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另一端,是设定在兹卡城南方一处已经脱离防护林范围的郊区,通常非人类居住区的地方,景致看起来差不多都是那样,空旷荒凉,没有一丝生气。
    在还没穿过传送门前,榴花可以想像的到门后面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只是,当她一脚跨过传送门踩在图格的土地上时,整个人不由得愣了愣。
    榴花眼前所见,混沌,却不死寂,相反地,异常热闹。
    天空和飘零的浮云,远山和静佇的枯树都被吞噬了色彩,被黑白叠加后各种深浅不一的灰色浸染,但这彷彿失去生气的南郊上空,此刻却满天飞舞着各色技能,烈焰火球、雷气锁链、荆棘缠绕、漫天飞石……有榴花能轻易说出名字的,也有她以往所没见过的。
    或许是「鬼针草」一行五人出现的太突然,这些绚烂的攻击甚至用不着偃旗息鼓便瞬间停了下来,有如动画被下暂停键。
    动作定格的对战双方此刻表情俱是一愣,不过很快便警戒地退回各自阵营。
    榴花抬头四望,发现这里不知为什么成了一处战场,而传送门就出现在战场中央,前后有两批人马正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她忍不住瞟了盛放一眼,「你不是说这里没人吗?」
    「盛放哥原话是『照理来说,这里不会有人』,是你自己听岔了。」晴嵐小小声地替盛放辩驳。
    榴花甩了一记眼刀子过去,「我男人用不着你替他说话。」
    被挽着的男人在听见「我男人」三个字时脸颊悄悄红了,却也低低在她耳边说:「我没想到这里今天会如此热闹。」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榴花的耳畔,感觉有些痒,她抗议地在他肩头蹭了蹭耳朵,根本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这件事。
    「你男人这么好,你不能这么不懂得爱惜。」晴嵐一脸痛心地看着她。
    「再好也不是你的,爱惜不爱惜就不劳您费心了。」榴花冷笑两声,这丫的竟然还敢贼心不死?
    晴嵐顿时蔫了。
    榴花往前面那拨人一个扫眼,不由得乐了,里头有两三张熟悉老面孔,除了铁突之外,那个使她心里充满疑惑的鲤稚也在。
    榴花拽了拽盛放,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朝鲤稚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帮我看着他啊,别让他给跑了。」
    「嗯。」盛放轻应了声,单音里隐隐透出他的好心情。
    榴花看了他一眼,才打量起后方的另一拨人,就看见那把他们一群五人打包扔去浊化区的优绿就站在最前方,她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闻能和独臂人甦可,榴花看到优绿比看到鲤稚还心喜,忍不住「呦~」了一声,引来优绿闪着凶光的注视。
    榴花瞇起眼,轻轻地笑了,她还在想要去哪找这傢伙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在笑什么?」晴嵐好奇地问。
    「我干嘛跟你说?」榴花瞟了她一眼,又对盛放附耳交代:「那个今天就算了,你改盯着这个吧。」
    「好。」盛放拨了拨她被风吹的四下张扬的红发,在面对她时,刚冷的脸部线条显得柔软许多。
    这时,优绿那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晴嵐!榴花!你们没事?!」
    榴花看过去,才发现比较远的地方还站着一群异能者,岱普、光头和落腮鬍等人都在那。只见班犹从异能者围起的保护圈里躦了出来,嫫姒紧跟在他后面。
    「看到你们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班犹眼神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庆幸。
    对于这份来自敌人的殷切关心,榴花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晴嵐则哼了声,还来不及开口就被灼骆抢先一步讽刺:「承蒙你们关照了。」
    班犹眼里的光慢慢淡了下去,看起来有些落寞,他身旁的嫫姒面色不渝地朝她们的方向瞪了一眼。
    榴花扬扬眉,有些不解嫫姒的敌意从何而来,正在回想过去和她几次接触的经过时,突然变故横生,不知是谁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声,接着一道令人措手不及的风旋从鲤稚阵营里捲了起来,一直捲到闻能面前,再下一秒,风旋停下,他手里已经勒着一个红发老头。
    「族长!」
    「醉酡!」
    鲤稚等人纷纷往前激动的大喊!
    「不想他死你们最好别乱来。」优绿不紧不慢的说着。
    榴花看过去,优绿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黑色的风衣和棕色长发自带飘扬效果,想必周身依旧流转着微微的风旋。
    榴花之前看优绿,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在吃这人的过闷亏后,只有一个想法──她又拽了拽盛放,危险地半瞇起眼,「你待会好好摁着她,我今天非把她打到亲生爹妈都认不出她来。」
    「好。」盛放看着她的单凤眼闪着笑意。
    「榴花啊,记得别把人打坏啊,我还要问问我家人的下落。」弘阔忧心忡忡地看着优绿。
    「行,一定给你留口气……不,一定帮你给人留口气。」榴花笑瞇瞇地说。
    「队长,你担心错人了吧?」晴嵐有些无奈地抿嘴。
    自从他们离开浊化区后,晴嵐真的如她所说原谅了弘阔,言行举止与往常一般无二,像是彼此间从来不曾发生过隔阂。
    「没担心错,我们榴花可生猛着呢,你一会儿记得站远点。」在榴花一人力战变异强盗蟹之后,弘阔对她的信心已经爆表了。
    晴嵐无语了。
    榴花并没有过多的注意队友们在说些什么,她表面上漫不经心地倚着盛放,眼神却是锐利地紧盯目标,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处于紧绷发力地状态,蓄势待发。
    她相当清楚,优绿的风系异能不容小覷,同时,这也令她血脉賁张。
    正当她体内的战斗因子蠢蠢欲动时,脑子里却出现一道带着试探的、有些熟悉的声音──“榴花,听得到吗?”
    榴花「唰」地转过头朝鲤稚看去,不由得笑了,她还没来得及找他,这傢伙自己倒往枪口上撞了,只是不知道这脑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那边,鲤稚还不断殷殷地看着她。
    “你听得到吧!别看我这边,会引起旁人注意。我已开啟你我之间的双向传音,你可在脑里直接与我对话。”
    “凭什么要听你的?”榴花挑衅地扬起下巴。
    “行行好吧我的姑奶奶喂~看在我好歹也帮过你的份上,先和你身旁那夜影族的小子把我们族长救回来,就闻能手上那位红发老者,等眼下的事过去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告知。”鲤稚的语速有些急。
    榴花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在懟了鲤稚之后就调过头,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在那所谓的族长身上。
    “我们族长?”她哼了哼。
    “是,我们族长,你是我们枯荣族流落在外的族人。”他连忙接话,然后很快地解释:“我一回兹卡城第一件事就是上你家拜访,本想询问关于你的身世,结果反而是我被你爸爸问了个底朝天,他才松口说你其实是他捡回来的,并非他们亲生的。”
    初初听到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榴花有一剎那的震惊,但很快她便想通了,无论是否亲生,他们都是她的爸妈,也就不再这上面纠结,转而问起父母亲的状况,在得知他们都安然无恙,并未如自己所想的被人带走,当即心安,才有心思继续原先的话题:“你又如何得知盛放是夜影族人?”
    之前这傢伙根本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如今认出她可以说是透过血源秘法,盛放的身份却是从何得知?
    “一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吗?”鲤稚苦着张脸。
    “这事能不说清楚吗?你随便都知道盛放的种族,其他人能不知道?你是想我们救人,还是想我们送死?”榴花克制着掐死人的欲望。
    “这是族长刚才传音告诉我的。如今支撑里世界天地的通天树『珠实』日渐衰微,一旦珠实死亡倒塌,整个里世界也将覆灭。里世界遭遇此劫,各大种族歃血为盟,只有各族族长藉由盟誓可以轻易分辨各族族人,像我或优绿这样的普通族人是无法知悉的。”
    “优绿也是里世界的人?“榴花拳头紧了紧。
    “我没告诉你吗?”鲤稚语气大惊,“优绿是能听风驭风的聆踪族人,与我枯荣族为世仇,在这大厦将倾之际,两族已于前几天暂时议和,但优绿不知道那条筋不对硬是拒绝与我们联手,甚至继续偏帮恶漠──恶漠即为这一切的主导者,并将里界联军将于今日通过传送通道出征一事告知,才会有眼前的事情发生。”
    “出征?”榴花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其实吧,我们就是出来砍个树,绝不乱杀人放火姦淫掳掠!”鲤稚急急解释。
    砍树……榴花扯扯嘴角,转而和他说起作战计划:“所以你是要盛放摁住优绿,我上去跟闻能抢人?”
    榴花转念一想,不由觉得奇怪,“你说优绿也是里世界的人,那你说,她会不知道我们可以这样传音?”
    “为什么你的重点都这么异于常人?!”鲤稚有些悲愤了,不过他还是无奈地回答“这是我们族的秘法之一,其他族并不知道。”
    听到这里,榴花没什么疑问了,转而又拽了拽盛放,在他侧过来的耳朵旁低声交代。
    三言两语地将自己是枯荣族人、和鲤稚让他一会儿牵制优绿的事交代了,榴花就歪着头对着盛放笑了下,「在项鍊变成空间钥时,你其实已经知道我是里民了。」
    「其实,我并不确定。」他薄唇边扬起了一抹淡笑。
    「嗯?」她挑挑眉。
    「我一度认为你是里世界的人,但你的回溯能力、还有回溯时產生的共情,跟我所知的各族天赋技能无一重合。」他的声音低沉如水,黑眸定定的望着她。
    而这时候,闻能那方黑泱泱的人群自动往两边分开,一名脸型狭长、眼珠子小如黑豆的中年男子负手穿过人群走到闻能几人前方,他削瘦的身子外面套着宽大的博士白袍,敞开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自带出场效果。
    原先有着各种细小声音的场面一静。
    「想要这老傢伙活命,就打开传送通道。」白袍男无视场中央的榴花等人,逕直对着鲤稚那方开口,他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一般,相当渗人。
    “他就是恶漠。”鲤稚即时提醒。
    “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嘶,她在哪看过这个白袍男?
    “……他就是发明神晶用途的那个疯子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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