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舒舒吃饱后睡到了襁褓内,姜沐璃拿一旁的棉帕给自己擦拭,脸色还是一阵白一阵红。
    谢缚辞喘了一口气,问:“你怎么了?”
    她嗓音哽咽:“还在流……怎么办啊,要不要把舒舒喊起来让他继续吃?”
    谢缚辞脸色微沉,“他还那么小吃多了会伤身体。”
    姜沐璃拿着棉帕捂胸口转过身来,眼眸水盈盈地看他,“那怎么办,我这样要怎么穿衣裳呀。”
    谢缚辞喉结滚动,将她拉入怀中,嗓音低沉:“朕帮你。”
    姜沐璃讷讷抬头,满脸困惑看他,眼里的泪水还没收起来,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席卷她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没在流了,姜沐璃脸颊便已经烫到仿佛熟了一般。
    谢缚辞抬起脸来,动了动湿润的薄唇,凝眸看了她半晌,见她羞到不敢看他,心里畅快极了,低低笑了笑:“味道不错。”
    轰隆一声,姜沐璃气得提起拳头猛砸了他几下。
    **
    谢望舒出生次日,皇帝谢缚辞便在朝堂上将这件大喜事公布于众,众朝臣纷纷祝贺陛下喜得皇长子。
    谢缚辞大喜,当即便下令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见此,众朝臣心里头便有了把杆秤,一下便猜测出这是陛下对娘娘及皇长子的看重。
    永寿宫那边,崔继后听闻生下了皇子,为自己外甥谢缚辞开心的同时,又不由忧虑了起来。
    眼下苏嫣那女人的女儿,看样子怕是要母凭子贵了。
    崔继后默叹了一口气。
    后宫得皇帝专宠的娘娘为陛下诞下了皇长子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民间,百姓纷纷都因减免赋税一时振奋不已。
    永华坊,温府。
    白氏听闻后妃产下皇长子一事,登时悲恸万分:“夫君,我真的忍不了了,只要一想到阿嫣的闺女如今被那狗皇帝的儿子困在后宫,还生下了孩子,我这心里头就疼得难受。”
    坐在主位的男人正是温府的家主温锋。
    温锋乃扬州首富,盐商起家,目前的生意已遍布整个长安。
    温锋见妻子气的眼眶都红了,安抚道:“娘子,你当你这个侄女是在谁家的后院,还能偷偷溜进去将人带出来吗?”
    “那可是皇宫,困着她的人是皇帝。”
    温林松也道:“没错,母亲,目前我们根本没办法见阿璃一面,又如何将她带出来?”
    白氏眼眶湿润:“那要怎么办?要我这样袖手旁观吗?当初我想救阿嫣就是因为没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狗皇帝欺负,导致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如今阿嫣的女儿也走了她的老路,我这次怎么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了。”
    “阿璃还在等我……”
    温林松心知苏嫣对自己母亲恩重如山,也对阿璃的遭遇很是同情。
    他站起身烦恼地踱步了几圈,又道:“母亲,目前我们只能等待时机,我相信,阿璃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白氏含着泪,只能这样忍了下来。
    皇长子出生半个多月后,民间对独得圣宠的后妃和皇长子的讨论这才慢慢歇了下去。
    这日。
    淑贞公主带着补品牵着崔姣姣来了一趟宝华殿。
    姜沐璃正在坐月子,近期谢缚辞将她看的很严,是怎么说也不准出殿。
    崔姣姣趴在摇篮旁,满脸好奇地看着摇篮内的小肉团。
    小肉团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崔姣姣,像是也觉得很是惊奇。
    崔姣姣愣住,忽然冁然而笑,推了推一旁坐着正在温习功课的姜沐臻:“臻臻你看,你的小侄子太可爱了。”
    姜沐臻眼神都没有往小肉团身上扫,淡淡道:“可爱什么呀,成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
    崔姣姣嘟了嘟嘴:“你太坏了。”没有得到认可,崔姣姣笑嘻嘻地奔到淑贞公主怀里,“阿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宝宝,太有意思了!”
    淑贞笑道:“姣姣刚出生那会儿也这么可爱呢。”
    崔姣姣歪了歪脑袋:“真的嘛?”
    姜沐璃柔和的目光也落在一旁的摇篮上,这半个月来,舒舒长得极其好,从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小猴子已成了圆润的小肉团。
    舒舒似乎不怕生,谁来看他,他都会笑眯眯的,如同望着什么新奇事物一直盯着对方看。
    崔姣姣又笑道:“阿璃姐姐,我太喜欢舒舒了,今后能天天来看舒舒吗?”
    天天……
    姜沐璃面上笑意渐渐凝滞。
    楞了半晌,她笑着回道:“当然可以。”
    淑贞公主敏锐地察觉到姜沐璃方才的不对劲,但又没有多想,于是又与姜沐璃交流起育儿心得。
    许是昌陵侯府覆灭后,淑贞心里的大石也已经放下,对于姜家姐弟二人,她也并没有太过于排斥。
    加之姜沐璃才生产完。
    这整个后宫,太后没有生养过,是以并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淑贞想着,便还是来告诉姜沐璃如何带孩子的经验。
    正说着,舒舒忽然挣着一双圆软的小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紧接着便是十分响亮的哭喊声响起。
    姜沐璃走过去抱起哭得满脸通红的舒舒在怀里哄了许久,舒舒止住了泪水,嘟着嘴巴就要往她脸颊上凑。
    姜沐璃无奈笑了笑,便将侧脸递过去好方便舒舒吧唧一口。
    淑贞见了这场景噗呲一声笑出来:“舒舒幼时简直跟瑾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今看着这个小号的瑾澜做出这样的动作,委实好笑了些。”
    姜沐璃脸色微红,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正笑着间,谢缚辞便进了宝华殿。
    舒舒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他面色冷淡走上前,垂眸看了眼被姜沐璃抱在臂弯里的舒舒,蹙眉道:“怎么半个多月了,他还成日里粘着娘亲?”
    姜沐璃唇角的笑意倏地收起:“他还这么小,陛下为何对他如此苛刻?”
    谢缚辞冷嗤。
    他为何苛刻?那是因为他每回来宝华殿,都能看到这个小肉团粘着这个小混账不撒手!
    淑贞见这二人像是要吵了起来连忙从中劝和,问道:“瑾澜,舒舒的满月宴想好在哪办了吗?”
    谢缚辞道:“定在行宫。今年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正好去行宫过冬。”
    说完,眼神又落在因生产后,近些日子总是面色病恹恹的姜沐璃身上,轻声道:“行宫有山有水,空气清净,冬天去那泡温汤池,对你的身子也有好处。”
    姜沐璃抱着孩子转过身,淡淡道:“随便。”
    近日也不知怎的,分明孩子都生了下来,可她对他的态度还是没有好转,只偶尔会在孩子面前给他一个虚虚的笑脸,平时对他更是冷淡疏离得不行。
    谢缚辞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烦躁,紧紧抿着唇往殿外走去。
    怎么才来没多久又走了?
    淑贞诧异,想问问二人方才那是什么情况,却又觉得自己不便插手,接着在宝华殿又逗留了一段时间,便牵着崔姣姣离开了。
    夜里,姜沐璃把舒舒哄睡着了后,就让乳娘抱了下去。
    寝殿内,姜沐璃坐在梳妆台前,雅彤正在为她拆卸妆发,见她脸色是难以掩藏的疲惫。
    雅彤便道:“今日听陛下说,待娘娘出了月子后便要去趟行宫,奴婢记得行宫是极适合修身养性之地,娘娘想必会很喜欢的。”
    先帝驾崩那次,姜沐璃也在行宫留宿过两晚,但除了休憩的寝殿,其余之所还未来得及去看。
    如今听雅彤提起,心里也被勾起了好奇,含笑道:“也好,总比整日闷在这宝华殿来的强。”
    雅彤取下一支嵌宝石金簪,眼眸微转,又道:“娘娘,这支金簪奴婢听说可是全长安独一支呢。”
    姜沐璃诧异,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前几日去尚服局,听那的管事女官提起了,这些都是陛下为娘娘特地打造的头面,尊贵无比,整个长安都找不出第二套呢。”
    姜沐璃眼神落在这描金梳妆台所有琳琅满目的首饰上,垂眸了半晌没有回话,雅彤一时也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便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如今小皇子都生了下来,娘娘劳苦功高,想必陛下是打算——”
    “闭嘴。”姜沐璃冷声打断。
    姜沐璃性子温和,极少有这样冰冷的态度,雅彤心知是惹到她不快了,便也不敢再开口。
    殿内静默,雅彤只能继续拆卸发簪。
    姜沐璃的眼神落在刚拆下的金簪上,慢悠悠道:“你以为,孩子生下后,我便会将从前那些事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她还没那么不长记性。
    雅彤实在不想看他二人再这样下去,踌躇着,还是道:“娘娘,实则陛下待您真的很好,难道您就没感觉到吗?自娘娘有孕以来,陛下对您是千依百顺,您想吃什么陛下都亲自为您做,就连生产那日,小皇子生下来后娘娘痛到晕过去了,陛下也是只关心娘娘,并未看小皇子一眼。”
    “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陛下堂堂天子,能为娘娘做到这个地步,谈何容易啊?”
    姜沐璃冷眸微凝。
    “是吗?可我不稀罕。”
    他们都只看到谢缚辞现在待她都好,却不知当初他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况且若非他换了避子汤,她会诞下仇人之子的子嗣吗?
    如今每个夜里她都因为觉得对不起阿娘而愧疚,导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实在做不到像谢缚辞那样冷心冷肺只顾着自己痛快。
    殿外,谢缚辞缓步踏了进来,冷淡的面色也因她那句话变得阴沉。
    雅彤听见脚步声,转身行了个礼。
    姜沐璃透过昏黄的铜镜望向身后的男人,半晌,站起身道:“陛下来了。”
    谢缚辞冷着脸嗯了一声,又道:“夜里你自己歇息罢,朕还要去书房批折子。”
    姜沐璃颔首。
    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谢缚辞深深看了她一眼,遂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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