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得过谁?”章雪扬比了下她的身高,迈腿走了。
    走到停车场,一眼看见自己的车。
    苏婷倒车技术不错,把他车头摆得很正,两边留线差不多宽。
    上去的时候主驾有淡淡香味,不像香水, 更类似于洗发露或精油的味道, 棉滑,一点甜树脂的感觉。
    章雪扬启动车子。
    一路畅通,开到沙湾附近的医院。
    张礼躺急诊病床上,一边装瘫一边跟范亚豪索赔, 说伤得很严重, 要求范亚豪额外赔偿, 什么误工费营养费的都得算上,还有手上佛串断了, 十二万买的文莱沉香,得赔!
    范亚豪冷笑,看他开辆巴博斯,恨不得后半辈子让他养了吧:“伤多重啊?做检查去,检查的钱我出,做多少都出,最好给你照个脑部ct。”明明追个尾而已,多大力他没轻重?真把这孙子撞出个好歹,他不也得受伤?傻吊。
    “哦还有你那辆车,该怎么修我也赔,送4s店吧,好走保。”范亚豪头一回笑得这么有礼貌。
    两边正在里面扯皮,章雪扬走进去:“接到交警电话,听说我车被撞了?”
    他突然出现,张礼一惊:“你不是……在出差吗?”
    当然是假的,章雪扬理都不用理这种话:“未经允许私开客户车辆,这是盗窃。”说着俯看张礼:“我随时可以报警。”
    整他很简单,说好的提车日期章雪扬借故推迟,说临时出差一周取不了先放着,果然张礼没忍住,偷偷开他的车出街,然后被范亚豪给撞了。
    道路事故,交警记录在案,盗窃客户车辆,存在凭据事实。
    张礼躺在病床上,眼袋一跳一跳的,在章雪扬耍猴的视线中,再看看范亚豪淡定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你们串通的!”
    范亚豪嗤地笑了:“别太他妈看得起自己,你就是个破修车的,我们串通了图你什么?图你那几间店面?”营业额还不够他收租的钱多。
    章雪扬无所谓,串通的又怎么样,有本事去查,查出来他也认,但要看谁成本更高,代价更大。
    他拿出手机:“那不如现在报警,看警察是先拘你偷车的事实,还是先查我什么动机?”口吻淡定,但又藏着一股汹涌的狠劲。
    张礼果然怂了,直着眼不说话。
    对峙半分钟,章雪扬收起手机:“不想进局子,可以私了。”
    ……
    所谓私了,当然是用章雪扬偏好的方式。
    他不缺钱,就算缺姓张的也给不起,所以还是来点肉戏比较实在。
    医院出来,张礼被带到盲区,迎面就挨了一拳:“听说你嗓门很大?”章雪扬很多年不动手了,但这种揍人和球场上打群架不同,逮着一个人,更爽快。
    “好了没?”过会范亚豪走过来,手机扔到张礼身上:“别他妈以为自己膊头大就了不起,这里是花都,够胆到处吠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以后醒目点知不知道?”
    出去后,范亚豪递了支烟给章雪扬。
    他为什么突然跟个修车的过不去范亚豪没细问,懒得问也没必要问,他自己现在满脑袋包,抽空帮帮兄弟当散心了。
    “丢,忘记带火了。”伸手问章雪扬:“火机。”
    章雪扬掏出来递过去,范亚豪掠见血疤口子:“怎么自己还受伤了?”
    “小伤。”章雪扬看了眼,揍人时候不小心擦到石地上的。
    “不是吧?”范亚豪把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你练拳的,今天准头这么差?”揍个人而已,着什么急。
    章雪扬拿回火机,自己也点了烟。等靠着车抽完,再拿手机打给陆昆:“姓张的那里,你跟他买的那些奇楠是店里当面交易?好,可以报工商了。”超范围经营,而且每一串的金额都不低。
    “走了,下回约球。”讲完电话,章雪扬拿出车钥匙。
    “你去哪?”
    “工地。”
    科汇的新店,已经备过案在装修了。
    去的时候师傅们正在打墙,到处是切割机和锤子的声音,分贝很高,很吵耳朵。
    章雪扬找到图纸,戴上安全帽跟工头进去走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浑身是灰。
    他站外面拍干净衣裤,进车里打开扶手箱拿湿巾,又再看到那条项链,像被人用手缠过,卷成一圈窝在里面。
    章雪扬把链子勾出来,放进裤兜。
    回家路上思绪无边,想起今天连进两次医院,按家里长辈的说法,回来是要用柚子水洗身的。
    章雪扬没这么讲究,等真回到家,直接冲进浴室洗了个痛快的澡,出来的时候见自己养的狗趴在阳台移门后面,修炼一样盯着天上月亮发呆。
    “lion。”章雪扬叫它。
    边牧扭头,两只眼珠子倒向一边,十足蠢态。
    章雪扬走过去,他刚洗完澡,湿发侧分,一点水滴顺着发尖滴到lion脸上,换它狂甩几下头。
    “思春了?”章雪扬拿纸巾给它擦干净,很不厚道地提醒一句:“思春也没用,你扎了。”
    他说完就走,也不管狗伤不伤心,自己戴上拳套,赤脚走到二楼试试新买的墙靶,觉得不过瘾,还是换成沙袋。
    打完下楼,lion跟着跑过来,在他两腿间绕了几圈,一个摆尾,昂头叫唤。
    章雪扬去拿手机,里面几条微信。
    有一条来自苏婷,说老店这回生日会是连中秋会办的,想问问三楼的人要不要一起参加。
    边牧跃上来,前爪趴在章雪扬膝盖,拍两下。
    “看什么?”章雪扬握住它的嘴,左右瞧瞧耳朵,接着站起来,揪着后脖子把它弄出去:“去睡,自己待着。”
    回来坐到沙发上,看眼生日会的日期:『几点开始?』
    『晚上十点。』
    『太晚,他们早回家了。』
    『好的。』她回复很快,像守在手机边,又或者,根本就还在电脑前加班。
    章雪扬猜想是戴玉兰的一些社交手腕,客套性的邀请而已。
    他往后一靠,闭了会眼,重新睁眼的时候拿过手机一看,界面上,苏婷再没发过任何消息。
    她从来很有分寸,一个字不多说。
    都是职场新人,但她要稳一些,没有章茹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莽气。
    点到对话框,章雪扬拇指在软键盘上停留很久。
    他想起山庄那晚,和她身体贴得很牢,气息一重重交缠,甚至记得她腰臀的实在感,压在他腿上,触感无比清晰。
    *
    周六小幅度降温,地表温度25,太阳照得很舒服。
    午睡后起来,苏婷走到楼下,正好章茹车也到了。
    “就你一个?”不是说还有个朋友吗?
    是问薛茵茵,苏婷系上安全带:“她跟男朋友复合,回去了。”
    “哦。”章茹点点头,也没多问,揸车开往海珠。
    她们没开空调,就着自然风在路上穿梭。
    金秋时节,广州城被繁花包围。
    三角梅在立交桥开得蜿蜒,不同颜色的紫像在描桥线的边,远处高树绿油油,到处都是灿烂的生命力,花都名副其实。
    固春堂在很老的居民小区,里面不好开车。于是附近商场停好车后,苏婷跟着章茹下车步行。
    经过一座牌坊,再绕过没贴外墙砖的旧楼房,苏婷跟着章茹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迷失在一片城中村里。
    章茹自己都把自己给绕晕,拿手机打给章雪扬:“哥,炳叔搬家了吗?”
    “没搬。”
    “啊?那我找错地方了肯定。”
    “你在哪里?”
    “我在……细岗路进来?”只记得这么多了。
    一道台球撞击的声音后,章雪扬指挥:“开视频,我告诉你怎么走。”
    微信视频拨过去,章雪扬果然在球馆,后面是一张张的台球桌。
    他走到休息区:“旁边拍给我看看。”
    “哦。”章茹举着手机,拍掉了漆的绿色铁门,上空是纵横的老旧电线。
    “你进牌坊是不是转右?”
    “对啊。”
    “转错了,该走左边。”
    “呃……那我倒回去。”章茹有点尴尬。
    “不用。”章雪扬在沙发坐下:“你走你的,我告诉你怎么绕过去。”
    于是章茹举着手机,像拍vlog一样,在章雪扬的指挥下找捷径。
    她不熟路苏婷更不熟,只能在她后面也跟着张望。
    偶尔看看手机屏幕,章雪扬头发短了些,应该是刚修理过,前刺抓发,一点碎碎的盖在眉尾,很清爽。
    他对这里真的好熟,连哪个角落有书店都知道,她们两个在屏幕这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像被人远程拨动的npc。
    不久后地方找到了,很老的一家推拿馆,招牌已经很旧,门头中间放着一枚八卦镜,两边插着五星红旗,庭院隐约还看见一只醒狮的头。
    “是这里了,进去吧。”正好那边有人喊章雪扬名字,他站起来,确认她们进去之后才挂断视频。
    炳叔有点年纪了,留的是光头,人瘦得很精神,手里拿把蒲扇应该是习惯,毕竟今天不热。
    章茹以为他不认得自己,结果一进去人家就喊了:“阿明女儿?”
    “是我!”章茹马上立正了,嘿嘿笑:“好久不见啊炳叔。”
    “是有这么久了,跟你爸也好久没见,听说你现在在老店上班?”炳叔看眼苏婷:“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叫阿婷。”
    “炳叔您好。”苏婷笑着跟老人家打招呼:“今天要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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