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预料中那样,因为他提前通知了周沐阳和林苏经纪人,王奇虽然有心炒作黑料,但没有在网上激起水花。
    幸运的是颓不流精神已经大好,出门遇到灰霁外婆,对方都震惊于他的康复速度。
    吃早餐时,灰霁留外婆多住一阵,外婆却摇头,说既然颓不流好了,那她留在这里也没用。而且家里的植物需要她照顾,一天也离得不人。
    “行,”灰霁吃完饭,戴上了口罩墨镜,“那我送你回家。”
    颓不流本来有工作要忙,听到这话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你也去?”灰霁取下墨镜,有些震惊。
    颓不流一向惜时如金,很少会把时间花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上。
    等外婆走远,颓不流这才说道:“我昨天和外婆聊天,她说家附近多了许多陌生人,我有些在意,打算过去看看。”
    陌生人?是粉丝吗?
    灰霁皱眉,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城中村的马路旁。灰霁和颓不流下车,与外婆先后往里走去。
    这处城中村早些年有传言说要拆迁,加盖了不少小院。但后来人们才发现此处城中村规模太大,且人员过于复杂,没有企业能吃得下这大片棚户。
    灰霁之前租的就是一处加盖的二层小院,房子很简陋,装修约等于无,好再有个小院子,可以种花种菜什么的。外婆就天天守着那些植物,顺便还养了几只鸡,偶尔给邻居送送鸡蛋。
    “人好像确实变多了。”灰霁顺着小径往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路过的三轮车和电动车明显多了,路边还停着好几辆共享单车。灰霁护着颓不流和外婆靠墙,他自己走在了靠路边的一侧。
    外婆点点头,说道:“听说这边开通了地铁,有一些年轻人来租房。”
    现在是早高峰时期,除了遛弯儿的大妈大爷,出门的大多都是年轻人,频频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灰霁外在条件优越,随便穿件卫衣都很帅气,颓不流亦是气质出众,十足的精英。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再加上一个老太太走在他们中间,这个搭配回头率高得惊人。
    “你好,请问可以加一下微信嘛?”有两位大胆的女生过来。
    灰霁摇头拒绝,要拉着颓不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突然冲了过来。
    颓不流离外婆近,条件反射地挡在外婆前面。
    “小心!”灰霁却一把推开了他,自己扑了上去。
    “没长眼睛吗?会不会看路啊?”摩托车停下,骂了句脏话,油门一轰走了。
    “我去!”隔壁两位女生看得目瞪口呆,“根本就是他没长眼睛吧?”
    “对啊,怎么还好意思骂人?素质也太低了。帅哥,你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颓不流说完,一把拉过灰霁,“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灰霁只有胳膊被擦了一下,没有放在心上。
    二人互相检查一遍,又连忙低下头问:“外婆呢?伤到了吗?”
    “没呢,”外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继续往里走,“就是突然撞过来过来吓我一跳,不知道怎么的,最近乱骑车的人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灰霁渐渐皱起了眉,警惕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可不是,这些一个个的都不长眼,有时候都不看路,直接撞过来。”旁边一个泼辣的女声传来。
    灰霁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刚才说话的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
    还没出道时,灰霁受到了她不少照顾,后来剩下外婆自己住在这里,灰霁还特意送礼拜托过,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外婆。
    “江姨,”灰霁主动点头,“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现在你都成大明星了咯,”江姨笑呵呵地说,“我闺女想要一个你的签名,方不方便?”
    “可以,”灰霁顿了顿,转头对颓不流说,“你和外婆先进去吧。”
    “行。”颓不流带着外婆进了小院。
    这边江姨扫了眼门外,确定没人后,急急忙忙把灰霁拉进了屋。
    注意到对方警惕的表情,灰霁表情沉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不是,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江姨压低了声音,“从这个月起,我发现附近多了好多鬼鬼祟祟的人。”
    灰霁想起刚才外婆的解释,说:“我外婆说是新搬来的租户。”
    “租户我还能认不出来?我指的是特意在老太太附近转悠的人。而且上周老太太被电动车撞倒,膝盖上破了一大块皮,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死活不让我告诉你。”
    竟然对他外婆下手?
    难道是本想报复他的人,找到了外婆身边?
    “谢谢江姨,我知道了,”灰霁抬起头,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我会尽快把外婆接走。”
    “这样也好,”江姨点点头,欣慰道,“老太太和你吃了这么多苦,现在条件好了,接她过去享享福吧。”
    ……
    灰霁回到家时,外婆正提着水壶给植物浇水,冬天植物大多休眠,看上去光秃秃的。颓不流蹲在鸡笼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的母鸡。
    “不嫌臭?”灰霁在他身旁蹲下,顺手抓起一把玉米粒洒进食槽。
    “还好。”颓不流虽然爱干净,但也没到洁癖的程度,反而是这几只鸡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灰霁喂鸡,颓不流学着灰霁的动作,有样学样地抓起玉米粒递给母鸡,却没想到收手太慢,被鸡啄了手心。
    颓不流:?
    “……”
    “噗!”灰霁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颓不流瞪了他一眼,有些哀怨地收回手。母鸡的喙又坚又硬,他猝不及防被啄了一下,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笨,喂鸡要洒着喂,不能让它来你的手里吃。”灰霁骂完拉过他的手,放缓了语气,“让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颓不流有些不情愿地摊开掌心,倒也没破皮,就是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没有伤口就好,”灰霁松了口气,霸道地按住颓不流掌心,放缓了声音,“乖,不痛不痛,揉揉就不痛了。”
    颓不流有些无语:“你是在哄小孩子吗?”
    灰霁:“别生气,等我宰了它给你报仇。”
    当天中午,颓不流就喝到了香气四溢的土鸡汤,报了屈辱至极的一啄之仇。
    吃完饭后,灰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对颓不流说:“这边条件不太好,我打算把外婆接到我那边住。”
    “可以,”颓不流也很支持,“我收拾一下就搬出去。”
    “不是让你搬走的意思,”见他误会,灰霁连忙补充道,“我在我们小区看中了一套一楼的房子,带花园,我准备让外婆住在那里。”
    颓不流:“那也行。”
    见颓不流不再说要搬走,灰霁隐隐松了口气。
    当天中午,他就说服了外婆搬过去;下午,搬家公司的车已经开过来;傍晚,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外婆的新家。
    客厅里,颓不流清理杂物,突然发现了一本日记。
    他还以为是灰霁的日记本,抬头问道:“这个我可以看吗?”
    灰霁愣了一下,沉默两秒后点头:“可以。”
    颓不流翻开,本想找一些糗事嘲笑灰霁,然而看了两页却发现日记本的主人不是灰霁,而是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的女性。
    没想到意外窥见了陌生人的人生,颓不流有些尴尬,又把日记本还了回去。
    灰霁挑眉:“这就不看了?”
    颓不流:“抱歉,我以为是你的。”
    “不是,”灰霁目光落在封面,神情怀念,“这是我母亲的日记。”
    灰霁母亲?
    颓不流愣了一下:“那她现在……?”
    “她去世了。”灰霁摇头,接着颓不流那一页翻开了日记。
    这本日记曾是他两世不敢触及的伤疤,因为他害怕在其中发现,母亲厌恶他的证据。
    但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今天他却很自然就打开了日记本。
    或许是因为他不再需要从母亲身上寻求支柱,不需要这份母爱来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亦或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支柱,找到了那个足以让他奉献一生的人。
    母亲在自己眼前跳楼自杀,这对灰霁来说曾是难以承受的心结,但是现在,灰霁却渐渐走了出来。他不再逃避,而是想了解这个与他命运息息相关的女人,当初为何会抛下年幼的孩子,独自离世。
    灰霁本以为自己会在日记中看到很多埋怨,看到母亲对他的厌恶,甚至抛下他离开的证据。
    可是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没有。
    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他的成长,以及孩子给她带来的治愈。
    灰霁把整本日记看完,惊讶地发现全篇没有任何埋怨,反而字里行间都透着爱意。
    可既然如此,那她当初为什么要自杀?
    唯一的线索是日记里提到的,季家的人曾来找过她。
    那次会面,给这个女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灰霁至今依旧记得,母亲死前那段时间散发出的焦躁不安。
    曾经他把那种感情理解为厌恶,嫌弃。当时的他固执地认为,若不是讨厌他,母亲为何会抛下他独自离去?
    可现在看来,情况真是如此吗?
    所以真相是什么?
    灰霁握着日记本,隐约窥探到了当年隐秘的一角。
    “不舒服?”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颓不流主动问起。
    “没有,”灰霁垂下眼,声音有些哑,“只是被日记感动到了。”
    颓不流愣了一下,有些心软地揉了揉灰霁脑袋。然而下一刻,灰霁却抓住他的手,直直把他拉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颓不流下意识反抗起来:“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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