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拧断你的手。”
    没有求饶,也没有反抗,白习雨低头张望,小云紧咬下唇,薄扇羽睫不停颤动。“生气了?”
    仍旧没有回答。
    “原是那小孩冲撞,我要抓她,偏你多管闲事。”言末,他反而占了理,施然松手:“小花难得喜欢外人,算你运气。”
    白习雨点点袖中探出的蛇首,“死在它嘴里的人也不少了。”
    语句里的威胁不能再明显,小云沉默片刻,“我朝律法明文,不可私拘,快让我离开。”
    “你觉得它能管我们?”白习雨道。
    “那究竟——”小云一时哽住,自小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什么浑话。气急了,只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正欲趁机溜走。
    哪知白习雨只是皱了皱眉,迅速点了她穴位。
    不仅行动受制,连话也说不出了。
    不紧不慢走到她身侧,此前小云因慌乱发间掠挂两片枯叶。月光泼洒,像只断尾的枯蝶。
    眼眸扫过,他轻轻捏起,而后叶片缓缓坠落。
    还未落地,腰间一紧,霎时天旋地转。白习雨将她扛在肩头:“如今可由不得你想走就走。”
    满头秀发倒挂,掩住小云双眼,发尾晃晃悠悠,一打一打着银丝裹边的青黑衣摆。白习雨肩膀又宽又硬,顶在小腹处,随着行走上下起伏,热血涌入颅腔,夹杂药力,耗尽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眼中事物交迭在一处,迷幻模糊,她只能张着嘴,尽可能多吸些气。
    白习雨长了教训,特地租了一辆马车,将小云关在里头,每日只放她出来半时辰。
    路上山域风川次第变更,小云在车窗点出隙洞,时常眺看,默默记住来路状貌。
    这帮人鲜少住店,席地而眠是常有的事。游侠似的日子,小云倒也过得惯,只是一连多日不能沐浴,灰头土脸。
    这日她依靠侧窗,长发披散一侧,十指在发间穿梭,找一找有没有烦人的“不速之客”。车帘忽而挑开,白习雨探身进了马车,长发半干,见她散发,倏然停了停,“头上长了虱子?”
    “才没有。”她只是担忧,但并未发现。
    “下来。”白习雨握着她的手腕,出了马车,流水如银带,落在前方。
    二人站的远,只能依稀看见里头有人,白习雨转过身,“自己过去。”
    小云有些犹疑,有人站了起来,高耸的胸脯大咧咧敞露在外,都是——女孩子?她讶异之际,教徒们瞧见她,有了起哄的心思:“喂——要不要一起!”
    “还不去。”白习雨侧头,“你怕我偷看?”他显得有些恼怒,但耳廓的粉色又暴露出怒意底下的害羞:“不会看的。”
    明明她一句话没说,已经回了叁句,小云剜他一眼,不想睬他。
    刚到河边,前头的少女伸手将小云拽入河水中,整日的暴晒使河水不似往常泠泠。水花猛地扑面,小云擦去水珠,一旁的人哈哈大笑。
    “还穿什么衣服,脱掉脱掉。”此前泼她水的姑娘凑过来,扯住小云的手。她扫视一圈,“不...不好。”
    “怕什么,都是女人。”少女眨眨眼,“少主还特地给你准备了新衣裳呢。”顺着她手指,小云看到岸边青石上的一套衣物。
    着实要好好清洗一番,小云不再推辞,解开上衣,少女见状,立刻接过来,扔向岸边的一堆衣物中。
    水面波光粼粼,小云将半张脸都沉进水里,留鼻子透气。长发顺水流飘散,像极了水底藻荇。
    少女将手伸进滑密发丝,“好软的头发。”她抬手,发丝垂落,“我帮你洗洗吧。”她捧起小云的长发,比起清洗更像是玩耍,小云无奈,任凭她帮忙。
    不少人已经洗好,踩着河石,浑身赤裸上岸。小云紧张地四下环顾,无其他人影后,稍稍松了口气。
    她们,似乎并不太在意私防。少女与其余人说说笑笑穿好衣裳,发觉小云还在水中,“你不出来么?”
    小云轻轻摇头。
    “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怕羞?”少女跑到马车旁,拿来自己的披风,拢住她。“可以出来啦,看不到的。”
    双手紧紧扯紧披风,小云从水中走出。少女望了一眼旁边的青石,“去那换衣裳吧。”她拾起一块干净的帕子,带小云往那走去。
    青石背面恰好有个凹处,少女让小云走进去,自己则展开另一件披风,挡在她面前,眼睛皱成一条线,“这下谁也看不到啦。”
    不消一会儿,小云擦拭干净,换好衣裳:“好了。”少女放下披风,揉了揉肩。
    这衣服,小云捏着快到手指衣袖,“好像,有点大了些。”
    “那当然啦,这是少主的衣裳......”少女抬头与她对视,“唔,还怪好看的。”她用手指撑住下巴,绕着小云走了一圈。
    “我们走吧。”少女说道,“白弥弥。”她停下来:“我的名字。”
    “你呢?”
    “小云。”
    白弥弥拉着小云回去,面对诸多打量的神色,小云有点不适应。余光瞟到众人身后的白习雨,立刻板着脸。
    洗过的头发还是湿的,小云接过白弥弥给的干粮,独自回到河岸边。对岸柳枝青青,河面如沉璧。
    这段时日的相处,或多或少摸清了这帮人的性子,除了不让自己离开外,没有任何说得上不好的地方。
    她撕下一块肉干,放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白习雨没有停止过给自己的药,到底为什么?
    难得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小云将头埋在膝间,好郁闷。
    发丝末尾不断有水珠滴落,撇去无用的烦恼,她将发丝拢在一处,静静等待。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小云懒得搭理。一只手横在她面前,手心躺着细长的发簪,“给。”
    这是薛照给她买的。
    见小云没了反抗的心思,使白习雨的脾气好了不少,他不介意脸色更好些,“在车里捡到的。”
    “谢谢。”小云拿过去,握在手中。
    “什么?”白习雨跨坐在她身前,眼里亮光点点,“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两遍。”头发干得差不多,小云将发挽起,一缕发丝从她指尖溜走垂落。
    她放下手时,划过薄发,令发丝晃晃悠悠。耳后肌肤连着发根,黑白分明,白习雨愣了愣,一时忘了言语。
    他伸手拈起那缕令他不安的发丝,挂在发簪上,“连头发也盘不好。”
    缠着发簪的头发好似更让人心烦了,索性取下了她的发簪,霎时鸦发倾瀑。
    小云讶异转头,白习雨按住她的肩,“别动。”他一手握住发丝,旋着向上,而后用发簪定住。
    这是圣教女子最常见的盘发。
    多手,小云不解他一时狠恶一时又好心好意,懒得搭理,复而眺望远处,欣赏水鸟掠过河面的模样。
    徐风阵阵,白习雨在青石旁,流连看过她眉眼。
    临水之景倒映在眼中,让水雾笼罩,若隐若现,引人探寻,沉溺其中。与梦魇中使他在熊熊烈火脱身的那一片秋水,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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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习雨:开玩笑,现在能制服老婆的我超勇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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