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为至交好友,但关祖和齐裕两人对待感情的方式全然不同,方齐裕碍于自己的身子,所以不愿拖累心仪的姑娘,而单身的好友,自然是他认为的最佳託付人选。
    只不过关祖对于风月之事似乎没太大兴趣,去年他应邀到方家,两人在庭院聊得正尽兴,突然琴声悠悠,接着一名身穿轻盈舞衣的姑娘来到两人面前翩然起舞,和方齐裕在一起时,关祖对于这类的事情并不意外,心中虽隐隐不安,但还是面不改色的欣赏。
    之后的事情果真应证了他的预感,那名舞姬是方齐裕在中书侍郎府上所见,他被其如仙女般的姿态和神情所吸引,中书侍郎见他倾心故将舞姬赠与,可是他带回家后又怕耽误人家姑娘青春,于是把脑筋动到好友身上,那日要不是关祖临机一动想起两人同识之人也为风雅之士,不然照齐裕对他的了解,恐怕他还真无法推拒。
    而这次有些不同,关祖会忍不住淡笑,是因为他由衷欣赏这名姑娘。怪不得方齐裕明知道他不喜欢也要在这时候把他请出来。
    这名歌姬声音清亮,却仍能完美表现出曲中时而低喃,时而高昂的转折,搭配其出色的琴艺,若说有流鱼出听也不为过。
    瞧方齐裕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随着姑娘低声吟唱,关祖扬笑替自己再倒杯酒,接过风昂取来的熟鸡蛋,边揉着脸边往楼下看。
    一曲终了,方齐裕才睁开眼,「如何?」
    「挺好。」
    「那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没说我要做什么!」方齐裕坦然一笑。
    见关祖怀疑的眼神,方齐裕玩笑道:「只是想知道,这样的姑娘能不能引起我们宋大公子的兴趣。」
    关祖沉而不语,方齐裕瞄了眼台上的姑娘,继续说道:「在场所有人对她的容貌都颇为好奇,可她偏偏遮着一张脸,你说这姑娘是不是聪明?」
    齐裕话里的意思,关祖自是明白,要是有过于出色的容顏,听眾容易被模糊焦点,但要是将容貌遮住,听眾便会关注在她的歌声上,也能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
    琴声再起,两人不约而同往看台望去,关祖的眼角馀光瞄见楼下鑽动的人影,行如流水般的迅捷,转眼已经在离台下不远的桌子旁找到空位入座。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人不正是稍早撞上的那名小贼?即便当时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但是衣服的顏色和身法身形可是一模一样。
    关祖立刻离座快步下楼,沉浸在乐声里的程仪发觉少爷离开,赶紧跟上,「少爷!少爷!等等我啊!」
    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本欲好好欣赏表演的方齐裕眼神一凛,目光紧随出现在一楼的好友。
    这时酒楼里除了云裳的表演外,只剩脚步声和店小二的招呼声,在一楼座位的听眾向旁座的朋友低语:「这姑娘唱得真不错。」
    「只是不晓得长得如何,不然我也想请她到府上唱几日。」说话的两人与银琉同桌,答话的是一名穿金戴银的贵气老爷,目光猥琐地盯着台上身材丰盈的歌姬。
    「嘘!」银琉把手指比在唇上要他们噤声,那贵气老爷见银琉身穿补钉过的衣裳,不屑地撇撇嘴。
    银琉才懒得理会那种人,她掂掂裤襠里两个沉甸甸的钱袋,盘算着这些银两能用多久,想着该趁机会赶紧替姊姊找个好人家,省得拋头露面惹来不肖之徒动歪脑筋。
    在她分神时,肩上忽然一沉,一隻宽大的手压得银琉想溜都没法动,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来人是谁,耳畔先传来低沉的男声:「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依你这身子骨,送官府能捱得起几杖?」
    打从第一次扒人钱袋那天起,银琉就已说服自己不要觉得亏心,此时被人抓住,更是铁了心打死不认,心中暗忖:「抓人也得有证据,我抹了一脸灰,又躲着不让他看脸,我倒要看他拿什么抓我!」
    心一横,银琉理直气壮地昂起头大声叫喊:「大家来帮我评评理!这位大哥无凭无据诬赖我偷了他的钱袋,硬要我还给他,这摆明看我穷,硬要押罪名给我不是?」
    银琉这么一嚷嚷,酒楼里大半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歌声也就此打住,关祖放开压在银琉肩上的手,脸上掛着深不可测的淡笑。
    压制在肩头上的力量消失,银琉得意地沾沾自喜,他站起身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大伙帮忙评评理,这位公子说我偷了他的钱袋.可我才刚刚进门入座,怎么可能偷他的东西呢?」
    见关祖不吭声,又瞧他半边脸微微红肿,银琉更是得寸进尺地,「想来可能是这位少爷弄丢了钱袋,不知该如何向夫人交代,怕回家捱耳刮子,才会出此下策。没关係,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倒杯茶和我赔罪,这事就当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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