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甚至想陪着她捡起属于过去的自己,但是安培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在住家找不到你,原来你真的到这里来了!”安培玲子的声音很小,靠在楼底的墙角,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乔子宁,但是他却听见了,一个闪身便到了她的跟前。
    “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行了一个最郑重的鞠躬礼,90度的往下腰,安培玲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灵巧的手指挽起胸前的一缕长发,放在唇边,微微一笑,“不能!”
    “你……”
    乔子宁面露凶光,怒瞪着安培玲子,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她竟然还不肯宽限几天,甚至连一个拖延的期限都不曾给自己,安培玲子看着他,一副要跟自己动手的样子,像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你想跟我动手,不觉得……额,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以卵击石。”安培浅笑地看着乔子宁,在两片陆地之间来回游走,她早就看过了太多,太多像乔子宁这样的鬼魂。
    总是说着自己的故事,苦衷,但是这些却没有人真的愿意懂。
    即使,杜翩翩想起了他是谁,她都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记忆和灵魂有的时候,很奇妙,它总是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那么那个人会不会记得自己呢?
    都快百年了,她凭借着“醉渝香”都很难找到那个人的下落,不知道锦绣会不会找到呢?
    “可是……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留下!”乔子宁倔强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坚韧和笃定,安培玲子有那么一瞬的愣神,面前的少年,多么像百年前的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劝说,踏上这片土地,就没有再离开的意思。
    “魂飞魄散!你以为……她会在乎吗?跟我走吧,地狱的门开了!”
    安培玲子长叹一口气,手一抬,漫天的樱花,缓缓的落下,掉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乔子宁感觉到了来自上空的压力,僵直着身体,拼死也不动一下。
    哪怕双腿的骨头发出咔嚓的声响,红了眼睛,眼泪一点一点的从眼眶中落下。
    “你?”安培玲子的手不禁一顿,撤了力量,吃惊的看着他,“你竟然有眼泪?”
    鬼,无心有愿,绝对不会落泪。
    鬼泪!
    “用你的鬼泪跟我换!”安培玲子眉目一挑,这么干净的眼泪,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了鬼泪,也许……
    一切都还来得及。
    乔子宁因为她突然的撤离,劲道一松,便在地上跪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喘着粗气,想不到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是自己的眼泪救了他。
    “你要我的眼泪,原来你也有放不下的人!”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阵叹息,再次抬头的时候,一点眼泪滚落在掌心里,安培玲子蹲在他的面前,用手接住,这一点晶莹。
    “你放不下的是一个活人,而我放不下的是一个死人,这是不一样的。”
    安培玲子将手里的两滴眼泪放入了随身的口袋里,一身和服看似传统,却在层层交叠的布料之中,隐藏着一双雪白的长腿,透着一股叛逆的性格。
    “呵……”
    乔子宁笑了,他不知道安培玲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看似无牵无挂,像是一个超脱的引魂人,但是却在内心的深处隐藏着一个谁都不曾看穿的秘密。
    “以后,如果我真的到地下去了,翩翩有困难的时候,希望你可以帮忙,看在我这两点眼泪的份上。”不是商量,不是威胁,而是恳请。
    安培玲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他伸出了手,“起来吧!要让她想起来,你还需要一些东西,走吧……”
    夜色浓了,一人一鬼朝着繁华的金色长廊走去。
    ——
    金色,是这里的灯光。
    “这是哪里?”乔子宁站在繁华的十字街头,很意外,在荒郊野外,竟然有一个偌大的集市,不分白昼和夜晚,这里的灯依旧亮着,远远看去金碧辉煌。
    “鬼市!”
    安培玲子望着街的尽头微微一笑,很多年了,她都不再踏足这里,因为……
    是她亲手送走那个人的,在那人意识混沌的时候,明明知道她阳寿未尽,却还是借机,让她去投胎了,因此,她付出了代价,但这代价对于她而言,却像是另一种恩赐。
    “鬼市?为什么要来鬼市?”乔子宁不明白安培玲子的用意,他们没有什么要买,也没有什么要卖,来鬼市做什么?
    “这里有一家店,阳间叫当铺,阴间叫古董店,死人的东西可以买到,活人的东西,可以当。你需要一样东西,在杜翩翩和你的记忆里,最重要的东西,才能唤起她丢掉的那一半意识。还有,关于她影子的事儿,恐怕你也知道吧!”安培玲子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说。
    影子!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乔子宁的身体一颤,他沉默了,记忆是残忍的,但事情关乎幽离界跟阳间那么多人的姓名,他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
    不能辜负师父的叮嘱,更不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他还有一点私心,想让杜翩翩记得他,哪怕他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到了一家店,金光闪闪三个大字,简单直白“古董店”。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安培大人你给吹来了,我这小店儿都蓬荜生辉了呢!”古董奶奶还是一身喜服,站在门口,摇着折扇嬉笑着说道。
    “买卖!”
    安培玲子陪笑说道,眯了眯眼睛,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挑眉问:“哟,你这店里什么时候雇人了,还是一个长得这么丑的男人?”
    “里面请,你也不是,以往可是从不带人来的,你今儿竟然带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小哥儿!”
    古董奶奶用折扇捂住脸,咯咯一笑,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安培玲子无力的摇头,她这个老板娘的性格,让人总觉得无语,却有没有办法,对于这个女人的来历,她不甚明了,只知道,她总是一身喜服,站在鬼市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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