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贤乘坐的船只未等到达定海关关下,就被岱山军的帆船拦了下来。
    张敬贤表明身份,说是岱山军任将军的长辈,受宁波府的委托,来见任思齐。才被警戒的岱山帆船放了过去。
    张敬贤下了船,被人引领着上了定海关。
    虽然攻下了定海城,任思齐却不愿在山顶上去住,爬上爬下的很是麻烦,遂在关城之上安下大营。留了一千步兵在关城防守,大部分帆船都被派了出去,由茅十八率领去增援岑港,围剿王之仁舰队。
    听闻手下报告,说有个叫张敬贤的来了。任思齐便下了关城,亲自前去迎接。然后把张敬贤让进中军帐。
    张敬贤一路走来,看到精神饱满、全副武装的岱山军士兵肃立在关城之上,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士兵全都昂然肃立,纹丝不动,全没有以往朝廷官兵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虽然张敬贤并不知兵,也能看出岱山军的精锐程度。
    任思齐手掌如此雄兵,若真的生出造反之心,江浙一带谁能匹敌?张敬贤一边走,一边心中忐忑不安。直到进了中军帐后,方才定下心神。
    “刚到定海,一切简陋,还望伯父不要见怪。”任思齐让人奉上茶水,歉然道。
    “不知伯父来到定海有何指教?”
    张敬贤发现这次来到定海,任思齐和以往相比沉稳了许多,言语中也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因退婚带来的愤懑。
    一切都彬彬有礼,可礼貌中却带着疏离。看来他已经看淡了往事,这让张敬贤心里轻松之余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
    “贤侄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是受宁波府同知朱大人所托,前来询问贤侄下一步的打算,定海总兵王大人又在哪里?”
    “伯父恐怕不是受宁波府所托,而是受杨家屠家那些人的委托,来问我下一步的打算吧?”任思齐淡淡道。
    被看破身份,张敬贤端起茶盏,借着喝水掩饰自身的尴尬。
    “实话告诉伯父吧,王之仁受宁波士绅唆使,悍然进攻岑港,他的船队已经受到我岱山军舰队的夹击,相信很快王之仁就会被送到定海来。”
    “至于下一步,世家们既然已经对我下手,那就应该想过后果。等我的舰队击败王之仁,我会带领大军顺甬江而上,兵临鄞县!”
    “你,你,你......”听任思齐要攻打鄞县,张敬贤一下子惊慌了起来,“贤侄,不可啊!你也是鄞县人,怎么忍心让家乡生灵涂炭。况且公然攻打府城,这可是大逆不道啊,这可是造反!”
    “造反?谁造反?王之仁没有朝廷旨意悍然出兵攻打岑港,他才是造反!那些世家们先是违反大明祖制,出海通倭,被我查抄了海船后,又勾结王之仁攻打我的驻地,他们才是造反。”任思齐怒不可遏道。
    “哎,贤侄,贤侄息怒。”
    “贤侄啊,咱们都是明白人,干脆就把话往明白里说。虽然说海禁是祖制,可这年头有实力的谁不出海?就是贤侄你,去年不也是去了日本?”
    “大家各做各的声音,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可贤侄你怎么能拦截人家的海船呢?这可是断人家的财路,又怎么能怪人家想法对付你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些人的能量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贤侄还是见好就收吧。”
    张敬贤苦口婆心劝解着。
    既然张敬贤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任思齐也就不在做出一副义愤填膺样子。
    “伯父您是个明白人,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宁波我一定要去的,事情已经如此,若不给那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就不会老实。这些士绅嚣张惯了,兼并土地、垄断海贸,一个个的家财万贯却又从来不肯向朝廷缴纳一点税赋,简直以为这大明是他们的天下。”
    “这次我就要让他们看看,在大明,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听了任思齐的话,张敬贤不住的唉声叹气,他没想到任思齐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狂妄,竟然要和所有士绅们做对!
    “伯父您又何必忧心,我这次又不是针对你。况且若是我灭了那些世家,对你只有好处全无坏处啊!”
    “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张敬贤有气无力的问道。
    “当然有好处了,在宁波,张家只能算是二流世家,可要是我把那些一流世家尽数剿灭,张家不是就可以跻身于一流了吗?”任思齐笑眯眯的道。
    “贤侄你莫要说笑。”张敬贤有些哭笑不得。
    杨家屠家等之所以是一流世家,是因为人家的底蕴。累世高官,代代都有人中举人中进士。
    而张家呢,现在张家最有出息的张煌言也不过是个举人而已,和人家比可差远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有士兵前来禀告,说岱山的舰队已经到了定海。任思齐闻听哈哈大笑。
    “伯父,说不定您很快就能见到王之仁!”
    站在关城之上,极目望去,就见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无数只帆船乘风破浪,向着定海而来。
    船帆如云、桅杆如林,一百多艘帆船聚集在甬江口的海面,其气势非常的雄壮。张敬贤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茅十八、司马南、奥利尔等将领乘坐小船进了甬江,在关下江岸下了船,沿着阶梯上了关城。
    “将军!”所有将领站成一排,向任思齐抱拳躬身行礼。
    “大家辛苦了!”任思齐哈哈大笑,让众人起身。
    “说说吧,战况到底如何?王之仁可曾抓到?”
    众人相视而笑,茅十八刚要回答时,却被司马南抢了先。
    “将军,还是我说吧,毕竟是我先和王之仁开战的,十八和奥利尔去的晚,有些情况他们不了解。”
    任思齐点点头,示意司马南把事情讲诉一遍。
    “将军,咱们大获全胜啊,不过王之仁并没有抓到。”
    司马南把事情的经过讲诉了一遍,先讲了他突袭张魁,继而又突袭王之仁的经过。
    他和王之仁在金塘岛西侧缠战了半天,每当王之仁想要离开战场去赶去岑港时,他便上去纠缠,而当王之仁发怒要和他作战时,又开始逃跑。时不时的还强占上风头,给王之仁舰队一击。
    王之仁被纠缠的疲惫不堪,却又无法摆脱。就在双方纠缠之际,茅十八率领舰队赶到战场,从背后给予王之仁一击。
    茅十八和司马南海战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率队猛攻猛打,完全不顾伤亡。率领三十多艘帆船,直接冲到了王之仁的舰队之中,司马南也反身配合,向着王之仁舰队展开了攻击。
    茅十八和司马南舰队加起来共有帆船六十多艘,其中三桅大船十三艘。而王之仁则有帆船百艘,三桅大船近二十艘,其中更有一艘四桅巨舰。
    若只论战船,岱山军和定海军还是差了一截。可是若论士兵的素质,则正好颠倒过来。
    岱山军水军士兵都是渔民和海盗出身,这些人凶悍无比惯于海战,又被岱山军训练了数月,在配合方面更胜往日。
    反观定海军,其水军士兵一两个月也不训练一次,军官吃空饷克扣钱粮,很多士兵吃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战斗力了。
    一开始,定海军还能靠着数量优势和岱山军打的势均力敌。
    可当战事进入惨烈的相持之时,很多定海军再也顶不住了。岱山军士兵悍不畏死,更有让人胆寒的火攻战术。
    无数的火罐被抛到定海军帆船甲板上,定海军士卒忙于灭火之际,岱山军士兵便用飞爪抓住定海军帆船,跳帮过来进行接舷战。
    定海军士兵被岱山军士兵勇猛的冲击打的溃不成军,很多士兵惊慌的跳入海中。
    战斗从傍晚打到晚上,有二十艘定海军帆船被烧掉,十五艘帆船被俘虏。
    茅十八的旗舰“飞鱼号”一开始就瞄上了王之仁的四桅帆船,冲破十几只帆船的拦截,驶近了四桅帆船。
    在“飞鱼号”上有十二门火炮,其火力要比四桅帆船还强。
    相距不到一里的距离,“飞鱼号”和四桅巨舰展开了对射。炮弹如雨向着对方而去。
    海上作战,舰炮的命中率极低,更考验炮兵的素质。
    岱山军炮手久经训练,火炮射速命中率都要远比定海军炮手要高,命中率能达到十射中二三,而定海军火炮的命中率十射往往也中不了一发。
    不到半个时辰,四桅帆船就受不了了,其船体被火炮打的坑坑洼洼,甲板上到处是洞,许多的士兵躺在甲板上惨叫。
    王之仁见大事不妙,当即命令逃离战场,此时天色一晚,岱山军追之不及,竟然让他逃了出去。
    此次海战,岱山军大获全胜,包括岑港张魁那五十艘帆船,岱山军共俘虏了帆船五十多艘,烧毁击沉了七十余艘,王之仁仅仅带了二十多艘帆船逃了出去。
    经此一战,王之仁损失了大部分战船,定海老巢丢失,其实力再也无法威胁岱山。
    看着气势昂扬的岱山军士卒,看着海湾中无数艘岱帆船巨舰,张敬贤只能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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