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的香气让人很有食欲,许缙云又饿了小半天,他吃得很香。
    “坐最早的那趟班车来的。”
    万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嘴里的面条还没咬断,掐住许缙云的脸颊,“长本事了,没我陪着,一个人都能坐车来县城。”
    原本只是夸奖许缙云的话,在许缙云听来却有些害怕,他怕万元觉得自己不需要他,那万元就能放心大胆地离开,去更远,更繁华的地方发展。
    “来干啥的?”
    许缙云抬眼看着万元,突然之间,他有点赌气,他不想告诉万元,自己的腿还有得治,“学校的事。”
    学校咋想的,咋会让许缙云出来办事?
    万元只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转念一想,也挺好的,至少许缙云能出来透透气。
    可能是饿了,又或者是见着万元心情好,许缙云的食欲都比平时大了不少,吃完一碗面条,还来了半个馒头,一顿饭吃完,两人都满头大汗。
    “待会儿哥带你冲个澡,不然晚上没法睡。”万元指着床说道,“你就睡金民床。”
    许缙云竟然说他不愿意,万元没明白啥意思,“你睡我的床也不方便啊,我那是上铺。”
    “你陪我一块儿睡下面吧。”
    万元“嘿”了一声,“你小孩啊?睡个觉还要我陪着?”
    说归说,万元并没有拒绝,金民床上东西早该换了,他顺势将自己的床单枕头薄毯换到了下床来,随后将热水棒放进了保温壶里。
    这个时间段,正好大家都在洗澡,万元自己也就罢了,带着个许缙云,他不好跟人抢,只能等到没人用厕所了,才抱着许缙云进去。
    厕所地上都是水,万元给许缙云准备了椅子,还得靠着墙坐着才不会滑倒。
    见洗澡的东西都齐全了,许缙云以为万元会出去,没想到他把厕所门一关,当着自己的面儿开始脱衣裳。
    “你……你要……跟我一起吗?”许缙云以为的带他洗澡,是让他自己在厕所洗。
    万元把脱下来的衣服往洗衣台上一扔,“你刚还要我陪你睡觉呢?这会儿洗个澡你又知道害臊了?怕啥啊?都是男的,又不是没见过,这地上滑,你一个人我还不放心呢。”
    万元没脱光,剩了条裤衩,他光着身子,就来帮许缙云脱衣服,许缙云畏手畏脚的,动作都特别得小。
    “你害什么羞啊?”万元托着许缙云的大腿,让他把裤子脱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层有对小夫妻老一起洗澡,人家脸皮都没你这么薄。”
    许缙云脑子像是停止了运作,顺着万元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看着他俩一起进的厕所,洗完澡又一块儿出来的呗。”
    许缙云无辜地眨着眼睛,对上万元的视线时,脸唰地一下红了。
    万元可会揭许缙云的短,“你偷摸着看那种书的时候不知道害羞,这会儿知道了?从实招来,我走了你有没有偷偷看?”
    许缙云早把那茬给忘了,没想到万元还记着,他最近倒是不怎么看了,只不过有更让他难以启齿的事情,他都想着万元悄悄弄。
    “不说话?”万元可太知道许缙云的软肋,许缙云怕痒,他的手直戳许缙云的痛楚,挠起了许缙云的腰。
    许缙云光着身子,左右躲闪,无路可逃,只能求饶,“别!别闹了!万元!”
    这一动弹,许缙云脸颊红得更加厉害,眼眶也有些湿润,看得万元心脏往下沉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着都让人想继续欺负。
    万元克制自己见好就收,拿过毛巾打湿,“闭眼。”
    许缙云还微微喘着粗气,听了万元的话,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洗澡水从头顶流下,顺着许缙云的额头淌到了眼睛上,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两腮也跟着收紧了些,嘴唇紧闭,唇峰有一点点翘起,万元说不上来哪儿痒痒的,嗓子也有点干涩。
    “咳。”万元干咳了一声,挖了一坨洗头膏,随便找了个话题,“胡婶没欺负你吧?”
    万元的手指揉搓着许缙云的头皮,这种久违的感觉让许缙云很贪恋,他也没正经回答万元的问题。
    “现在在学校上课,白天都不在家,吃饭啥的,都在学校呢。”
    也不是不受欺负,只是多数时间在学校,胡婶想欺负也欺负不到,这话也就是没让胡婶听到,不然她都得到万元面前喊冤,她可是白天送晚上接,又给挑水,又给劈柴的,自家的娃都没这么上心。
    万元听着不是滋味,他看着那双无力的腿,“等我攒点儿钱了,先带你来县里看看腿。”
    许缙云要不是瘫了,也不至于看人脸色生活。
    头发冲洗干净后,许缙云头上顶着一张毛巾,他低着头,把自己藏在了毛巾下,静静地听万元说以后的事情。
    万元的音调平铺直叙,可许缙云听得耳根子发热,脉搏剧烈跳动,他喜欢听万元说以后,喜欢听万元为他打算,他喜欢万元,他破败的躯壳和贫瘠的灵魂,都会因为万元变得有生气。
    “身上你自个儿洗吧。”万元没察觉到许缙云的情绪,顺手将肥皂放到了许缙云能够得着的地方,自己蹲到坎上洗起头发来。
    许缙云默默抬起头,眼白都因为翻涌的气血泛起血丝,万元低着头蹲在他面前的坎上,他的目光顺着万元的后背游移到了裤衩。
    哗哗的声音盖过了许缙云变得厚重的呼吸声,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去拿台子上的肥皂,慌乱间,将肥皂弄到了地上。
    万元随后给他捡了起来,见他眼睛都红了,“咋了?”
    “没……”许缙云接过肥皂,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万元的目光,别过身子,给自己抹着肥皂。
    没等万元洗完头,许缙云冲掉了身上的沫子,又换了一条干净的裤衩。
    “你这么快啊?”万元见许缙云连裤衩都换了,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把人从厕所抱回了房间。
    万元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你自己擦擦头发,我去把衣服洗了。”
    许缙云点了点头,看着万元走出房间,随后挪开了挡在胯间的毛巾,露出被撑起来的裤衩。
    第29章
    等万元洗完衣服回来时,见许缙云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头发也没擦干,给他的毛巾就丢在了枕头旁,像是睡着了。
    万元擦了把手走上前去,拿过枕头旁的毛巾,越过许缙云的身子,能看到他垂着眼睛,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并没有睡着。
    “不是让你把头发擦干了再睡吗?你也太贪凉了,现在虽然天气热,但是头发不擦干就躺着,你明天肯定会头疼的。”
    毛巾盖住了许缙云的脑袋,将他羞赧的脸颊遮蔽,他轻轻挪动着屁股,将自己的胯往床上压了压。
    万元没有留心到许缙云的异样,继续跟他说着话,“啥时候回去啊?我过几天才去市里,要不就等我走的前一天,这几天你就在县里玩玩。”
    许缙云生怕万元发觉,努力克制住自己说话的腔调,“我最迟……后天就得回去,学校还要上课……”
    “好了。”万元把毛巾搭到床头,“就明天一天啊,那你跟着我去店里。”
    说着,万元把许缙云往里推了推,顺势就想躺下休息,他忽然意识到,许缙云保持这个动作好一阵,他怕许缙云一个姿势躺久了不舒服,想要将人扳正,手刚碰到许缙云的腰,许缙云一个激灵,回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你咋一惊一乍的……”万元被许缙云的表情吓一跳,但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还是执意想把人掰过来。
    许缙云哪儿是万元的对手,他身上有点用不上力来,任他万般反抗,还是顺着万元的平躺在了床上,裤裆就这么大剌剌地暴露在了视线里。
    万元盯着许缙云的下边,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许缙云脸皮薄,被他笑得无地自容,一把拽过薄毯盖在了腿上,随后抱着胳膊背过了身去。
    哟,这是生气了?
    知道许缙云好面子,万元憋着笑意,俯身靠近许缙云讨好,“诶?不笑你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啊?都是男的,我懂的。”
    许缙云的背影很冷漠,不为所动,万元撞了撞许缙云的腰,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我们镇上的谁啊?要不然我去帮你说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了许缙云的逆鳞,他回头瞪着万元,万元张着嘴巴,“怎么啦?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咋这表情?”
    许缙云心里是又恨又无奈,万元是真好心吗?自己真要是告诉他,他还笑得出来吗?
    “好好好,不说了。”万元前一句话说不说了,转头又问,“那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啊?我再出去洗个衣裳。”
    许缙云气得眼睛都红了,万元见好就收,“不说不说,那你咋办?”
    总不能顶着睡吧?那多遭罪啊。
    许缙云就是死鸭子嘴硬,还真就这么躺着。
    这么要强?万元可不能把人给真逼急眼了,伸手关掉了墙上的灯,安安静静地陪许缙云躺着。
    原本是想等着许缙云消停一点儿,没想到万元瞌睡太大,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黑暗中,许缙云睁开了眼,他下边下去了,也冷静了不少,只是看着万元睡得这么踏实,莫名有点怄气。
    但是自己又怎么会真的跟万元生气呢?
    借着窗外的月光,许缙云用手指刮了刮万元的脸颊,自己哪儿是想什么姑娘,傻万元。
    第二天一早,万元便带着许缙云去了批发市场,小县城的批发市场虽比不上市里的,但也热闹非凡。
    服装店的位置临街,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有人趁早来进货,万元刚把门打开来,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单。
    客人以女性居多,万元在这儿卖了有段时间的衣服,待人说话比一开始利索圆滑得多,就算是拿着女装比画,他也不觉得害臊。
    万元很忙,这边刚接待完客人,箱子上的电话又响了,他连忙将零钱塞进腰包里,飞快接起了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啥,万元拿出了账簿,挨着挨着算了好一阵,最后蹙着眉头将电话挂断。
    店里可不给万元消息的时间,很快又来了一拨人,等这波人大包小包地离开,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万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忙了一早上,总算是有时间顾及许缙云,“干坐着也挺没劲的吧?”
    许缙云摇了摇头,对于他而言,能看着万元,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巴不得能看一辈子。
    下午客人少了一些,用不着跟早上一样激流勇进的,想着许缙云坐一天也累了,万元提前关了门,在路上买了现成的吃的,两人慢慢悠悠地往租房走。
    “还说带你出去转转的,结果在店里陪了我一整天。”米饭是自己蒸的,菜是街上买的,万元一一盛到碗里。
    许缙云不在意这些,“现在都会记账了。”
    现在万元每天关门前,都会认认真真记下进了的收入,好月底的时候跟岑烟容对账。
    “嗐,这不给人打工嘛,钱这东西还是得算清楚一点,不然以后跟容姐做生意,她怎么会信任我?”
    说到这儿,万元想起早上那通电话,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许缙云见他一筹莫展的。
    万元拖着椅子坐下,边吃边跟许缙云发牢骚,“人厂商那边给我打了电话,原本订好的价格现在要涨一点儿,说是原材料涨了,先前跟容姐商量的,一人出一半,我身上的钱紧巴巴的,勉强能凑够,现在突然涨价,肯定不够了,已经占了容姐的便宜,总不能开口让人家出大头吧。”
    实在不行,还是得跟容姐再谈谈,大不了自己少得一点。
    许缙云没说话,放下碗筷,推着轮椅到了墙角的包袱前,他在包袱里翻翻找找的。
    “找啥啊?我给你拿。”万元刚想起身,许缙云又折回了来,到他跟前时,捏着拳头往他怀里一塞,“啥东西?”
    万元低头一看,是一张包好的手帕,手帕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一看里头就包了东西,他拆开来看,里头是叠好的纸币。
    “你哪儿来的钱啊?”万元大惊,看着都是零钱,可加起来应该不少。
    家里给胡婶的,被自己要来了一半,学校发的工资,许缙云又用不到钱,全都存了下来,再加上摔腿之前,自己身上多少还有一点钱。
    “学校给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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