煦前来,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一面又关心他身上的伤,哪里能再安心练习骑马。林渊便笑着带着沈清萱去了别的地方,只留下李煦和沈清薇两人。
    李煦牵着雪影往沈清薇身边来,拉着她的手,漫步在马场之上,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沈清薇才抬起头来,看着李煦仍旧带着几分苍白的脸色,只开口道:“你……身子好些了吗?怎么不在府上休息休息。”
    沈清薇说完这句,只觉得脸颊微微泛红,李煦瞧见她这个样子,却早已心襟荡漾了起来,只转过身子,低下头吻上了沈清薇的唇瓣。
    “唔……”沈清薇身子稍稍往后一靠,却被李煦按在了怀中,身子紧贴着他的胸口,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漫长而又温柔霸道的吻,搅得沈清薇整个脑子都有些混沌了起来,只能朦胧着眼睛看着李煦,一双眸子微微带着些水色。
    “傻瓜……”李煦松开沈清薇的唇瓣,用拇指轻轻的擦去她嘴角经营的,满含着宠溺开口:“你又不会骑马,比什么骑术呢?半个月能学会骑马已是不易了,只怕到时候你疼得大腿都抬不起来,更别说骑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面颊略微泛红,说起来昨日沐浴的时候,确实瞧见了大腿根部的一块淤青,只是不碰到的时候,也算不得很疼,只是今日刚上马的时候,稍稍觉得有些疼痛罢了。不过只是忍一忍,倒也没什么忍不住的。
    “我哪里傻了?我可是……”沈清薇红了脸颊,转身道:“我可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才女,豫王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沈清薇说完这句话,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李煦是怎么知道她要跟刘秀慧比骑术的?在书院的时候,她也没有宣扬,按说李煦不应该知道才是。
    沈清薇见李煦脸上神色淡淡的,正想开口问他,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了,咬着她的耳朵道:“这种事情,本就是男人间的事情,怎好让你们姑娘家出马,骑术之战我已经帮你应下了,下个月初八,我和镇南王世子相比。”
    “你……”沈清薇身子轻轻一颤,扭头看着李煦,他的脸颊依然带着几分苍白,可眼神却这样的坚定、沉着,让人忍不住信服他,“镇南王世子南征北战,只怕骑术了得,你如今又病着,怎么是他的对手。”
    沈清薇虽然这么说,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怀疑和恐慌,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关切。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这个人,知道他一定能做到的。
    “骑术和拳脚功夫又不是一回事,体格健硕也未必骑术了得,我四岁时候就学过骑射,虽然这些年并没有苦练,却也不曾荒废,你若信我,我便赢给你看!”
    李煦的声线依旧那样温文尔雅,可那股王者的自信却自然而然的透露出来。沈清薇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毫无顾忌,自己这一辈子,再不济,也顶多就是嫁不出去而已,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我信你!”沈清薇挑起眉宇,转身在李煦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牵着马走在前头:“快点啦,就算是你去比试,那我也要会学骑马,不然的话,我可被四妹妹比下去了,这京城第一才女不会骑马,那怎么能行呢?”
    李煦闻言失笑,只摇着头,跟上了沈清薇的脚步。
    沈清薇因为心情愉快,一上午学的特别卖力,众人中午便在一旁的小院里头,让丫鬟们烤了肉来吃。沈清萱今天好容易在马上也转了一圈,很是得意,只不过她本就娇气,下了马才觉得大腿疼,连走路都不自然起来,如此一来,下午又没办法练习。
    众人吃过了午饭,沈伯韬见沈清萱苦着一张脸,便提议让她们先回去休息,这个时节正是初春,万物复苏,这马场过去几里就是猎场,他们几个还没尽兴,便想着再去猎场玩一圈。
    沈清薇担忧李煦身子,不让他去,沈伯韬便索性请了李煦代自己送两位妹妹回别院去。
    李煦自是乐意而为,如今只要能和沈清薇多待一刻钟的时间,对他都是心旷神怡的事情。有时候他自己也奇怪几分,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哪里入了自己的眼了,竟对她到了这样痴迷执着的状态。
    从东郊马场回国公府别院不过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马车很快就到了门口。门口的小厮见了,只忙不急就出来开了门,见了沈清薇和沈清萱道:“哟,姑娘这么早就回来了,二姑娘也刚回来不久。”
    那小厮不过随口一句,沈清薇倒是愣了愣,只随口问道:“二姐姐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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