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又不是亲戚,他不请又咋了?我一把年纪,啥好东西没见过,不缺他那一口儿。
    “哼,为个丫头片子,这么能糟蹋东西,金山银山,早晚有花尽的时候……”
    汤老汉说完话,扭头回了他家里。
    余二嫂捏着葱往家走,凉风轻轻吹着,觉得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肯定是不如炖肉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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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爷的院儿里,客人陆陆续续地来。
    从吃完了早饭后,就有客人来了,杜太爷就精心安排,叫珍卿在外书房,读书写字。
    家里来的族人邻里,很多都被杜太爷,领进了这最后一进院子。
    珍卿的外书房在西厢,杜太爷就把客人安排在东厢。
    那些客人们,在对面看珍卿读书写字,就跟看西洋马戏团那么新鲜,隔着一个院子,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评头论足。
    还有不少人特别足兴,在对面评头论足还不够,干脆跑到珍卿的外书房里,近距离地看着她写字。
    当然,会跑过来看现场的,多是有学问修养的人,不会指手画脚,大说大嚷的。
    珍卿写完字以后,他们拿在手里传看,就开始引经据典地大夸她。
    珍卿还没被夸到飘,杜太爷嘴都咧成瓢了,那骄傲劲儿,脑袋都快仰到天上了。
    眼看快到中午了,当族长的向渊堂哥,也带着一家人来捧场了。
    大田叔就跟杜太爷提建议,叫大小姐出去见见客人,看时辰,要准备开席了。
    珍卿就出去见客人,客人说的话也没啥新鲜的,
    好的人就对她大加夸赞,不说一点儿歪话。
    不怎么好的人,就会翻出她小时候的顽劣史,到最后,轻飘飘地夸上两句,就算是完事了。
    珍卿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总算没有让人挑理的地方。
    等珍卿见完这些亲戚,大田叔就招呼着要开席。
    珍卿跟杜太爷说,她有点头晕,想去后面歇一会儿,杜太爷也顾不上她,就让她去了。
    珍卿学了一上午,又应付了这么多人,真是心累得慌。
    忽听外面鞭炮大响,给她吓了好大一跳。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才算完。
    她一边琢磨点儿事,一边无聊地踢着桌子脚。
    过了一会儿,袁妈找过来了,摸了摸珍卿的额头,问她头还难受吗,珍卿说好点了。
    袁妈问:“族长家的玉琮少爷,到处找你,我给他拦在外面,小姐见不见他?”
    珍卿大大地点头,说:“当然让他进。他是我嫡亲的侄孙儿,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没啥好避讳的。袁妈,你请他进来,再给我们备几样热菜,不要凉的。”
    袁妈就脆声答应着去了。
    不到片刻,玉琮就小跑着进来了。
    玉琮找张椅子坐下,问:“你怎么不去吃席呢。”
    珍卿说:“前面太吵,想躲一会儿清静。”
    玉琮凑过来,小声跟她说:“你祖父刚才跟他们提,说要给你入族谱的事。”
    珍卿冷哼一声,没有吭声。
    其实比较小的时候,她就听那些族老们议过这件事,她至今还记得一个老头儿说的话:
    “……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个来处。珍妹妹千好万好,只是父母不好。
    “容了她这一回,以后族中男女见异思迁,是不是有样学样,也能败坏纲常,侮辱家风。长此以往,杜氏族人,是否就能为所欲为?”
    玉琮担心地看着她,珍卿跟他说:“入谱的事,我早不在乎了。只没想到,我祖父还惦记得这么深。”
    玉琮挨着珍卿坐下,拉着她的手,嘟着嘴说:
    “珍卿,你不入谱也好,入了谱,辈分称呼,就要认真序起来。到时候,就得叫你姑奶奶。你就不像好朋友,反倒像个老太太。”
    今天是为开学办酒席,珍卿想起来,就说:
    “玉琮,杜家庄离县城,有二三十里路程,肯定不能每天来回。我上启明学校,指定要住到城里,就看祖父是赁个房子住,还是让我住堂。”
    玉琮神情一顿,黯然地说:
    “我本来想跟你一起,也到启明学校。可是,我二叔让我上市里。四叔在天津,也说叫我过去。我爷和我爹,还没商量好。”
    珍卿撑着脸看他:“你四叔成亲了吗?有几个孩儿?去他家好相处吗?”
    玉琮大叹道:“就是这个烦,四叔四婶结婚快十年,只生了我九妹一个,我爷奶跟爹娘说,想把我过继给他们。我爹娘不愿意,在闹呢……”
    珍卿大张着嘴,震惊地“啊”了一声。
    过继兄弟家的孩子继香火,这种事在此时是很常见的。
    可是玉琮都十四岁,按虚岁都十六了——按老话说,这么大的养不熟了。
    不过好像也没办法,向渊堂兄的大儿子,生了四儿两女,就属大房儿子最多,要过继也只好过继大房的。
    两人正说话,袁妈和老铜钮两个人,给他们两个送热饭菜来了。
    ……
    作者有话说:
    通改了一遍,改了不少错别字,还有不通顺的句子……
    第15章 初入学诸事新奇
    启明学校的入学时间,是阳历的六月三号,按阴历,大约在五月端午的时候。
    这个入学时间挺怪的,但想必学校,一定有他们的考虑。
    珍卿也没有多纠结。
    杜太爷可就忙活起来,也不跟珍卿交代什么。他时不时就离了杜家庄,一出去就几天不回来。
    他这样神出鬼没的,过了有大半个月时间。
    阴历四月末的一天,他喜气洋洋地回到杜家庄,还是没跟珍卿说什么,就带着袁妈和老铜钮,拉着不少东西,急脚风似的,跑到县城里去了。
    珍卿在家照旧读书写字,她也不怎么着急。
    照她的猜测,杜太爷到县城,是去赁房子去了——因为她没提说让她住校。
    她在家学习累了,她也在村子和田野里走一走。
    村民对她的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反正原本客气的,就更加客气,原本不热络的,变得稍微热络些了。
    入学的前一天,珍卿站到了县城的一个小四合院里。
    这小院儿离启明学校,只隔着一条街道,直线距离非常近,但地上的路肯定是绕的。
    步行大约要二十多分钟,坐马车能稍微快一点。
    这个院子,杜太爷不是赁下来,而是花钱买下来的,一溜儿的青砖瓦房,只是个一进院子。
    但幸好房间不少,分配安排如下:
    正房三间杜太爷住,耳房有一间做仓房,有一间做烧水房。
    西面厢房小三间,由珍卿来住,东厢暂时闲空着。
    袁妈、老铜钮两人住在南房。
    厨房在南房西边,厕所在东南角,杂物房也都在南房。
    珍卿站在西厢房的屋檐下,小院整齐地铺着砖,种了不少花卉和矮树,夏天里鲜花盛放、绿荫如盖,看来环境还算不错。
    袁妈远远地喊:“小姐,吃饭了。”
    安生吃了在这小院里的第一顿晚饭,并无别的事,珍卿就洗洗睡了。
    进新家的头一天晚上,感觉自然很陌生。
    幸好,这房子隔音还不错,屋子也还沁凉,珍卿虽说入睡比从前慢,但也顺利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袁妈早把供挑选的衣裳,都在炕尾摆出来。
    珍卿迷瞪了一会儿,袁妈就喜气洋洋地,说:
    “小姐,今儿头一天上学,就跟戏台上的角儿一样,亮相一定要亮好。老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要挑一身最显眼的。”
    珍卿揉了一把脸,在摆的衣裳里逡巡一转,还真是挺难抉择的。
    她的衣裳,都是很老气的颜色——没什么亮眼的。
    这都是杜太爷搞的事。
    本来她的四季衣裳,姑奶奶家里都给包了,早几年,姑奶奶给她做了不少鲜亮衣裳。
    可是杜太爷都挑出来,锁在箱子里不给她穿。给她穿的都是黑灰绛绿的老气颜色。
    这一会儿,珍卿想挑个鲜亮的,都挑不出来,想一想对袁妈说:“就那套绣花的绿绸衫和黑绸裙子。”
    好歹,绣花衣裳儿显得高档些。
    上回穿林小霜的旧棉袄,被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这次头一天上学,穿得好些也没毛病。
    珍卿自己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一番。
    现在的大城市里,肯定已经流行修身的衣服。
    但她现在穿的衣服,还是那种宽宽大大,不贴身的——很难说有啥时尚感,但她穿着觉得挺舒服。
    袁妈在箱子里翻腾一会儿,这时捧出来一个黑色镶螺钿的漆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跟珍卿说:
    “小姐,现在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势力得很。看你穿戴不好,就瞧不起人,还要欺负人嘞。
    “小姐,等一会儿头梳好,给头上戴些鲜亮的钗子,把那银镯子、银铃铛,还有绣花的荷包串子,都戴上一些,别叫人小瞧了。”
    珍卿一看这首饰盒里的东西,大多都是银制的,金的、玉的、翡翠的,几乎一件儿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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