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两个表哥在入学前,舅舅舅妈也特意跟着北上,顺路过来?看望他们,可惜,当时小南已经入伍,终是没能和?他们见上一面。
    不过,舅舅他们虽有遗憾,但?却很欣慰:“小南这些年一直跟着你?们在部?队长大,立志扎根军营也挺好,等他考上军医大学,以后我们家又多一个医生啰!”
    那也是邵振洲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二表哥宋谨文。
    那是个比宋谨言还要清秀俊逸的男人,上身一件白衬衣,领子袖口都是干干净净的,下摆束到的确良的蓝筒子裤里,要多斯文有多斯文,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
    就是说起?话来?,比宋谨言还欠。
    起?码宋谨言还能客气地叫他一声老?邵,这位倒好,顶着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一口一个“大妹夫大妹夫”地叫,叫的时候那眼?里还隐隐透出一股狡黠的笑?意,真是让人牙疼。
    因着这,惹得?家属院里一群促狭的臭家伙,也跟着在屁股后头,鸡一嘴鸭一嘴地叫他“大妹夫”,尽占他的大便宜,啧!
    所以,听到媳妇这话,邵振洲不由又想起?了那段被疯狂打趣、无?语凝噎的日子,他猛的一个翻身,又覆住了夏居雪,声音沙哑。
    “叫他们表哥一点也不委屈,他们一朵花儿似的表妹都插在我这牛粪上了,是我占了大便宜,自然是该跟着媳妇儿一起?,叫他们表哥的,不过,叫完了,是不是该给我尝个甜头,嗯?”
    夏居雪:……
    床上的邵振洲,从?来?都是不怎么听老?婆话的,所以,这次同样不等夏居雪回应,已经俯下身子,摩擦过脸颊,吻起?夏居雪的耳朵来?。
    他喜欢她藏在那头浓密黑亮的长发后面的耳朵,洁白,柔软,又敏感。
    果然,下一秒,夏居雪就不受控制地溢出两声娇哦来?,脚指头蜷起?……
    同样的夜空,不一样的景致。
    此刻,刚被自家姐姐关心、被姐夫夸脑瓜子好的夏居南,正在一间小黑屋里,和?他的“油盐坛子”好兄弟雷正鹏,以及两名战友,被可怜催的关禁闭了!
    这也是夏居南三年军旅生涯中,第一次被关小黑屋,倒不是他终于按捺不住青春的冲动,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做了什么出格事,而是纯粹被雷正鹏几人连累了。
    还是那句话,虽然都说军民?一家亲,尤其是从?解放前过来?的老?人们,见了解放军,那就跟见了亲人一样,但?血气方刚脑子容易发热发昏的小年轻们,因为种种原因,和?部?队战士起?冲突的事情?还是会偶尔发生。
    雷正鹏三人是在下午挑着粪桶,到附近的村庄里找肥料回程途中,和?当地的几个小青年打起?来?的。
    且说,闽地沿海,夏居南他们驻地附近的村庄离大海近,老?百姓多以打渔为生,渔民?的生活和?内陆居民?相?比,一直是比较强的,尤其是在兴“肉票”的年月,内陆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渔民?们却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海鲜,鲜的,咸的,轮换着吃。
    家家户户的几口大缸里头,常年都有大量存货,那日子,美滋滋。
    “家家户户,把大虾黄蚬当咸菜吃,孩子们都吃腻了,那厝上的菜市场,剥皮鱼几分钱一斤,梭子蟹都是用铁锨铲着卖的,不新鲜的小鱼小虾,连鸡都不稀罕吃,全都拿去沤肥!”
    班里的老?兵如是道,说的时候,就像那台上的说书笑?声一样,眉飞色舞,上窜下跳,吐沫星子能喷一米远。
    雷正鹏这个从?小见过的最多的海鲜,就是团供销社冬天卖的冰冻银鱼,以及银鱼罐头的北方娃儿,乍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哈喇子都要流成河了,一双大大的眸子里,射出来?的两道光芒就像新铸的银子一样闪闪发亮,兴奋得?忍不住摇晃着身体直拍大腿。
    “来?对?了来?对?了!真真是赚大发了!”
    “是吧,我们海防部?队好吧?你?们来?就对?了,嘿嘿!”老?兵们洋洋得?意。
    这两年,随着政策的转变,渔民?们的日子更?像是潮涨一般,狂飞了起?来?,少说也有几十百把公尺,一些小年轻们的心也跟着膨胀起?来?,看到战士们挑着粪桶去村庄里“招摇”,多少有些瞧不起?人,话里话外的让人听了不爽气得?很。
    雷正鹏三人今天又外出挑肥回程中,就刚好遇到了几个年轻人,这几个精神小伙也是故意没事找事,围着他们就是一顿指指点点,还发出一阵阵欠抽的可耻笑?声,甚至还仗着解放军有纪律,不敢跟老?百姓动手,故意扯翻了他们的粪桶。
    这下,矛盾彻底爆发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几人都还是城市兵,从?小也是家里的宝,都是有几分脾气的,忍到这个时候,还是因为有部?队纪律约束着,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廖贤宽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才弄到的两桶粪,就这么被人糟蹋了,这可是他的劳动成果,眼?睛红得?都要冒出血来?了,高喊了一句骂人话,挥着拳头就朝那个弄翻了他的桶,还龇牙咧嘴笑?得?可恶的小痞子,挥了上去。
    “艹你?马的!”
    第135章 升职
    “廖贤宽, 住手,你忘了连长的?话了!”
    廖贤宽怒火中烧,那眼?睛鼓得圆呼呼的?, 宛如一条喷火龙,正打算狠狠地给对?方吃一记“排头”呢,理智尚存的?雷正鹏赶紧死死地拽住他, 不让他犯错误。
    在部?队,战士跟地方青年干架, 多少都会挨处分, 眼?下这情况, 虽然是对?方挑衅在先, 他也很想给这几?个小泼皮一顿老拳尝尝, 但也深知?, 部?队向来看重军民关系, 如今廖贤宽正在气?头上,要是先动了手, 把事态扩大化?了,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连长在会上可是多次强调了:“遇到地方人员寻衅滋事,先动手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打赢了出了问题, 有连里兜着,打输了受处罚, 自?己挨着!”
    所以, 就算是要开打,也千万、绝对?不能是他们先动手!
    另一名战士邹明亮闻言, 也反应过来,赶紧也拦住廖贤宽,这一幕落在几?个小泼皮眼?里,就以为他们怂了。
    按照几?个小泼皮以往的?经验,无论他们如何挑衅,战士们再义愤填膺,多数也都是一忍再忍,所以,刚刚看到廖贤宽好似要反击,他们还愣了一下,但下一秒,看到人又被拦住了,嚣张气?焰又升了起?来。
    “哈哈,绿皮狗,胆小鬼,就你们这个怂样,还保家卫国,呸!快滚开,再挡道,小心老子揍你们!”
    说完,刚刚差点被廖贤宽的?一拳头问候的?小痞子,就故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这下,连平日里虽然吐槽挺多但脾气?其实特别好的?雷正鹏,都忍不住火冒三丈起?来。
    “你干嘛推人!”
    “我不但要推人,我还要揍人呢!兄弟们,上!让这三个绿皮狗知?道,这里到底是谁家的?地盘!”
    小黑痞子话音刚落,就一马当?先挥起?了拳头,其他几?人见状,也迅速朝雷正鹏三人围拢上来,打算对?他们来个群殴。
    泥人也有三分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雷正鹏他们再不反击,那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不但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更给部?队丢脸!
    乒乒乓乓一阵响。
    两对?人马很快厮打在一起?,三比八,虽然雷正鹏他们以少对?多,但当?了两年多的?兵,手上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的?,三拳两脚的?,很快便放倒了其中两人。
    “哎哟!哎哟!”
    两个小泼皮当?场就捂着屁股揉着腰,龇牙咧嘴地叫唤了起?来,也让其他小泼皮更加骂骂咧咧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更上头了,一个位于雷正鹏背后的?小痞子见状,黑下心肠,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雷正鹏的?头顶就劈了过来!
    阳春三月春耕忙,也是卫生队采集药材的?好时节,刚从山里采了几?味药回来的?夏居南,看到的?就是如此让他惊心的?一幕。
    夏居南大喊出声:“正鹏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暴喝,夏居南快速甩掉背上的?背篓,扔了手里的?镰刀,飞身冲了过来,而差点被脑袋开瓢的?雷正鹏,也警觉地一个快闪,惊险地躲过了背后的?暗算,与那块大石头来了个擦肩而过。
    看着对?方手里那块尖锐的?大石头,雷正鹏也彻底怒了。
    “艹!”
    这是多大的?仇怨啊!
    他这要是没能躲开,这么一大家伙狠砸下来,脑袋开花见红,都是轻的?,严重点,半傻甚至光荣,都有可能!
    真要是那样,那特么的?也太丢脸了!
    雷正鹏眼?带杀气?,那小痞子也是个反应快的?,眼?见好似捅了马蜂窝,丢下石头,转头就要逃跑,奈何,躲过了雷正鹏的?硬拳头,却没能躲过夏居南的?扫堂腿。
    “嗷~”
    随着一声惨叫,小痞子摔了个狗吃屎,这还没完,夏居南一脚又给他屁股来了一记重的?。
    “让你下黑手!”
    夏居南同样气?得不行。
    这些小泼皮,平时仗着部?队有纪律,跟他们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这又不是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哪有这般往死里下黑手的?,一个不慎,就是一条人命,农村里每年因?为这种原因?丧病的?,他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
    同样气?红了眼?的?廖贤宽,也在对?面的?小黑痞子因?这事愣神时,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右脸上,同样打得他发出了一声猪嚎。
    廖贤宽:“让你们欺负解放军!让你们侮辱我们身上的?军装!让你们不好好做人!”
    ……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多言了。
    八个鼻青脸肿的?小泼皮,最?后是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狼狈而逃的?,我方以少胜多,洋洋得意,朝着几?人的?背影放狠话。
    “这次便宜你们了,下次再敢欺负解放军,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当?然,架是打赢了,除了后来的?夏居南,雷正鹏几?人身上也多少都挂了彩,但这点伤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甚至拒绝了夏居南要帮他们先涂点草药的?建议。
    “一点小伤,擦什?么药,不过,夏居南,你要是给我开个病号饭条,让食堂给我做顿好吃的?,我倒是不介意,嘿嘿!”
    话没说完,就被雷正鹏爆了头:“想什?么美?事呢,还病号饭,今天这事闹大了,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挨什?么处分呢!”
    又对?夏居南道:“兄弟,刚刚谢了,要不然,我说不定就要倒霉地‘光荣’了,就是,这事可能要连累你了,说不定你要跟着我们一起?挨处分!”
    廖贤宽邹明亮也跟着点头,夏居南却浑不在意。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可是一个战斗集体!”
    廖贤宽他们听到他这么说,也高兴了,跟他勾肩搭背的?,一时间,几?人之间的?战友情好像都更加浓烈了。
    “就是,谁当?兵没有流过汗,挨过罚,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架一起?打,这才?是兄弟,大不了,战斗班不待了,一起?下放到炊事班养猪烧火做饭,还能吃个满嘴油汪汪,夏居南你的?病号饭条都不用开了,嘿嘿!”
    不过,事实证明,廖贤宽想多了,也想得美?了,炊事班的?油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先小黑屋里待着去吧!
    莫得办法?,那几?个小泼皮和他们的?泼辣老娘,把事情闹到团里去了!
    再说回这事,四人回来汇报后,自?然少不了一顿批,还因?为牵扯到军民关系,梁指导员还打算去村里亲自?调解一番,不想,未等他过去,对?方在傍晚时,就先开着拖拉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
    八个鼻青脸肿的?小泼皮,外加四个骂骂咧咧的?妇女,杀气?腾腾的?,一副要把部?队掀翻的?架势,一来就跟岗哨点名,要找团里领导……
    最?后,是直工股吴股长出面,耐下性子,一通好说歹说,什?么军民鱼水情,什?么解放军与老百姓血肉相连荣辱与共,说得他嘴皮子都干巴了,又让人从食堂端来了一大盆香喷喷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招待他们吃了一顿后,又送上了一些军用罐头,终于把几?个乌鸡眼?儿的?女人说服了,劝着他们离开了部?队。
    临去前,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把自?己吃了个满肚溜圆的?小黑痞子还要反悔,被耐性尽失的?吴股长不冷不热地怼了回去。
    “要不,还是找派出所来处理?”
    吴股长话音刚落,小黑痞子的?老娘就把他扯住了,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他:蠢货,差不多就得了,他们也就是吃定了部?队有纪律,好说话,这才?敢这般闹上门来,真要去了派出所,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呢!
    终于把这群让人脑壳疼的?群众送走了,屋外已是月牙儿高高挂,转眼?间,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吴股长:娘的?,跟一群叽叽喳喳说不通道理的?女人打交道,比打一场演习还累人。
    劳心劳力了大半个晚上的?吴股长,这才?把眼?睛转回叶连长和梁指导员身上。
    “那几?个惹祸的?孬兵呢?”
    吴股长原本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句,没想到,叶连长还不干了!
    “吴股长,你这话有失偏颇!我手下的?兵,我了解,他们就算跟地方青年打架,有损军民团结,那也是对?方在语言和行动上挑衅在先,领袖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xx团,是金钢钻红军团,我们身为团里的?一份子,更是要有一股子敢打敢拼的?革命二杆子精神,这种精神,也是战争年代先烈们打出来并传承给我们的?,都被人欺到头上了,哪有憋着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吴股长:……
    吴股长呆愣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哈,照你这意思,你这几?个兵,跟人打架,还打出荣誉感来了?”
    叶连长抬头挺胸立定不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吴股长看着这个滚刀肉,想说什?么,又最?终咽了回去,不想再看这个辣眼?的?家伙,只把视线又转向了梁指导员。
    梁指导员倒是乖觉,赶忙汇报,说目前关在禁闭室,让他们反思做检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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