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萱走后,房里便只有谢玉一人了,如今两人都已年长,自然也是不好多留的。沈清薇便抬头瞧了谢玉一眼,眉清目秀的富贵公子,上辈子若是自己嫁给她,应该也过的不错吧?只可惜既然知道他是自己将来的妹夫,她是下不去这个手了。
    “你还不走吗?”
    谢玉见沈清薇低着头,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他看着看着就忘了开口,直到沈清薇再次抬起头睨了他一眼,这才回过了神来,开口道:“事情也算因我而起,我也去老祖宗那边看一看,便是平常,也是要去老祖宗那边磕了头,才好走的。”
    沈清薇便道:“你去吧,只别火上浇油,实话实说就好了。”
    谢玉见沈清薇这么说,只当他是心疼自己,顿时有些感动,小声道:“我又不多话,便是人家问我,我也不说。”
    沈清薇便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摆摆手道:“行了,你走吧,闹了一日,我也累了。”
    谢玉瞧着沈清薇面露疲态,便只开口道:“表妹你好好养伤,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心下虽不舍,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再过两年,待到了沈清薇及笄之后,两人若是终成眷属,到底有分不开的时候。谢玉想起这几日沈清薇改了性情,越发觉得安慰了起来,只高高兴兴的往福雅居去了。
    谢氏从流霜阁出来,火急火燎的往福雅居去,这会儿虽然是八月里,终究还有些秋老虎,这午后也确实热的很。
    谢氏身边的刘妈妈方才听小丫鬟说了里面的事情,又见自己主子这样气呼呼的出来,料定是要去福雅居找老太太告状的,只急忙上前拦了下来道:“太太这时候过去,老太太还没歇完中觉呢,不如等一会儿老太太醒了再去!”
    谢氏气得不轻,只开口道:“那就在福雅居等一会儿吧,老太太中觉也歇不长,这次若是不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就不姓谢!”
    刘妈妈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只是她一个当家太太,如此气势汹汹的去告一个隔房侄女的状,终究是有些欠妥了,刘妈妈只劝慰道:“太太先消消气,二姑娘不对,自有大太太管教,太太这样过去,倒是显得你这当婶娘的不够宽厚了。”
    谢氏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如何肯听了劝慰,只开口道:“我不够宽厚,难道就纵着他们大房的人欺负到我们二房头上?既然如此,索性把大太太叫来了,我倒是要问问看,她是怎么教女儿的!”
    第19章
    福雅居里头,老太太才歇完中觉,就听丫鬟说二太太在外面等着,脸上还似乎隐隐有着怒容?老太太对谢氏脸上没有表情的样子还算熟悉些,隐隐有些怒容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太太倒也没见过几回。
    谢氏见老太太出来,只压着怒火上前扶着她落座,再低头的时候,眸中便多了一层泪光。老太太以为她还心疼沈清薇受伤的事情,只劝慰道:“薇姐儿的膀子,听说没伤到筋骨,只是脱臼了,将养一些日子,只怕好起来也快的,你且放宽了心。”
    没想到谢氏听了,非但没放宽心,却更是哽咽出了声,开口道:“便是没什么大碍,那也不能明知道薇姐儿身上有伤,还去撞她不成?”
    老太太一听这话,便知道谢氏来告状了,说起来这么多年,谢氏告状的戏码,到底也没几回,这次只怕是真的怒了?
    “你说谁故意撞薇姐儿了?姑娘们在一起玩,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让她们以后小心着点就是了。”老太太想起今儿在沈清薇房里的两人,一个是她心尖尖的小宝贝沈清萱,一个又是大房跟着姨娘苦哈哈的沈清蕊,到底跟她们两个晚辈计较,有些不合适。
    “还不就是蓉姐儿吗,一个当姐姐的,一点不知道心疼妹妹就算了,竟然还做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让人心寒的很!”谢氏一边说只一边拧着手中的帕子。
    谢氏以前还算能忍,尤其是她很羡慕沈清薇那种看淡一切的做派,可连着两件事触了她的底线,她也顾不得她作为一个国公府要有的做派了。说到底,她一个当家的国公夫人,为了这样的小事来老太太跟前告状,这样做终究是有些不合适的。
    来的路上刘妈妈已经劝过她一回了,只可惜没劝回来,这会子她把话说了,心里也总算爽快了,到底脸面上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接着开口道:“儿媳也不是来告蓉姐儿的状,只是眼看着她们姐妹两个都大了,昨儿老太太还说呢,这议亲的日子都近了,还做出这样不长心的事情,到底是大太太的疏忽。以前大姑娘跟在您身边的时候,哪有这样三两不着道的?”
    卫国公府已出阁的大姑娘,是大房已故大谢氏的闺女,从小就就在老太太跟前教养,如今出阁了,也深得婆家喜爱,品性是一等一好。谢氏故意提起她来,到底是让老太太宽心了些。只是平常沈清蓉在自己跟前也是那般讨喜乖顺的,她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只开口道:“你也别着急,兴许这里头还有什么误会呢,可能就是姑娘家在一起玩耍,不小心碰到了,我把她喊过来问一问便知。”
    谢氏到底不想担上为难侄女的名头,只擦了擦脸颊上的泪道:“老太太倒也不必特意喊她过来,只派个丫鬟,和大太太说一声,让她管教好自己闺女便好了。”
    老太太听了,便有些不高兴了,这事情还没问清楚呢,就要别人官家闺女了,说白了不就是谢氏又咽不下这口气,又丢不得这脸面吗?不过这倒是和了谢氏平常的做派,她不就是一个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吗?
    “如意,你去把大太太和二姑娘请过来,就说我这边有话要问她们。”老太太只吩咐一声,又道:“若是姑娘家只见玩耍,不小心碰上了,你倒也不用太在意,若是蓉姐儿真的干故意推薇姐儿,便是我也决不轻饶她的。”
    谢氏见老太太去传了小谢氏,到底有些沾沾自喜。方才的事情是沈清萱亲口所说,自然是假不了的,且看倒是小谢氏还有什么话好说!
    却说沈清蓉回了幽芳阁,自又是发了一通火气,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痕,哭的越发伤心了起来。她虽然身份没有沈清薇那样高贵,可也是国公府的嫡女,是小谢氏捧在掌心里头长大的,从小连个磕磕碰碰也没有,跟别说身上的伤痕,那是半个也没有的。
    丫鬟见沈清蓉哭的伤心,想劝慰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方才沈清薇进去流霜阁的时候,她们都在外头说话聊天,究竟是不知道里面的事情的。沈清蕊又被沈清蓉给骂了回去,这时候真真是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几个丫鬟实在愁眉不展,只好偷偷的命人去大太太那边传了话,果然片刻之后,小谢氏就急匆匆的过来了。见沈清蓉还在垂泪,到底心疼,只将几个丫鬟都遣了下去,这才开口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去流霜阁了?”
    沈清蓉说起这个就越发难受了起来,她去流霜阁是为了见谢玉的,可如今让她伤心的也是谢玉。沈清蓉抖着肩膀,鼻尖哭得通红,捏着帕子道:“表哥不听我解释罢了,还处处维护三妹妹。”沈清蓉拉着小谢氏的手撒娇,到底露出了胳膊上那一抹红痕。
    夏日衣物本就穿得单薄,且少女的皮肤又异常娇嫩,谢玉当时也不过就是微微带上了力气,这红痕到底落在上头,看着有些明显。小谢氏见了,只拉着她的手问道:“你的手臂上怎么了?”
    沈清蓉又恐小谢氏找谢玉的晦气,只拿帕子盖住了道:“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小谢氏如此精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只站起来冷笑道:“那小子居然敢动你,他胆子不小,你是不是为了这个才难过的?”
    沈清蓉委屈的不行,可她心心念念着谢玉,见小谢氏生气,只急忙拉着她道:“娘啊,我说了这是我自己撞的,你还问什么呢!”
    小谢氏见沈清蓉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只气愤道:“那小子只知道在你三妹妹后面做跟屁虫,你喜欢他做什么?这京城的富家公子又不止他一个,我劝你还是对他死了这条心!”原来小谢氏没出阁之前,跟谢玉的母亲萧氏就有些不对盘,按照萧氏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就算沈清蓉以后进了谢家的大门,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的。
    沈清蓉见小谢氏这样说,只越发伤心的哭了起来,小谢氏一时也劝不住她,只好劝慰道:“行了,行了,你也别伤心了,以后少去二房不就得了。”
    两人还正聊着,外头丫鬟进来传话道:“老太太请大太太和二姑娘去一趟福雅居,说是有话要问。”
    小谢氏便有些狐疑,只多问了一句道:“有什么话要问,老太太说了吗?”
    那丫鬟是沈清蓉身边的大丫鬟,明唤秋霜,原来是叫秋菊的,沈清蓉嫌弃她名字太土,便故意改秋清霜,就是为了用沈清薇流霜阁的霜字,好跟她怄气的。
    “奴婢问了,如意姐姐只说太太也在那边,别的就没说了。”
    沈清蓉闻言,到底有些心虚了起来,她方才离去的时候流霜阁那边已经传了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清薇又伤到了哪里?若是沈清薇真的伤到了,她自然是高兴极了,可这么快就闹到了老太太那边,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小谢氏心下还有些狐疑,见沈清蓉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只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沈清蓉便红着脸,将方才在流霜阁里头下棋输了的事情说了一遍,到底不敢说自己砸了棋盘,只说自己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带了一下棋盘,无意间撞到了沈清薇。
    小谢氏听了,遍拧眉道:“她活该!”
    沈清蓉对老太太有几分惧怕,只吓得不敢过去,小谢氏便拉着她的手道:“你怕什么,难道你就没受伤吗?她找你算账,我到是要找她算账哩!”
    沈清蓉到底拗不过小谢氏,被拉着去了福雅居。
    谢氏瞧见小谢氏拉着沈清蓉过来,只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起来,脸上摆出一贯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沈清蓉对谢氏算不得恭敬,只是对老太太有几分敬畏,见老太太坐在上首,只上前福了福身子,楚楚可怜道:“蓉儿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人精一个,如何听不出沈清蓉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再看她那一双小眼睛,哭的跟红樱桃似得。她本就纤瘦,这样看着,当真是让人心疼。老太太只当她是自己不小心犯了错,心里自责,故而才哭得这样厉害,本想安慰她两句的,谁知道小谢氏却先开口道:“老太太明鉴,薇姐儿是国公爷的嫡女,身份自然尊贵,可蓉姐儿也是国公府的姑娘,自然是一样的,可是老太太你瞧瞧,蓉姐儿手上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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