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会请人来修你的房间,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住。」亚维斯带伊尔烈兹来到位于四楼其中一间的空房。
    伊尔烈兹坐在床尾上,已经恢復往常的神态,在环视一圈客房后做出感想:「每间房内的摆设都大同小异,还真偷懒。」
    「不是这个问题吧!」亚维斯反射性的反驳,等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后不禁尷尬的移开了脸庞。
    两人双双陷入漫长的沉默。
    好尷尬!真不习惯这种气氛,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伊尔烈兹歪了歪头,凝视亚维斯略为僵硬的脸庞,像是终于察觉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接者他很慎重的站起身来,认真异常的说:「给你添麻烦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内疚。」
    「后面那句是多馀的!拜託请放在心上好嘛!?」亚维斯话才一说完就「啊」了一声闭上了嘴。
    跟伊尔相处久了已经变成反射动作,亚维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欲哭无泪!
    伊尔烈兹受到什么震撼似的瞪大了眼,喃喃说:「唔?内疚怎么放在心上?把身体剖开来再把内疚放,可是内疚又不是有形的东西吧?要怎么放呢?」
    亚维斯只感到一阵无力。
    亚维斯叹了口气,至少伊尔烈兹恢復正常,这让他感到很心安。
    伊尔烈兹停下喃喃自语的行为,一抬头就看见亚维斯放下心来的表情,嘴边扬起无法察觉的笑意。
    「亚维斯。」伊尔烈兹叫了一声亚维斯后就不再接下口。
    亚维斯投以疑问的目光,伊尔烈兹沉默注者亚维斯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再度开口:「你很生气吗?生气我隐瞒你们这件事,或许就像齐连说得一样,要是我早点说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很多悲剧了。」
    亚维斯沉默的看着伊尔烈兹平静异常的脸色默默思索,接者他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方才内心的纠葛和不安灰飞云散,他在内心暗自下了个决定,决不轻易更改的决心。
    亚维斯深深看进伊尔烈兹的双眼里,语带平静的说:「你是我们的同伴,所以我相信,我深信你是有不得不隐瞒的原因,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伊尔烈兹回望亚维斯,不发一语。
    「伊尔是很善良的人,你是不会害我们的……对吧?」亚维斯相信伊尔烈兹这么做是为了他们着想。
    伊尔烈兹微微瞪大了眼睛说:「翠灵也这么跟我说过。」
    「翠灵?」听到不认识的人名,亚维斯困惑的反问。
    伊尔烈兹陷入短暂的沉默后才回道:「算是被我拋弃的妹妹吧?」
    第一次听说伊尔烈兹有兄弟姊妹让亚维斯不免惊讶了下,这也让他接连想到几个问题,但见伊尔烈兹一副不情愿回答刚刚的问题就决定作罢,不再多问。
    话题又再度断掉,双方又再度陷入沉默。
    亚维斯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赶紧找了个话题说:「为什么要对陛下说那句话呢?」
    那句惹陛下挥拳打伊尔烈兹的话,是一时衝动吗?
    「……我绝对不会收回这句话!」
    「咦?」伊尔烈兹难得强硬的态度让亚维斯不禁愣了一愣,原以为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这之中还有隐情吗?
    「我很肯定我不是有意背叛齐连的信任,但是布洛基是故意的,简直在伤口上洒盐。」伊尔烈兹难得动了肝火,这让亚维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亚维斯的脑中忽然窜过可怕的结论让他犹豫起来,他迟疑看着伊尔烈兹,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其实当天的事你还记得吧?」
    亚维斯指的是布洛基被杀害的那一天,唯一在场的伊尔烈兹声称自己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伊尔烈兹沉默下来,接者他一脸戏謔的问:「你想知道吗?」
    「……」亚维斯犹豫了。
    他害怕再度得知更加衝击性的真相,因此他懦弱地选择沉默。
    伊尔烈兹像是看穿亚维斯的想法似的扬起戏謔的笑容。
    亚维斯别过视线故意不去看伊尔烈兹现在的表情,他的脑中现在一片混乱,伊尔烈兹会告诉他什么?难道是看到了兇手的长相?还是其实兇手是同类?不管怎么样,伊尔烈兹之所以要隐瞒的真相一定是个惊天动的可怕事实。
    亚维斯硬是转了个话题,他打哈哈问:「虽然陛下刚刚这么对你,但你应该不会很悔认识我们吧?」
    亚维斯想问的是伊尔烈兹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他们吧?
    伊尔烈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亚维斯,他似乎不追究亚维斯转移话题,他很乾脆的把焦点换到这话题上来,伊尔烈兹想了一想说:
    「会。」而且是意料外的回答。
    「咦?可是你当时拼了命也要和我们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没有听到预期中的答案,亚维斯的音量不免大了起来。
    伊尔烈兹认真的表情让亚维斯知道他没有说谎。
    伊尔烈兹沉静的说:「要是时间再从来,我依然会想尽办法和你们在一起,但是我的答案也是不会改变的。」
    「这样子很矛盾。」
    「亚维斯,身为伙伴、身为朋友、身为一家人,你会原谅他所犯下的一切过错吗?」伊尔烈兹忽然问出不明所以的问题。
    亚维斯愣了一愣后明确给了答案,经过刚刚的深思和对谈他早已知道该如何做,因此他态度异常坚定说:「那是当然!宫殿是我们的家,而这个家是个避风港,当在外面失去你所立足的地方时这里是唯一你的归处,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不管是这个家还是我们都会永远欢迎你!」
    「所以我不管犯下什么过错,你都会原谅我?要是有一天我背叛了大家,你还会再度接受我吗?」
    亚维斯不明白伊尔烈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也不想去知道,他内心有股不好的预感,伊尔烈兹的话感觉像是──亚维斯大力左右摇着脑袋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亚维斯抬起头来看伊尔烈兹认真盯着自己的模样,他也很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但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亚维斯以坚定又强而有力的音量大声说:「会,不管伊尔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都会接受那样的你,因为我以前说过,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所以要是真有那一天的到来,也是有伊尔自己的理由。」
    因为曾经受到背叛,唯一的家人被陷害而死,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和村人们一夕间翻脸不认人把自己赶出了那温暖的家,他也在一天内失去了一切
    所以、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亚维斯不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他选择了相信。
    「是吗,记住你说过的话。」
    ※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是还是忍不住一问,原来自己还是割捨不了这份情谊。
    ※
    除了亚维斯跟伊尔烈兹外,其馀人护送齐连回到房里去。
    齐连已经冷静下来不再挣扎,任由楚约堤他们把他带回位于五楼的专属房间。一进门,他就不发一语默默走到窗边,他一脸疲惫,眼神落寞遥望远方。
    楚约堤他们已经没有心力管自己的心情,现在比较要紧的是陛下,楚约堤看了眼站在后头的伙伴们,转瞬间决定由自己来安慰齐连是较好的选择。
    「这里交给我,你们就先回去。」楚约堤小声对同伴徵求意见。
    「可是我也想帮忙安慰陛下!」奥罗菲闻言不满的说。
    楚约堤和纳姆沉默下来,看似在想什么脸上一阵无奈,最后两人一口同声的说:「不、不必了,我已经预见由你来的可怕后果。」
    「什么意思嘛!」奥罗菲气呼呼的质问道。
    纳姆乾笑几声和楚约堤对望了眼后硬拉奥罗菲离开,楚约堤还可以隐约听到走廊上传来奥罗的抱怨声。
    楚约堤转了转视线移到星冥身上,一阵无语。
    「替我跟队长报告一下。」楚约堤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沉默,星冥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楚约堤转身偷瞧了眼齐连,他依然透过窗户望着远处陷入沉思。
    踌躇了下,楚约堤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询问:「陛下,你没事吧?」
    齐连转头面向楚约堤,后者在看见他的面色不禁感到心惊起来。
    齐连忽然戏虐一笑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没事吗?」
    楚约堤感到退缩,他吶吶的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以体谅伊尔的隐瞒,我刚刚的确是失控,因为实在太过惊讶了,无法想像到不知所措,我愿意为这件事道歉,可是他竟然如此污辱父王!?当年可是父王不顾我们反对收养了他!还对他宠爱有加,所以我才无法原谅……他这么做根本是辜负了父王也让我好不容易下的决心都白费了!我明明想要保护你们,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去保护一个侮辱我父王的人!」
    楚约堤也感同身受,伊尔烈兹说的那句话实在很不恰当,认真死板的他也十分认同齐连说的话,并开始在心里叫骂起伊尔烈兹的不是。
    「我无法原谅他,我无法再信任他了,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父王才会死。」
    ※
    离开齐连房间的纳姆和奥罗菲爬下楼梯来到四楼,两人之间默然无语,夜已深,宫殿已陷入睡眠,四周静悄悄的毫无人烟。
    「奥罗菲,你觉得怎么样?」纳姆唐突的问道。
    走在一旁的奥罗菲闻声转过头来,一脸的痴呆样。
    纳姆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我说的是副队长的事。」
    奥罗菲「喔」了一声后说:「恩,很不应该。」
    纳姆再度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是奥罗菲脑筋不太灵光?所以对这件惊天动地的事只有这点感想?
    接者纳姆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也半斤八两,没资格说奥罗菲。
    「陛下应该很生气吧,毕竟陛下很崇拜先王陛下。」
    「那当然!不生气才奇怪吧?」奥罗菲像在看笨蛋似的说。
    纳姆嘴角抽搐,被奥罗菲当笨蛋看实在是啟齿大辱。
    「副队长,应该不会受到惩罚吧?」纳姆深呼吸了几口气后问到他最想知到的问题,脸上浮现莫名的不安。
    奥罗菲紧紧闭上了嘴,他再笨也不会不明白伊尔烈兹说这话的严重性。
    「我不知道。」奥罗菲苦着一张脸轻声说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里,纳姆在和奥罗菲道声晚安后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伸手准备打开,伸出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吞了几口口水低声呢喃:
    「我不希望副队长有事,不管如何都是相处许久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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