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文塞德见过任何大风大浪,还歷经过百年战争,无论碰上多艰辛的险境,他都可以处惊不变、不为所动,一路走过来,但不可否认,就连他都不得不洩气的承认他即将面临一场战力过于悬殊、简直是在以卵击石的战事。
    殿下,保佑我们吧!法文塞德在心中默念他最敬爱的主人之名。
    太阳鬱鬱寡欢地洒落微弱的光线,现在明明是白天,天空却垄罩在使人心情沉重的灰黑色帘幕下。荒芜的大地骤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捲起漫天尘沙。在如此差的视线下,还是无法忽视佔据大地一角密密麻麻的敌方士兵。
    薇多所带领的军队大约好几百人,其中包括光是十几名就可重创一个军队的天空遗民。反观法文塞德这方,却只有了了无几的百名士兵,再加上之前连日的争战,底下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在最好的状况下来应战。
    法文塞德心情沉重的拔出长枪,直指薇多。
    现场一瞬间安静下来,陷入真空般的死寂,宛如暴风雨欲来之势,连风都静止了。僵持的气氛一口气攀升到最高点,五感敏锐到神经质的地步,连微弱的动静都不被允许,所有人不敢有动作,丝毫的反应都会揭开战争的序幕,连呼吸都差点要暂停。
    首先打破这危险平衡点的是薇多,坐拥悬殊兵力的领导者以断绝对方生路的蛮横力道挥下手中飘扬的旗帜,激情的大喊:「各位弟兄们!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薇多想一口气解决法文塞德,一开始就派出天空遗民。十几名天空遗民飞在半空中,雪白的翅膀是如此美丽,手中却握拥残杀无数生命的砲弹。
    法文塞德早已料到薇多会来这一手,不慌不忙地展现大将之风,沉着冷静的低吼:「呈防御队伍!」
    士兵听到法文塞德的命令,以训练有素的动作团团包围住法文塞德和其他同袍,接者拿出厚重的盾牌把他们包围起来,儼然形成一座小型堡垒。
    「塞德,你真让我失望!以为用盾牌就可防御住吗?」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封住天空遗民的武器,那么日藤国应该早就发现,事实証明盾牌根本就抵挡不住砲弹的威力。
    薇多心想也好,反正可以一网打尽。
    天空遗民接受到薇多以眼神传来的命令,砲口对准盾牌,扣下板机,震破耳聋的巨响刨开空气,以万马奔腾之势捲起尘沙,朝法文塞德军队的方向迫不及待地飞去,大型的砲弹毫不留情砸向盾牌上,整座堡垒硬是往后挪移好几尺,强大的威力机乎瓦解盾牌所组成的防御网。
    「撑下去!」法文塞德被保护在最中间,出声激励同袍。
    如果没办法撑过去,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狭窄的空间内,盔甲互相摩擦,没有留下一丝的空隙,受到砲弹的衝击,所有人都被迫踉蹌后退,互相推挤,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他们努力支撑住不要摔倒,拿盾牌的士兵们双手发麻,但还是死命的往前推去想要试图抵抗。
    「准备承受衝击!」
    随法文塞德的大喊,砲弹用力砸在盾牌上,引发爆炸,轰然巨响敲打大地,地面被挖出圆形的坑洞。
    若不是盾牌底部加装尖头可以插进土地内,恐怕法文塞德他们早就被炸飞了,
    烟雾散去,堡垒仅只是往后挪移,仍完好无恙。
    「挡下来了?」薇多惊讶的大喊。
    法文塞德躲在盾牌内,所以没办法看到薇多那张滑稽的脸孔,实在可惜。
    「我们才不是来送死的!为了回到公主身边,我们可是做好十足的准备。」这盾牌是之前伊尔烈兹托付给提亚的天空遗民─米洛所做的,因为只有他一名天空遗民,没办法独自製造全军的武器,只好反其道而行来製造可以保护全军的防具。
    由部分的士兵佩带盾牌,只要当天空遗民以枪砲攻击,佩带盾牌的士兵就会把未带盾牌的士兵围起来,以盾牌建成坚固的堡垒,所以米洛只需製造一定数量的盾牌,不必为全军做防具。
    「进攻!」法文塞德间不容缓,随即发出下一道命令。
    整座堡垒保护稀少的百名士兵,朝薇多的几百名士兵英勇突进。
    「弓箭手,放箭!」
    一排弓箭手站出来,整齐划一拉弓放箭,由箭矢所形成的剑雨从空中突袭,但在由盾牌所组成的铜墙铁壁下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薇多被那可以挡下砲弹的盾牌给乱了阵脚,不过在弓箭手几番攻击下无效后才终于找回冷静,就算法文塞德再怎么出其不意,但敌我的兵力差距太多,只要拖长战斗,优势绝对是在薇多手上。
    「衝啊!别让他们太嚣张!」
    薇多一马当先朝移动中的堡垒跑去,士兵们纷纷附和,跟随她的脚步朝法文塞德蜂拥而至
    刀剑在盾牌上砍落,连个痕跡都没留下,士兵们不气馁的继续挥动武器,或许在由几百人所造成的几百次攻击能彻底损坏盾牌,但看起来效果不彰。盾牌与盾牌间紧密贴合,完全没有有机可趁的空隙。
    就算薇多带领几百名士兵团团包围住法文塞德使他们无路可逃,但却拿他们没輒,除非他们自己主动出来,根本就无法伤他们一分一毫。
    「塞德!看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们不出来就没办法打败我们喔?」
    法文塞德当然知道,他早已有打算。
    「薇多大人!有敌袭!在后方!」薇多底下的军官慌张的跑来报告此事。
    薇多蹙眉,疑惑敌人是谁,转头望向后方,发现后方部队正和不明敌人交战中,她急忙分派兵力去支援,视野角落闪过敌方挥舞的旗帜,她瞇眼看去,赫然发现对方手中拿的正是日藤国的旗帜。
    原来人这么少是因为分开行动吗?
    「趁现在!分开!」法文塞德忽然下达命令。
    原本的堡垒一瞬间分成数十个小堡垒往四面八方散开来,薇多他们因为被后方的敌袭给分散注意力,所以一时间竟措手不及。
    柳月国士兵赶紧上前应对,但和方才的情况一样,不知用何材质做成的盾牌坚硬得连砲弹都挡得下来,更何况是刀剑,连点痕跡都没留下,日藤国士兵趁对方攻击的空档,稍微分开盾牌,一把剑随即刺出,直取敌兵的性命。
    当敌兵要还击时,日藤国又躲回堡垒中。
    后方的增援也跟着组成一个又一个堡垒,柳月国在不知不觉间被前后包夹!
    「法文塞德大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真是太好了!」菲因索利看筑被杀得措手不及的敌人,内心一阵痛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惹人厌傢伙真的很聪明。」法文塞德想起之前读了少年亲笔写来的信中所写下的战略,连提亚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能用这么少的人数重创柳月国军队,还光靠一名天空遗民所製造的防具就封住天空遗民的得意武器,甚至连柳月国可能会逃走这点都想到,前后夹击避免他们跑走去协助主战场的战斗。
    法文塞德刺出长枪,刺穿敌人的胸膛,敌人准备还击,他收回长枪,让士兵们把盾牌合起来,他不经意瞥见正在作战的薇多,想起之前在她手上吃了败战,该是讨回来的时候。
    「……别松懈下来,就算我们现在佔上风,也别忘了我们兵力上的弱势,如果太过得意忘形可是会吃败战的!」法文塞德告诫底下的士兵,把指挥的工作交给菲因索利,自己则是跑出堡垒。
    法文塞德一出来,敌兵马上锁定他,接连不断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攻来。他稳住下盘,开始舞动起长枪,画出出华丽的圆,描绘出自己与他人的分隔线,敌兵被阻挡在外,法文塞德甩出长枪,刺进敌人的身体,接者连人带枪画过一个大圆,敌兵们不知该退还是该攻击而僵在原地,只是稍微的迟疑,被刺中的同袍就撞了过来,一起摔成一团。
    法文塞德抽回长枪,跃过倒成一团的士兵,面前就是薇多。
    「塞德!我要撕烂你得意的嘴脸!」薇多捕捉到法文塞德身影,她双手握着短刀,朝法文塞德射出去。
    法文塞德刺出长枪打掉短刀,薇多轻扯手中的细线收回短刀。两人手持武器面对面,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
    伊尔烈兹紧握镰刀,推开门扇,印入眼帘的是罗格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身姿,原本紧闭双眼陷入冥想的罗格在伊尔烈兹进来的同一刻睁开眼睛,垂放在两腿旁的两把剑闪耀迫不及待的光芒。
    罗格看见伊尔烈兹出现在门后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反而不耐烦的说:「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伊尔。」
    伊尔烈兹不觉得意外,早就猜想到罗格可能已经知道他会来这里。
    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连句废话都不多说,骤然踏上柔软的地板,随即消失在原地。罗格瞇细双眼,看见花瓶被不知什么东西打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感觉不到气息,伊尔烈兹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他快速扫过整个寝室,还是没看见人影,连点动静都没有。
    两把剑举在胸前,以静制动,罗格放弃以眼神收寻,反而闭上双眼感应伊尔烈兹的气息,只要他出手攻击,再怎么厉害的人绝对会洩漏出自己的所在地,只要罗格能掌握那分秒的时机。
    罗格倏然睁开眼睛,人也跟着消失在原地,只听到金属互相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爆出激烈火花的同时,伊尔烈兹和罗格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一角,镰刀和剑互相廝杀,这是力与力的比拼。
    首先退下阵来的是伊尔烈兹,他收回镰刀往后退好几步,接者以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再度进攻,罗格熟练地舞弄剑,不慌不忙的接下伊尔烈兹的攻击,神态极为轻松。
    就算对上的是被称为兵器的伊尔烈兹,罗格完全没落于下风,过去的经歷和长年的歷练所累积出来的实力才有今天的他。
    光是罗格能长年守住翼人首领之位就能看出他的实力深厚。
    两人的速度飞快,短时间内不知已交手过几十次,只能勉强捕捉到三把武器所残留的剑影,火花点缀其中,仿若为这璀璨烟火增添壮丽,一道又一道壮烈声响随着武器交错同时猛烈的炸开,壮观的场景令人目不转睛。
    伊尔烈兹往后退,手扶着地上蹲下来,藉力使力,镰刀往虚空挥出去,弯月型剑气朝罗格飞去。
    被罗格闪过的剑气打破窗户玻璃,外头战争的喧嚣一口气蜂拥而进。
    两人没被外头的吵杂给分散注意力,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寝室内一片狼藉,家具无辜被波及缺了好几块,墨水濡湿了高级地毯,被子被割出一条裂缝,大量的羽毛从天花板散落,吊灯摇摇欲坠的掛在高空。
    罗格淋浴在羽毛所降下的雨中,注视着伊尔烈兹,终于问出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小姬她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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