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点评,只觉得匪夷所思。
    “她,收养她的那个姨婆,应该不缺钱吧?”
    解鸣谦:“这跟钱没关系,是她姨婆,还抱着老观念,和现代社会脱节。”
    姨婆她师父怎么教导她,她就怎么教导小姑娘,她觉得草蛊婆,只要学习如何炼草蛊懂术法,至于外边义务教育?
    那是什么?
    能让她更好的炼蛊吗?
    不能。
    那学什么?
    无用的玩意儿,不用学。
    程铭礼听到这个理由,觉得很强大,无话可说。
    解鸣谦将番茄鸡蛋面连汤喝得干干净净,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程铭礼忙夺过解鸣谦手中的碗筷,“我来我来。”
    他前往厨房,将碗筷丢进洗碗机,顺手又洗了一盘樱桃、葡萄、草莓等水果出来,朝还坐在餐厅的解鸣谦招呼,“鸣谦,过来。”
    两人到沙发上坐下,解鸣谦伸手去拿樱桃,问:“用盐水泡了?”
    “泡了泡了。”程铭礼望向解鸣谦,好奇得问,“小姑娘‘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年小姑娘还举行了葬礼呢。”
    解鸣谦将顾姑父当年做的事,和程铭礼说了一遍,摇头道:“这事,只可怜顾姑姑。”
    顾姑父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姨婆是小姑娘三代内血亲,顾姑父将孩子送给姨婆抚养,不构成遗弃罪。
    便算抓了顾姑父,也只能以批评教育为主。
    至于同源聚运术,也定不了顾姑父和姨婆的罪。
    顾姑父这个,蓄意让无知少女怀孕,道德上可以谴责,但不犯法,至于胎儿,父母只要不是买卖胚胎尸体,故意毁坏尸体,可自行处理尸体。
    而姨婆,她虽用胚胎尸体施展了同源聚运术,但因为这术法不是邪术,是正统咒术,目的也不是害人,也没法定罪。
    一开始这术法发明出来的目的,是古代那些未婚而卒男子的父母,希望自己儿子能葬入祖坟,享后人香火,不至于孤零零的葬于别处术。
    这些未婚而卒的男子,可以葬入祖坟,但得同意为家族聚运。
    后来,又有成型但生来死胎的父母,希望这些死胎也葬在祖坟,进而衍生出草蛊婆施展的同源聚运术。
    总之,这事就是哪哪憋屈,哪哪不爽,但就是没法将人送进去。
    解鸣谦庆幸的是,那个草蛊婆是走正统路子的,小姑娘根子不算太歪,不然要是带回来一个邪术师,顾姑姑只能去牢子里看望女儿。
    这样更可怜。
    程铭礼也凝起眉,“那张耀做了这事,就没有惩罚了?”
    解鸣谦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欠了债是需要还的。”
    世俗法律无法定罪,但天理轮回,因果报应,总有清算的时候。
    他垂下眼眸,若那草蛊婆继续护着顾姑父,少不得还得与她再斗一场。
    “那就好那就好。”程铭礼也不想顾姑父过得那么舒服,虽说他前女友不是他杀死的,但她的死亡,与他有关。
    他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若坏人做坏事得不到恶果,这世上还有什么公理与昭彰可言?
    “对了,”程铭礼望向解鸣谦,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鸣谦,其实我有个问题好奇久了,希望你别觉得冒犯。”
    “什么问题?”
    “你们玄术师无所不知,被拐后,应该也知道自己有父母吧?”程铭礼声音小了下去,“为什么你们,不回来找父母啊?”
    像解家,解父解母一直在找解鸣谦,顾家顾姑姑一直在思念大女儿,他们为什么他们不回来看一看?
    解鸣谦并未动怒,也没有什么羞愧心思。
    他笑了下,道:“小姑娘的话,是玄术师不能自算,她只能观看旁人面相,看不清自己的,所以,有没有父母,她并不知道。”
    “她是前两天,才知道自己有父有母,她母亲还在外边寻她。”
    他借助顾云晟鲜血推演小姑娘生死的那天,这动静惊动了那名姨婆,她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小姑娘,才将实情告诉了她。
    程铭礼听到是这个原因,心底那个别扭没了。
    这也算情有可原。
    “至于我,是我活不长久,不想让父母伤心。”
    不然上一秒相认,下一秒他逝世,得给他父母带来多大心理阴影,还不如让父母以为他活着,一直充满希望。
    当然,如果解父解母和新闻上的那些人一样,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到处贴他照片,他会主动认一认,让他们别找了,但解父解母这样,只让人留意,寻到消息再去寻一寻的,还是别徒添伤感。
    若不是他生机在那一天,而那天他父母找上门,他也不会与父母相见。
    得到后再失去,很残忍。
    “你活不长?怎么会?”程铭礼抓住解鸣谦,“你得了什么病?咱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解鸣谦抓住程铭礼,心头一暖。
    他笑道:“我都随我父母回来了,肯定寿命问题已经解决了。”
    “真的?”程铭礼眼巴巴地问。
    “当然是真的。”解鸣谦拉住他的手,安抚道。
    “那咱们明天去做个全身体检。”程铭礼坚持。
    “行。”解鸣谦想着,做个全身体检也好,安安程铭礼的心,免得他乱想。
    程铭礼抬头看了眼时间,“你快回去,早些休息。”
    之前程铭礼还想着要和解鸣谦晚上待久一点,只要十一点钟前睡就没关系,但现在这个念头他起都不敢起,解鸣谦还是十点睡吧,养生,活得长。
    解鸣谦被程铭礼的紧张弄得哭笑不得,“真不用这么夸张。”
    不过,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没有多留。
    次日,两人完成早练,程铭礼望向解鸣谦,期待地开口:“我昨晚泡了粉,又炖了高汤,你早上过来吃粉吧。”
    解鸣谦想起那成双成对的杯子,没有拒绝,“行。”
    解父起得一向早,便算是周末,也不会睡懒觉。
    平常都是他和解鸣谦吃早餐,见解鸣谦从楼上下来,径直往门外走,不解道:“鸣谦,你不在家吃早餐?”
    解鸣谦嗯了一声,“我去外边吃。”
    他瞥了解父一眼,忽然顿住脚步,走向解父,端详他的面相。
    解父被解鸣谦的目光瞧得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脸,“我有哪不对?”
    “我送给你的玉符,贴身带着吗?”解鸣谦问。
    二表哥一事后,解鸣谦给家里人都刻了平安玉符。
    “贴身带着。”解父从脖子里摸出平安玉符,玉符用红绳拴着,藏在衣领下边,不拎出来看不见。
    解鸣谦眨眨眼,解父额心黑气依旧没有缓解。
    他凝眉,掌心一动,一枚刀片出现在他指尖,银光闪过,他食指冒出一滴鲜血。
    “别动。”解鸣谦对解父开口,将食指上的鲜血贴在解父印堂上,“你今天就呆在家,别出去。”
    解父迟疑点头,“好。”
    “爸,你原本计划是什么?”解鸣谦又问。
    “去茗香和几个老朋友喝茶。”
    “几点?”
    “下午三点。”
    “我知道了,你要是出去,和我说一声。”解鸣谦不放心的又提醒道。
    解父担心地问,“我我,我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没事,一点小意外,不出去就能化解。”解鸣谦又多瞧了解父两眼,折身上三楼,敲解钰涵房间的门。
    解钰涵听到敲门声,烦躁地翻个身,被子捂住双耳。
    外边敲门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起,极有规律,如啄木鸟啄木般笃笃笃笃。
    解钰涵抓抓头发,不情不愿地起身,一只眼睁开一条缝,游魂似的走到门口,拉开,“哥,什么事啊?”
    解鸣谦伸手,将解钰涵额前头发全撸上去,见他眉心干干净净,摸摸他的头,道:“没事,你回去继续睡。”
    “哦。”解钰涵无语片刻,反手关门,又迷迷糊糊得回到床-上,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确定解钰涵没事,解鸣谦犹豫片刻,还是来到解母房间,敲门。
    解母起床气比解钰涵更大,气得捶了枕头两下,气冲冲地冲向门口,“死老头,都说了大清早的别喊我——”
    后边的话在瞧清解鸣谦后,卡在嗓子眼,惊得她倒吸凉气,呛住了气管,不断咳嗽。
    夭寿了,她在大儿子面前,一贯温柔知性的好妈妈形象,崩成渣渣了。
    解鸣谦轻拍解母后背。
    解母不咳嗽了,她直起身,扯出个温婉的笑,“鸣谦啊,找妈妈有什么事吗?”
    呜呜呜,忘了刚才那幕吧,她还是个温柔可亲的好妈妈。
    “没事,妈妈继续睡吧。”解鸣谦朝解母笑了下,转身重回一楼。
    他望着解父黑魆魆的额心,沉默。
    他再次提醒:“要出去时,告诉我一声。”
    解父被解鸣谦搞得怕怕的,连连点头,“我今天,保证不出门。”
    解鸣谦视线扫过解父额心,对这话不太信。
    但他答应了程铭礼吃早餐,只能不放心地又多瞅了两眼解父,前往程铭礼家。
    程铭礼早餐做的是粉,汤底是鸡汤,里边放了蒸好的基围虾,卧了个荷包蛋,还放了几片生菜芯叶子,在色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光看卖相,就让人很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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