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凤却需要呢?」黄尚咯咯轻笑,似乎很享受另外两人脸上转换的表情。?「明知故问,她需要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人。」陈桓隐忍怒意,可说话的嗓音却难免有些颤抖。
    「是么?凤?」
    黄尚目光投向后方的许凤,听到自己名字的许凤猛地抬头,迎上黄尚笑得诡异的脸庞。
    她知道她此刻心中,正在哀鸣。
    「是的,黄大人。」
    「你……」
    「本人都这样说了,臣想陛下您也就别这么拘束了罢?嗯?」
    「违心!」
    陈桓冷冷拋下二字,欲要经过黄尚离去,却被黄尚伸出的左手挡住去路。
    陈桓扬起眉梢,眸子覷着黄尚,嘴角勾着怒意,「做甚么,爱卿?」
    「不是说了她需要您么?何况这么久没见面了……」
    「朕已经有妃子,你还……」
    「凤,过来。」黄尚断了陈桓语句,别开视线并摇了摇首,令坐在茶几那头的许凤过来。
    许凤别无他法,只得惨着一张脸,默默走到陈桓身后。
    许凤身上独有的气息缓缓从身后散发出来,潜入陈桓的脑神经。他冷着脸,皱紧眉头,不发一语就要推开黄尚离去。
    忽然许凤伸出右手,扯住陈桓欲要离去而扬起的宽袖。
    「你……」
    「凤,去把房里的琴拿出来,给陛下弹奏一曲罢。我要回府去处理一些事情。」
    许凤没有作声,只是沉着脸,揪者陈桓衣袂的手指愈发泛白。
    黄尚笑着,残忍得笑着。宠溺的目光瞅着僵在门口的两人,而后转身,黑色长发在静滞的空气中,像朵盛开的墨色茶花。
    「先告退了。」
    黄尚的身形已然从房里消失,可嗓音却仍縈绕在厢房内,久久没有散去。
    只有一男一女站在厢房口,没有作声、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锁窗外,几隻鸟雀飞过,嘰喳声和着愉快的歌曲。
    「你也和他一起欺骗朕么?」
    陈桓终于转过身,随着身形移动,袖口上许凤的右手同样也被挣了开来。
    许凤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撞上陈桓胸膛,却再下一秒瞬间反应,顿了脚步,抽回躯体。
    「黄大人说的……是事实。」
    许凤抽了口气,仍然不将视线对向陈桓。
    「是他认为的事实,还是你认为的事实?」
    只听得到空气中,隐约夹杂着沉重,压得许凤喘不过气息。
    「……陛下,让妾身为您奏一曲罢。」
    许凤低吟着,仍然低着头,举起手朝陈桓揖拜,也不管陈桓有没有意愿,逕自反身进入黄尚房内。
    她从里边拿出黄尚的七弦琴。和许凤的金凰琴不同,黄尚的墨蛇琴身漆黑如墨,上头刻着一条又一条列嘴吐信的毒蛇。
    抱着琴的许凤只感墨蛇琴寒冷如冰,就像黄尚给的拥抱一样,冻结她的一切。
    许凤默默在茶几旁架起琴,接着起身准备净手焚香。
    眼角馀光看到站在厢房门口的男人,如今已经走到她正在燃香的角落身旁,漆黑的影子压在她身上,像是一张令人喘息不过的网,束缚受了伤的凤。
    许凤没有开口,只是下唇已经被咬出一点又一点的火色印痕。
    她寧愿他开口说一些恶毒的话语,也不想他用这种沉默折腾她的心。
    「你是不是瘦了?」
    在火光燃上柱香,白烟裊绕,许凤站起身时,听到身后的陈桓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有么?」
    许凤转过身,终于目光迎上了陈桓。
    许久不见,陈桓那张冷然的脸和当初在后宫见到时仍然一样,只是从那张脸上看不到新婚者该有的幸福,而是一曾又一层包覆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双眼,探不到最里心的情绪,无论是陈桓、还是许凤,都无法从双双写满情绪的眼中,猜到对方此刻内心的想法。
    薰香白烟縈绕着相互注视的两人,彷彿这一凝,便希冀这刻,即为永恆。
    许凤悄悄移开了视线,如猫般踩着轻步回到墨蛇琴前,殊不知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陈桓的在宽袖底下的手微微抽动。
    「錚。」
    指尖在琴弦中一挑,短音抖颤而出。
    陈桓站在角落,没有打算移动到许凤面前,却也让许凤暂时松了口气。
    如果陈桓就坐在她对面听她弹琴,她怕一曲未了,恐怕会先丧了心志。
    她缓缓闔起眼,轻轻吐了口气。
    接着,是一倾而洩的快速轮指滑音盈满厢房,像是立身于万丈瀑布之上,又像立身于万马奔腾的草原之间。
    许凤指尖一挑,壮阔的音调登时反转,一股宛若从地府幽冥的诡异音域从指尖下的黑弦拨出。
    那种从冥府而来的音律,像是索命的鬼魅,夹杂刺骨的阴风,凌虐弹琴者的内心,同样也凌虐着听琴着的心。
    冷汗和恐惧,窜满两人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头。
    「够了。」
    陈桓皱着眉头走向前,手掌附上雕着毒蛇的琴身,冰冷的触感让他眉头更加紧锁。
    许凤收回手指,恭谨的置在腿上。
    眼皮微垂,长睫毛遮住的目光凝鍊。
    「是黄尚的曲子罢?」
    许凤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陈桓一脸难受的别开视线,沉默数秒,又转了回来。
    「为甚么要这样?」
    陈桓说着,语气仓促,他望着许凤,瞳孔散出复杂的光芒。
    「妾身不懂……」
    许凤的话,被陈桓毫无预警的动作给应声声打断。
    陈桓压在黑蛇雕刻下的手举起,站起身的同时抓住许凤放在大腿上的手,将纤细的许凤拉了起来。
    「陛下!?」
    不愧是刺客出身,许凤瞬间抽开手,向后退开好几步同时间摆出动作,就只差没将凰疾置入紧握成拳状的手中。
    「所以朕才说你违心。」站在琴前的陈桓冷笑着,手抱着胳膊,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惧怕的冷傲之气。
    「根本连碰都不想给朕碰,还说甚么需要朕的话。」
    听到这话的许凤顏面一抽,左胸房的痛楚像是蛊般迅速蔓延全身,将她的力气从骨髓中抽了出来。
    双腿开始发颤,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跪下。
    「你知道苏东坡的诗么?」
    陈桓说着,嘴角再度勾起微笑。
    那是一种像黄尚那种轻藐的笑,却又带着无限孤寂落寞的笑靨。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陈桓道着,语气很轻,像在歌唱,只是不晓得是否因为空气凝浊,听来有些断糊。
    「高处不胜寒……」
    许凤不敢凝望此刻的陈桓,他身上的那股气是帝王之气,且又是歷代孤独的帝王才有的惆悵之气。
    不晓得为何,许凤的鼻头竟是一酸。
    「你如果真想待在黄尚身边,那就好好待着罢。说着种违心的话,你自己难道不会痛苦么?」
    陈桓淡淡开口,室内的薰香蒸得满腾,可许凤却完全没有松弛心灵的感觉。
    她缓缓抬起头,微润的目光瞅向前首的陈桓。
    「都别再折腾彼此了。」
    他扔下这话后,反身的衣袂凌空飞扬,猎猎声送入许凤耳盼。
    她视得他就要离开,淡紫色的发蒙上一层灰,失去原有的光采。
    待续_
    果然在痛苦的时候不能在写虐心的东西……负负得超级大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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