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睁大眼,看着面前放大的面容,感受到唇上的温度。
    微凉的茶水被渡过来,又顺着唇角落在衣襟上。
    庄良玉被人带起身,萧钦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入卧房。
    一夜红烛帐暖,芙蓉春宵。
    夜色渐深,竹苑中隐约还能听见几声似是幼猫轻唤的响动,挠得人心头发痒。
    也不知多久,竹苑才重新归于沉静的夜色。
    ……
    ***
    清晨,身边传来些微响动,困倦的庄良玉颇费了些力气才睁开眼睛。
    看到是萧钦竹准备起床穿衣。
    她含混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到卯时,你可再休息半个时辰,等下要去见过家中长辈。”
    庄良玉缩在被子里点点头,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昨夜萧钦竹充分体现了一个武将的优秀身体素质,虽然只来了两回,但除了第一次快些,第二次得了法门之后简直磨人。
    起初庄良玉还能调笑一下,到后来就只剩了求饶的份儿。
    庄良玉现在觉得身上像是被车碾过,连被泥石流吞没的时候都没这种酸软无力的感觉。
    她脑中混混沌沌地想,原来这种事情都是这般感觉的吗?
    庄良玉虽然曾经活了二十八岁,但到底未婚单身,谈过的恋爱也随着她常年醉心工作无疾而终。这种经历和感受还真真是头一遭。
    萧钦竹虽说她可以再休息半个时辰,但到底还是被人吵醒了,尤其心里惦念着事,睡得也不踏实。
    庄良玉只是闭眼又醒了醒神,便唤春桃与夏荷来为自己更衣。
    晨起洗漱的时候,庄良玉特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日萧钦竹虽然还算克制,但到底还是留了印子,尤其是锁骨的位置,甚至还能看到点牙印。
    庄良玉对着镜子点了点身上泛红的地方,忍不住吐槽,这萧钦竹看上去像只沉默寡言的护卫犬,怎得上了床倒像是个不知足的狼?
    新妇成婚次日是要给家中长辈奉茶的,所以庄良玉也不能误了时辰。
    夏荷将她的头发梳成妇人发髻的模样,庄良玉看着镜中,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自己的新造型。
    等到梳妆好的时候,萧钦竹也从外间推门进来。
    萧钦竹进门净手,问秋光和潋冬她起了没有。
    庄良玉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萧钦竹额上有些微汗意,眼风扫过屋里的滴漏,发现距离萧钦竹晨起所说的时间,刚刚好过了一个时辰。
    萧钦竹一进来,庄良玉甚至能感受到春桃和夏荷都变得拘谨几分。
    好在已经梳妆完,庄良玉也不愿意看着她们二人在这里难受,说道:“你们二人先下去到外间候着,有事我会叫你们。”
    庄良玉的视线随着萧钦竹走动,见他竟然直接走到了梳妆镜前。
    “怎得不多歇息片刻?”
    庄良玉端着一副沉稳端庄又带点羞怯的模样,垂眸说道:“总归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走走。”
    萧钦竹罕见的沉默片刻,似乎觉得眼下的庄良玉和昨夜里颇有些判若两人。
    尤其跟昨夜的大胆比起来,眼前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面具。
    又或者哪怕不看这些,单是往日国子监里令一众监生闻风丧胆的名号摆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家碧玉。
    可偏偏庄良玉生了一副温柔的良家相,眼角眉梢都透着听话和乖巧的意味。
    看得萧钦竹心尖有些发痒。
    萧钦竹自她的妆奁中挑了一支镶着翡翠的金钗,细细端详片刻,竟直接簪到她的发髻上。
    庄良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萧钦竹的视线落在身上时都像是带起一片火。
    萧钦竹不说话,庄良玉也没有主动开口的心思,由着他将那支看上去无甚出彩的簪子插在鬓边。
    庄良玉端详片刻,觉得尚可,倒是衬得整个人更雍容了些。
    “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庄良玉差点被萧钦竹一句话呛得咳出来,没想到这么个浓眉大眼的闷葫芦竟然还会主动问这些事?
    庄良玉稳了稳心神说道:“有些乏力,但不碍事。”
    萧钦竹颔首,继续说道:“我今日下午要去兵部,夜里恐回来较迟,若是夜深了,你便先歇息,我在书房暂住。”
    庄良玉心中暗喜,只觉得还能有这等好事?
    自己一个人睡大床才是最爽的。
    当即矜持地点点头,“好,郎君公务繁忙也要爱惜身子才是。”
    转而她又看到萧钦竹眉头微蹙,似是歉疚,“是我疏忽,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庄良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钦竹是在担心今日他过于繁忙会对她的名声不好。
    庄良玉在意名声吗?
    有点,但不多。
    尤其是跟自己一个人睡大床比起来,这点在意简直就像是毛毛雨。
    萧钦竹的眼神还落在妆奁里,庄良玉怕这人还想再往她头上插戴些什么东西,立时起身,“郎君,需何时到堂前奉茶?”
    萧钦竹收回视线,道:“卯时三刻。”
    复而房内再度沉默。
    当庄良玉并没有要活跃气氛的心思,只是笑眼看着萧钦竹立在身前。
    外头传来秋光和潋冬的声音,“大少爷,您吩咐备下的汤熬好了,现在送进去吗?”
    “送进来。”
    大概一夜过去,春桃夏荷也跟秋光潋冬多少混了个面熟,至少眼下四个人正分工明确地在布置碗筷。
    见庄良玉的视线望过来,萧钦竹说:“忠国公府人少,各个院子都配了小厨房,除了初一十五需要到祖母处一起用饭,别的时候都可以在自己院里解决。”
    “父亲母亲也不喜过多插手后辈的事情。你也可以找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无须整日拘在后院里。”
    萧钦竹似乎不是很适应喊她“夫人”这个称号,每每到了要提及称呼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有所迟疑。
    庄良玉应声称是,一副听凭萧钦竹安排的模样。
    乖巧得让萧钦竹浑身不自在。
    春桃这时将盛好的汤递到庄良玉面前。
    是熬了许久的四物汤,味道清甜,一看便知下了功夫。
    喝完汤后,又在屋中坐了片刻,庄良玉在看书,萧钦竹也在看书,二人默不作声,却也不显得尴尬沉闷。
    果然,两刻时间刚过,萧钦竹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起身说道:“从竹苑到堂屋需得走一刻时间,现在出发刚好。”
    庄良玉点头,将手中的书放到小几上,跟着萧钦竹出门。
    刚刚踏出门口,萧钦竹又停下脚步。
    落后他半步的庄良玉被挡住,只好问道:“怎么了?”
    萧钦竹又往前走了一步,抬起自己左半边手臂。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庄良玉笑吟吟地将自己的胳膊从萧钦竹的臂弯中穿过。
    倒是没想过这个萧钦竹也不像传闻中冷面杀神那样不近人情,相反还有点笨拙的有趣。
    直到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处,庄良玉才发觉萧钦竹竟然身量如此高大。
    她已然是这个时代中女子少有的身高,折算一下大概接近一米七二,跟寻常男子相比都不落下风,但站在萧钦竹面前,也不过是刚过肩膀而已。
    不愧是个武将,这身高都要有一米九了。
    庄良玉下意识比了比两个人缠在一起的手臂,突然静默。
    健壮与否对比鲜明。
    感觉……
    在萧钦竹面前,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呢。
    第18章 奉茶
    察觉到庄良玉的沉默,萧钦竹偏头问道:“怎么了?”
    庄良玉摇摇头,“无事,走吧。”
    如今已是秋天,风渐凉,院里的叶子也染了枯黄。
    这是庄良玉第一次观察忠国公府。
    不愧是开国功勋的府邸,修建得极为奢华,但又足够低调,彰显身份和品味的地方全都藏在了不起眼的细节里,一块砖的价格兴许就能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开销。
    脚下走过的青石小路,是用特殊烧制工艺制成的青砖,纹路繁复,极具观赏性,这种烧制砖如果覆了雨雪便又会显出另外一种花纹模样。
    走过的回廊雕梁画栋,用料形制极为讲究,哪怕是庄良玉这种自诩跟着西都纨绔们见过不少奢享的人也一时辨认不出来源。更别提上面的彩绘一看便知绝对是名家手笔,也不仅仅是金贵那么简单,更是有权势才能享受得到。
    庄良玉看了一眼萧钦竹,想起故事剧情里这位年轻的将军最后会在二十七岁时战死沙场,埋骨边关。
    故事里忠国公府的结局又是什么?
    只可惜整个故事都围绕着永定王赵衍恪和尚未出现的女主角,旁的人若是与他们的爱情无关,倒是一点也不会被提及。
    “怎么了?”萧钦竹察觉到庄良玉的视线,微微低头。
    见庄良玉不说话,萧钦竹又说道:“你无须担心,父亲母亲和祖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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